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楼，是京城晚上最为热闹的地方。
从下方街道走过，能看见一些女子在楼上倚栏独坐，闲聊嬉戏，隐约有丝竹之声，渺渺而来。
这样的乐声，有的是已有艺业的女子在楼中为客人弹唱，有的是入了青楼没多久的小姑娘正在学习琴曲。
此时金凤楼中，便有一阵袅袅的琴音自房间里响起来，伴着柔美的嗓音。
“好曲！”唐辰脸上露出微笑。
“少爷，你背着小姐偷偷来这种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身后的铁护卫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上，咽了咽口水说到。
“走，上去听曲。”
铁护卫摇了摇头，“不好吧。”
“也是，以我的身份，好像确实不适合进去，那便不去了。”
唐辰说完便要转身。
“少爷！”铁护卫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来都来了，要不，就进去听一曲，我回去不告诉小姐便是。”
唐辰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金凤楼内，几名年纪较小的女孩儿仍在认真弹奏着曲目，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坐在前方的小桌前，拖着下巴听着这些琴声。
唐辰视若不见，径直走了进去。
“少爷，这曲多好听啊，不听一听吗？”
“里面还有更好听的……”
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雅间，唐辰对老鸨说了一声：“点你们这的花魁。”
老鸨却问了一句：“公子，你是想听曲还是想干别的？”
在这青楼中，这两样有什么区别吗？
唐辰抬头看着老鸨：“你觉得呢？”
老鸨手帕一挥，“公子不知，我们这的花魁卖艺不卖身，你就是出再多的钱，她也是不肯陪睡的。”
“我只是听个曲，哪来那么多话。”
“是是是。”老鸨乐呵呵的转身。
铁护卫凑近了些：“少爷，我看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还想弄点别的？”
“少扯淡，一会闭嘴听你的曲。”
须臾，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子款款而入。
穿着打扮虽然算不上华丽，比之青楼中的花花绿绿大有不如，但她的样貌却极是出众，清丽雅致的瓜子脸，秀眉如黛，气质也是极为出众。
此时只是微微一福，身影便给人一种淡淡如水墨般的感觉，比起楼中弹琴的这些女孩儿来说，可真是出众得多。
铁护卫一双眼睛在别人身上从未移开过。
按照一般的流程，女子先是给唐辰斟了一杯酒。
“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柳如是。”
“嗯……果然名不虚传。”
柳如是目光扫过一圈，面对面坐下，将手指按上瑶琴琴弦，一个轻盈柔雅如烟黛般的笑容之后，指尖轻挑而起。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袅袅的琴音伴着优美的歌喉自房间里响起来，仔细一听，便能知道，这道乐声，竟是比之绝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出色得多，甚至比董小宛李香君都未有丝毫逊色。
柳如是的声音走的是活泼轻灵的感觉，这声音则如流水如铃音，让人心中安静闲适，乐声如此响起时，附近的一些人也往这边过来，远远的听着。
一曲还未唱完，门吱呀一声开了：“好琴音，好声音……”
突然有人闯进来，琴声骤停，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了来人。
是一个半百老者，胡须有些花白了。
铁护卫正听到兴头上，被他来搅合，心中不快，眉头一横，怒目瞪着他。
都这把年纪了，还来逛窑子！
唐辰却丝毫不惊讶，“看来阁下也是爱琴之人。”
“爱琴亦爱美，刚才在下面听见了你这动人的声音，这首卜算子，果真是柳姑娘这般的美人才能唱出其中的韵味。”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对骨碌碌的眼珠往柳如是身上打量着。
铁护卫一脸嫌弃的瞪着他。
这老家伙满脸色眯眯的，说起话来还这般矫揉造作。
柳如是性子活泼一些，敛去了灿烂的笑容，轻声谢道：“承蒙老先生夸奖。”
“柳姑娘的名声，京城谁人不知，今日一见，人美歌美，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呐。”
唐辰忙插嘴：“老先生知道这曲卜算子，看来颇有才华。”
那老者乐呵呵摸着胡须：“老夫也有些才名，不足挂齿，只不过写了几本《牧斋诗抄》《有学集》《初学集》《投笔集》之类的。”
自谦到这个份上，看来这人脸皮不薄。
柳如是淡淡说了一句：“原来是钱谦益钱老先生。”
“正是老夫。”
钱谦益答了柳如是一句，将目光转向唐辰。
“这位仁兄，我跟柳姑娘相聊甚欢，不知仁兄可否割爱，今晚将柳姑娘让给老夫，你出的钱我付给你。”
“老东西，欺人太甚！”铁护卫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我家少爷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吗？”
“哎，老铁。”唐辰拉住了他。
“钱老先生的名声我也听过，您是有名的人物，不过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老先生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吧？”
“实不相瞒，老夫今日一见柳姑娘，心中生爱，我有意为她赎身。”
柳如是一听，忙抬头看着钱谦益。
心中生爱？
唐辰呵呵一声。
你一把年纪了，还惦念着这些事，还想祸害人家一个一二十岁的小姑娘。
难怪都说男人越老越好色。
看你这把老骨头，只怕你消受不起。
“我家中也颇有些资财，也可为柳姑娘赎身。”
唐辰这么一说，柳如是又将目光看向了他。
青楼女子，不管是卖艺还是卖身，谁都不想在青楼做一辈子。
有多少红尘女子，穷其一生，拼命赚钱，只是为了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一旦别人替你赎了身，那就意味着他买下了你，你以后就是他的人了，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年少英俊，一个年老猥琐。
只要不瞎，任谁都会选唐辰。
柳如是期切的看着唐辰。
钱谦益并不像他名字一般谦虚，“呵呵，谁还没几个钱，不管你出多少钱替柳姑娘赎身，我都出双倍，老夫有的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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