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长垣王府,在漫漫长夜过去的第二天,容千屿来到府中。
他轻车熟路的去到元浔的书房。
“查到了?”看到他过来,元浔坐在书案前微微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容千屿自顾踱步入内,在元浔下首的位子坐下来,又让人给自己沏了一盏云雾香笼。
“嗯,乐昌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一直都是那些人。我仔细的盘问过,乐昌长公主生产的时候,除了遇到山洪暴发,手忙脚乱之外并无异常。”
“不过,在乐昌长公主生产的当日,确实有一位妇人跟她同日生产。当时事态紧急,她们在生产后就各自逃命去了。”小呷一口香茶,将茶水咽下喉咙后,容千屿才对着元浔道。
“就这些了?”元浔听着他的话,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清冷一片,倒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哎,我就知道你这个人难打发。”容千屿叹了口气。
“在伺候乐昌长公主生产的那群宫人中,有一位姓张的接生嬷嬷在长公主生产回京后没多久,就求长公主给了恩典许她返乡。此番我特地将人带了过来,让你亲自审问。”
“这样,够意思了吧?”
“人在哪儿?”元浔不理会他,直接问。
容千屿放下手里的茶盏,“已经在你们家的柴房了。”
他话音落,元浔“嗖”的站起来,一阵风般从容千屿眼前闪了过去。
也就眨眼的功夫,他人就去到了柴房。
容千屿没有说谎,人确实是在拆房。
“不知道民妇何处得罪了爷,还请爷高抬贵手,饶民妇一命!”躺在地上的妇人见到元浔过来,急忙起身朝他磕头求饶。
元浔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好几眼,眼前的妇人容颜苍老,身形佝偻,清瘦又矮小。她身上穿着暗灰色的棉衣,一路奔波,身上的衣衫早已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
“当年乐昌长公主生产,可是你在跟前伺候的?”
张嬷嬷听到元浔的话后,明显的僵住了,好久才缓过来,“爷说笑了,民妇这样的贱民,何德何能去长公主跟前伺候。爷定是认错人了,民妇……”
元浔没有耐心听她敷衍,眸色骤然冷下去,“本王听闻,你还有个儿子。既然不想说,那你就别说了。至于你的儿子跟孙儿,能活几何,就不好说了。”
“王爷!”张嬷嬷听到元浔自称本王,猜出他是一位王爷,又是一顿磕头。
“民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呵呵。”元浔冷笑。
“你原是宫里的接生嬷嬷,先前也是在宫外置办了产业的,一大家子都在京城。可在乐昌长公主生产之后,你却求了恩典带着家人离开京城,是为何?”
“当初乐昌长公主生产可是你接生的,当时还有另外一位妇人同时生产,到底有何猫腻,你最好如实说出来。”
“本王能让人找到你,心里头定然是有数的。”
“王爷,民妇,民妇……”看到元浔满脸的寒意,张嬷嬷陷入两难。
当年那件事情倘若说出来,她定然难逃一死,可不说出来,她亦是难逃一死。
“若是民妇说出当年的实情,王爷可能保民妇一家的周全?”她咬了咬牙,面上浮过坚毅,目光灼灼的看着元浔。
元浔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你实话实说,本王保你们在岭南地界,安然无虞。”
“好。”得到元浔的保证后,张嬷嬷下定了决心。
“当初确实是有一位妇人跟长公主殿下同时生产,她们生产时又逢山洪暴发,大家皆是手忙脚乱。我借机趁乱,将两个孩子调了包。”
虽然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可当真得到确切的答案时,元浔的心还是狠狠的顿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那是千金贵女,你怎么敢?”元浔眉眼闪过杀意,看着张嬷嬷的眼神都变得凌厉。
“你与长公主殿下有何恩仇,竟是要将她的亲生女儿调了包。”
“我与长公主无冤无仇,做下这样缺德的事情,也全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当年我弟弟酒后误事,糟蹋了宿卫军一位统领家的姑娘,被人拿住把柄。”
“那人拿此事来要挟我,在长公主生产是做下手脚,将两个孩子掉包。而与长公主同日生产的妇人,也是他们特地安排过去的。”张嬷嬷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底埋藏的多年秘密脱口而出。
“那人是谁?”元浔又问。
话都说到这儿,张嬷嬷也没想再藏着掖着,“清河郡王。”
“清河郡王?”元浔愣了一下。
清河郡王元暥清乃是先帝最小的堂弟,平日里最好饮茶听曲,从来不理世事,一副富贵闲人的懒散模样。
元浔怎么也想不通,元暥清将乐昌长公主的孩子,掉包的原因。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也好。民妇为了全家人的安全,只得逃离京城。王爷,关于清河郡王为何会做出此事,民妇就真的不知了。”张嬷嬷又道。
元浔知她说的不是假话,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命人安置了张嬷嬷跟她的家人,元浔满怀心事的回到自己的院落。
原来,封南絮当真是乐昌长公主的女儿,漠北汗王的亲妹妹,漠北的公主。
这样的消息,让元浔是又喜又忧又心疼。
她本是千金贵女,本该在长公主府无忧无虑的长大,却被人李代桃僵,流落民间吃尽苦头。
“王爷!”正当元浔心疼封南絮坎坷的身世时,封南絮正拿着一打单子走了进来。
“我去了你的书房,薛伯说你回了屋,我便过来了。”
“怎么了?”元浔看着封南絮的眸光,都变得异常温柔。
“还是出海的事情,你不是让我去跟商户们交涉么。经过几轮的筛选后,我总算是将入围的选出来了。也跟各位大人讨论过了,他们都觉得可以。”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得拿过来给你瞧瞧。你要是没有意见,我就让商户们去准备好货品了。对了,水师那边你可得安排好,海上可不比陆地,务必要万全。”
“这可是咱们商队头一回出海,若是弄的好,往后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封南絮把手上的清单递到元浔跟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元浔却没有去看清单,而是凝眸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封南絮蹙了蹙眉,觉得今日的元浔尤为奇怪。
元浔摇了摇头,“阿絮,你怀疑过你的身份吗?”
“我的身份?”封南絮的心“咯噔”一下,难不成他发现了她是穿越过来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呀,他一个古代人,知道什么叫穿越哦。
封南絮的心稍微定下来,“我能有什么身份呀,父不详,母亲是梁氏呀。”
“你就不曾怀疑,梁氏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元浔又道。
“啊,不是吧。”封南絮更加郁闷了。
“本来父不详已经够惨了,还要来一个母不详,这也太惨了吧。”
“我说王爷,你是不是戏折子看多了,都开始发挥想象力了。”
“呵,本王跟你开玩笑呢。”元浔也怕吓着她,挤出一缕浅笑,把话岔了过去。
“出海的货品,你说了算,你决定就好。你放心,水师这边我都安排好了,只等到你这边准备妥当,就可以启程。人手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船上也会备上足够的武器弩箭,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好,行,那我去安排了。”听了元浔的话,封南絮颔了颔首,没再多留,拿着清单离开了元浔的院落。
看着封南絮远去的背影,元浔的眼底,尽是满满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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