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看到陈默这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会简单了。
就一下子认真了起来,“有多深?是不是谁都碰不得啊?”
陈默呵呵一笑。
却忽然就画风一转,“就是复杂了点儿,但说白了,其实跟仓老鼠没什么区别,依仗权势损公肥私而已。”
仓老鼠不是一种老鼠,而是清代市井中流传的一个称谓。
指的是仓场吏役、漕运旗丁、守城兵卒等,靠着偷盗衙门粮仓,而富起来的那些“仓匪”。
所以说起这个,在座的基本都能理解。
莫兰的眼神就在南老和陈默之间徘徊着,“不是吧,联阳不是国科院下面的企业?”
陈默没留给南老开口的机会。
而是直接把话题接了过来,“表面上是这样的,但实际上资本运作这种事儿,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看上去联阳集团现在发展的很好,但很多其实都是假象,只需要看一下它为计算所和国科院做出了什么贡献,就能一目了然了。
“分红和正常的纳税不能算,那是一家企业最简单的属性,真正要看的,还是它转化了多少科技成果,有过哪些研究突破,做出了多少创新应用……
“很可惜,这几年里,我是没有看到这新东西的,反而看到的,是他们在地产、互联网、金融领域的一系列扩张,好像都已经忘记自己成了联阳的初衷了。”
莫兰就有些奇怪,“这和你刚刚提到的那个说法,没什么直接关系吧?人家企业做大了,多元化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陈默就笑了,“其实说这个,赵谦才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这里面,其实涉及的就是一个资本运作上的问题。
“看上去眼花缭乱的复杂无比,其实就是让你看不清楚,都是些障眼法而已,而等大家都糊涂了,有些暗箱操作就能简简单单完成了。
“看上去合理、合法、合规,完全没有问题,实质上却是在钻法律的空子,这些商业操作套路,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公家的东西,一点点的变成私人的东西。
“从香江联阳成立开始,引入代理人、华技转让公司,和联阳集团三分天下那一刻开始,其实他这个目的就暴露出来了。
“代理人就是白手套,说白了,和他的傀儡没啥两样,华技转让公司当时谁负责?刘慕阳他老子,这家公司的介入,明显就是为了保持公有属性罢了。
“然后随着政策的进一步放开,两次的增资扩股,华技就完成任务抽身而退了,而代理人那边,也顺势占到了香江联阳的百分之四十几的股权。
“这事儿,南老应该到现在都心存疑虑,没想明白人家这戏法儿是怎么变的吧?
“毕竟,董事会上都没有把所有流程摆在台面上说对不对?资金来源问题,也没有在财务上表露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毕竟掌管财务的,是刘慕阳的老婆嘛,他们只是背着董事会,将那3000万美元的专项贷款,抽出来一部分,假手南明公司和北明公司,借给了代理人而已。
“也就是说,代理人增资扩股的钱,其实是联阳集团出的,目的就是让代理人接下华技手里的部分股权,进而降低联阳集团的持股比例。
“这笔来自于香江中银的贷款,经手的不是别人,是刘慕阳的弟弟,所以,当时南老您就算再怎么怀疑,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再然后,香江联阳上市,联阳集团股份进一步稀释,降为百分之四十左右,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失去了绝对控股权。
“而代理人则一夜暴富,不但还清了债务,还直接把一家国有控股公司,直接变成了民营企业。
“只是后来因为经营决策上的失误,香江联阳短短两年时间,就沦落到了资不抵债的境地。
“而当时联阳集团,则在内地搭上了经济腾飞的顺风车,连年盈利,高速发展,本来可以直接舍弃香江联阳,在香江单独上市的。
“但刘慕阳还是选择了怎么复杂怎么玩,那就是把优质资产联阳集团,注入到资不抵债的香江联阳里,实现整合。
“表面上看,两家公司相互持股,把风险降到了最低,实际上却是变相的在继续压低国营企业的公有性质。
“前年联阳集团股权改制,原来国科院占20%,计算所占45%,员工占35%分红权,但改制后呢,计算所出局了,国科院占65%,员工也出局了,分红权摇身一变,成了管理层收购。
“但收购的资金,却是几年累积下来,没有发给员工的分红,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通过的,反正我感觉还是挺新鲜的。
“其实到了这一步,刘慕阳这些管理层,借助香江联阳,已经算是吃定国科院了,资本运作上的事儿,在这方面能玩出来的花样,简直不要太多。
“所以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但凡上面在制度上再次进一步放宽松,在这股国退民进的大势之下,联阳集团就能随时随地的,完成它的私有化进程。
“至于国科院?能分到点儿残羹剩饭,都算是好的了……所以,叫他们一声仓老鼠,也不算为过的对不对?”
在场所有人都听傻了。
就连南老都没有例外,忽然觉得今晚的饭菜都不香了。
真要是这么发展下去,那联阳集团……不敢想了啊。
硕爷和叶晓英他们更是心里狂跳不已。
直接爆了粗口,“卧槽,怪不得之前我们总觉的,北明公司和南明公司似乎在里面搞鬼呢,原来还真是这样啊。”
叶晓英没有这么直接,心里却在想着,怪不得你之前提醒我们说,注意一下几个关键公司和关键人物啊。
感情,这一家子人还真是“满门忠烈”呢。
赵谦倒是没有感到太惊讶。
只是问了一句,“现在咱们国内的人,都玩的这么狂野了吗?”
陈默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这就是国内教育上最大的悲哀了,出去留学深造的科技人才,出去十个也就回来一个,但是出去学经济、金融、工商管理这类的,倒是回来的不少。
“而且回来,就是照搬西方那一套,鼓吹国外完善的经济体系,结果搞得现在国内乌烟瘴气的,再这样下去,大家的眼里,估计也就只剩下金钱了。”
莫兰直接被儿子这句话给击中了。
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在开口说话。
她是部队里的人,和国有企业和地方企业啥的,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规矩是规矩,事情却不是能这么简单的去看待的。
国退民进是大势,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这是谁也挡不住的时代性变革。
但却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允许有人在里面肆意妄为的上下其手。
即使是像联阳这样,算得上是标杆企业的一家大型集团公司,也不会例外。
她是军人,思维方式有些直来直往,却不是不会变通,更不会看到了损害国家利益的现象,还可以当作视而不见。
真要这样的话,她也不会这么喜欢部队了。
所以,回家后打发陈建军自个儿去收拾,她则拉着儿子开始下命令,“这事儿你是怎么了解的如此清楚的?没有虚假的成分在里面吧?”
陈默拍着胸脯,“不敢说十成十没有半点儿瑕疵,但脉络却绝对是很清楚的,没有掺杂半点儿的水分。”
莫兰就没啥好怀疑的了。
自家的儿子,性格是什么样的,她比谁都清楚。
就直接道,“那你把事儿给详细的写一下,我过后要用的。”
陈默秒懂,都不带犹豫的,“肯定没问题啊,我尽快做好交给您。”
他可不怕这事儿就能给老妈带来不好的影响,估计就算这事儿以后闹大了,也肯定没人会联想到老妈这边。
是的,陈默很肯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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