黎英也没生气,笑道:“那就收工了,不然饿肚子又要赖我。”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解散了,三五成群往家走。
“忆安。”一只手穿过来,挽住了苏忆安的胳膊。
苏忆红,她大伯家的女儿,大她一岁的堂姐。
大伯一家,也就出了二堂哥苏建成这一个极品,其他人对二房还是挺好的。
上辈子的苏忆红嫁到了隔壁村子里,哪知道命挺苦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没了,她拉扯着两个几岁的孩子,没有改嫁,孤儿寡母,过的挺不容易的。
和苏忆安可谓难姐难妹,日子过的半个对八两。
“忆安,我替二哥说声对不起,你和妹夫能有今天,都怪他。”
上辈子的苏忆安确实恨过苏建成,甚至连大伯一家都恨上了,不过她现在不这样想了。
苏建成造谣是外因,苏忆安的软弱和盲从是内因。
何况大伯和大堂哥苏建军没有护短,展开了一揍,她爹苏大海二揍,苏建成趴炕上半个月没出门。
“他是他你是你,道歉也是他道,你干嘛背这个锅?”
苏忆红轻笑,“既然这样,别生我的气了,别不跟我说话。”
苏忆安这才想起来,自从苏建成使坏了之后,她就没再和大伯一家说过话,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请他们。
曾几何时,她也是跟着堂哥堂姐屁股后面跑的小黄毛丫头,累了大堂哥背回家,堂姐给她梳小辫。
“姐,以后不会了。”
姐俩个挎着胳膊,亲亲热热地回家,还把白红梅搞得一愣一愣的,闺女风一阵雨一阵,玩的是哪一出啊?
因为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苏忆安洗了洗身子,早早地就上床睡了。
白红梅现在才觉出不对劲来,她对苏大海说:“瑾年在知青点吃饭,睡觉也不回来吗?”
苏大海巴嗒着烟袋,呛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还想听闺女女婿的门子吗?”
白红梅用筷子敲了敲苏大海的头,“你个憨货,忆安把门插上了,明显是不让瑾年回来。”
苏大海大本事没有,就是疼老婆孩子。白红梅六年生了四个孩子,两次难产,两次死胎,就活了苏忆安一个。
苏忆安也差一点,接生婆硬生生侧剪了,才捞了苏忆安一条小命,从那以后白红梅伤了身子,再也没有生养。
苏大海心疼老婆,跟着他福没捞着享,净受罪了,别说白红梅竹筷敲头了,就是用木棍敲头,他都不待吱一声的。
“不行,我去那边看看。”
白红梅把手里的碗筷一放,就去知青点了。
谢瑾年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大的罪,肩膀都磨破了,也难怪,明明两个人的活,他干了一个半人的,不累才怪。
聂红兵在说风凉话,“不是想当先进吗?不吃苦当什么先进?好当的话谁都去当了。”
叶思远生气地说:“我们是响应黎书记的号召,建设新农村,你再阴阳怪气的,小心我告你思想消极。”
“小跟班,吃上骨头没有?”
谢瑾年忍无可忍坐了起来,骂道:“姓聂的,再逼逼小心我揍你。”
聂红兵摊手,“好,你声音大,我怕了你。去大队部看报纸了,不跟你们玩了。”
男女知青都会自觉去学习,明面上的理由,就是学好知识,建设新农村;深层的意思是,招工、工农兵还考文化课,不学习是不行的。
谢瑾年他们今天累了,就没打算去。
“年哥,你这都破皮了怎么行呢?我去赤脚医生那里买点药吧。”
明天还得上山,这么下去肯定不行,谢瑾年说道:“那你快去快回。”
叶思远答应一声,拿了几张毛票就走了。
叶思远刚走,门就被敲响了,谢瑾年疲惫地问道:“谁啊?”
“年哥,是我,流苏。”
谢瑾年整理了一下衣服,板板正正的坐好,“进来。”
姚流苏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年哥,听说你肩膀破了,我给你上点药。”
“流苏,不用了,思远去买药了,一会就回来。”
姚流苏坐了下来,一双大眼睛是两汪清水,满满地就像下一秒要溢出来一样。
谢瑾年不敢看她的眼睛。
“年哥,你怪我是不是?”
“哪有?”
“你就是怪我了,我细胳膊细腿,没有苏忆安能干,拖你后腿了。”
提起苏忆安,谢瑾年就有些烦躁,“好好的提她干什么?”
“你要是真的不怪我,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上药?”
“你这是什么逻辑?”谢瑾年无奈地说道:“我是为你好,你以后还要嫁人,别离我太近……”
姚流苏很是幽怨,“你什么世面没见过?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人也胆小怕事起来,你还是我年哥吗?
我不管,我就要给你上药。”
说完,就要看谢瑾言的肩膀。
一个非要看,一个不让看,一个攻,一个躲,只听“叭”的一声,单薄的上衣崩掉了两个扣子,姚流苏也看到了谢瑾年的肩膀。
姚流苏伸手抚摸了一下,“都红了,还破皮了。”
“没事,这点伤都不叫伤……”
“瑾年……”
白红梅声音到了,人也到了。
“你们,你们……”
白红梅手指着这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世,袒胸露背,厚颜无耻……难怪刚结婚就不回家睡,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婊子啊。
姚流苏慌慌张张站起来说:“大婶,你不要误会,我是在给年哥上药,他的肩膀破皮了。”
“你真好意思说,瑾年结婚了,他有媳妇,用得着你吗?真是狗摇尾巴——献殷勤。”
姚流苏委屈极了,两颗金豆子就掉了下来,“大婶,我和年哥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他就是我亲哥,当妹妹的关心哥哥有什么错?”
“你说破天他也不是你亲哥哥,天天像狗……吊秧子一样,自己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乡下老娘们,一旦急眼了,只有她不知道,没有她不敢讲的。
谢瑾年对苏大海和苏忆安有很大的意见,对白红梅没有,因为名义上的丈母娘,没有出面强迫他,以前对他很照顾。
骂他无所谓,对个女孩子说这样的话,就很过分了。
谢瑾年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白红梅说道:“对一个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很可耻吗?要是有人这么说你女儿,你很满意?”
呵,这就护上了?白红梅的火气更大,“忆安和哪个男人呆在一个屋子了?忆安扒拉谁的膀子了?我呸,一个结婚了,一个明知道人家结婚了,还硬往一起凑,真是不要个逼脸!”
“说了只是上药,只有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白红梅要是个男的,谢瑾年非揍的她满地找牙不可,偏偏她是个女的。
姚流苏哭着说道:“别骂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边的声音到底惊动了苏大海,他赶紧把苏忆安喊了起来。
苏忆安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姚流苏就擅长这个呀,较真你就是欺负弱小,人家就是纯粹的哥哥和妹妹的关系,反驳就是你错。
苏忆安对这个男人上辈子是失望绝望,这辈子把对他的情感掐死在萌芽状态,不给它生存的土壤。
“妈,回去了,干一天活你不累啊?”
苏忆安拉着白红梅就往外面走,她这一天可是累死了。
白红梅摔开苏忆安的手,骂道:“你个窝囊废,人家勾搭你男人都勾搭到床上了,你还护上了,你怎么这么怂?”
“白红梅,嘴巴放干净点,别逼我动手。”
谢瑾年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人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苏大海冲上来就给了谢瑾年一拳头,他早就看这个兔崽子不顺眼了,欺负他闺女,现在又要对老婆子动手。
这哪是找了个女婿,这是找了个仇人啊。
谢瑾年挡下了一拳头,随后一记扫堂腿,年近五十的苏大海被绊倒趴下了。
“年哥,别打了,随他们骂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苏忆安清冷的目光扫了这对狗男女一眼,从外面找了一根柳条,狠狠地抽了谢瑾年两下。
谢瑾年一边躲一边骂道:“苏忆安,你是不是疯了?”
苏忆安咬牙切齿,“是疯了,我不找事,你反过来找事,是人都知道尊老爱幼,满嘴仁义道德的你却不懂。再怎么的,他也是你老丈人!”
“你个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苏大海被白红梅扶了起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输人不输阵。
“嗯,冤有头债有主,别找错了人,我等着。”
苏忆安把柳条一扔,说道:“爹,妈,回去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谢瑾年都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然后……这样就完了?
“年哥,我担心……苏忆安因爱生恨,会想什么法子对付你。”
“不怕,我就一条命,她一家三口,她不敢胡来。”
“苏忆安变了,真下的去手,年哥,你挨了柳条抽,都是替我挨的。”
“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讲理的是他们,可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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