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出门的时候,梳着马尾,一副男装打扮。
虽然特意把脸给遮住了,心里还是担心锦衣卫认出自己。
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冬日傍晚,又是雪后,走路咯吱咯吱的响声格外明显。
清颜知道是原先蹲点的锦衣卫,在跟着自己。
估计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云机子了。
她嘴角一勾,心道,算了,既然里面的人对自己有恩。
便当报恩吧。
她立刻右拐,藏了身形,等锦衣卫跟过来的时候,抄起地上的砖头拍晕了他。
又三下五除二,将他翻身过去,反绑了起来。
本想一走了之,脚步又定住。
外头天冷,要是这么绑了一晚上,估计要冻死。
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连累了青姨。
清颜思索片刻,在雪地里将昏过去的锦衣卫拖到了青姨的门前。
又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小块的碎银,放入香囊里。
钱青姨可以不要,自己不能不给。
她敲了敲门。
“谁呀?”
里间的颜青夫妇听到声音出门,一开门,昏迷不醒脸上带血的锦衣卫躺在了门前。
唬了一跳。
又看到锦衣卫胸前掉落的女子香囊。
她蹲下身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块碎银子。
是谁给的银子,不必多说。
“这孩子……”
颜青赶忙探头出来看,可哪里还有清颜的身影。
她赶紧将地上的锦衣卫扛起,扔到了屋子里。
对季云说道:“少爷,未免夜长梦多,还是速速离开吧。锦衣卫在门口蹲点儿,白天您救的姑娘,将锦衣卫打晕了,还给了谢银。”
说着,将香囊放到了季云面前。
“哦?”季云挑眉,稍稍有些意外。
想到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没曾想,居然还能撂倒锦衣卫。
倒是先前小瞧了她。
“既如此,我现在就走。”
颜青手脚麻利,立刻将少爷的随身包裹准备好。
随手将医书和香囊塞入了包里。
推着季云出门,边走边嘱咐道:“少爷,您此行一个人,又腿脚不便,让程宁跟着你吧……”
季云摇头:“不必,我会照顾好自己。”
外头的老丈,也就是颜青的相公程宁,已经将马牵了出来。
这次马棚里没有人,没再耽搁。
他将季云搀扶起身,放到了马上。
季云先前为了采一株百毒草,不小心从半山摔了下来。
一只腿骨折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并没有痊愈,程宁十分不放心。
“少爷,您自己走,我们实在不放心。”
季云淡淡道:“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在外。”
说着,弯身挽起了缰绳:“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去神医谷等我吧。”
程宁神情一滞:“少爷——”
季云示意不必多说,一脚踢了马镫,驾马离开,朝南前行。
这头清颜打昏了锦衣卫,本想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忽然心想,自己不过两条腿,若是来人骑马追,自己又如何能逃得掉?
想来锦衣卫既然留下了暗哨,肯定会有马匹!
于是,她四下看了看,终于找到了被她打昏的锦衣卫的马。
她熟练地解下马绳,飞身上马。
京城在北,她便向南前行。
一人一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好巧不巧,居然和云机子是一个方向。
说来也是清颜倒霉,锦衣卫盯梢,说是留下一个,其实一般是几个人轮换着来。
被她打晕的那人的替班。
正是昭狱给她讲解刑罚,也是给霍刚通风报信的锦衣卫。
——王武。
王武眼看着情形不对,一没看到同僚的马匹,二没看到同僚的身影。
他立刻从后腰抽出信号弹,放了出去。
自己则是低头盯着路上的马匹印,追了前去。
夜间骑马,本是极冷,清颜跑了一个时辰,手指冻得麻木了,看到前面有座破庙。
便想着休息一会儿。
她把马拴好,进入庙里。
她身上有火折子,包里还有腊肠,她在寺庙里捡起来干草,引燃了火。
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
包裹里的馒头都冻得硬邦邦了,她也不嫌弃,放在一边融化。
破庙祭台上,空空如也,倒是有个铜制的小炉。
上面都是香灰。
清颜随手拿过,走到外面雪地里,将香灰倒了出去。
又就着雪,细细地擦拭。
她怕宫里封锁城门寻她,不能进城补给。
也不知道要露宿多久,她只好就地取材。
铜炉擦拭干净,她手都要冻僵了,又往里盛了一捧干净的雪。
回来将桐炉架在火边烤。
雪慢慢融化成水,温度渐渐上升,过了一会儿,水开了。
清颜隔着斗篷将桐炉放到一旁,晾凉。
破庙只有她这处散发着光亮,周遭安安静静,黑黢黢的空间里,空落又有些恐怖。
清颜看着面前柴火发出温暖的光线,听着柴火偶尔爆破发出的噼啪声响。
心里并不觉得害怕。
独处的孤独,也是一种自由。
她拿着柴火棍,挑着火。
又端起铜炉喝了几口热水,腊肠散发的香气也出来了。
她馒头就着腊肠,刚吃了几口,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寺庙墙壁上,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身影,落了下来。
清颜吃着馒头的手一顿,一手不慌不忙地探到袖子里。
手搭在了匕首上。
侧目一看,一位身着青衫,面容清隽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唔,是个跛脚。
清颜心里想着,脸上面无表情。
两人四目相对,清颜扫了他一眼,刻意没看他脚,那样未免有些不太礼貌。
她低垂了眼帘,调转了视线。
看着面前的烛火,狠狠地咬了口馒头。
季云看到清颜的时候,神色一怔。
一日见到两次,未免也太巧了。
见清颜不打招呼,冷着面容转过了脸。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面色仍旧淡淡。
行医么,什么人都能遇上,救了老子被儿子讹,救了儿子被老子讹的事情……
他见过了不少。
忘恩负义的人见得多了,习惯了就好。
只不过,早上才闻鸡起舞救得是一个新鲜热乎,到了晚上就相逢不识。
季云走到另外一边,离得她远一些。
冷淡地再次暼了清颜一眼,轻声嗤笑。
心中暗道,长得好看的女子,果然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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