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宋雅玲受伤的原因,管理员头痛不已,“f区全部都是双重病患,就没有哪个是正常的,人越来越多,基地暂时也没有更好的管理办法。”
别看这些人精神不正常,但柿子依旧拣软的捏,那些暴戾强悍的会找瘦弱或女性欺负。
有管理员在,但管理员没有三头六臂或火眼金睛,再说这些本就不是正常人,训练或教化根本没有用。
有惩教处,但惩教疯子有用吗?
宋雅玲是被欺负最惨的,找她麻烦的男女皆有,管理员介入过无数次,施暴者清醒时会主动认错,但只要犯病连人性都没了。
而宋雅玲也是烂泥扶不上墙,除了神神叨叨不停喊姜宁,其他时间都是逆来顺受。
经过数次沟通,其实管理员觉得她的精神并没有多严重,积极配合可以治好的,到时就可以调往e区。
e区住的是纯身体生病的人,精神上没f区严重,所以是要参加劳动才能获得食物的。
但宋雅玲这个人怎么说呢……思想特别的复杂。
哪怕是基地,也是弱肉强食的规则,要是管理员是宋雅玲,说句不好听的,谁要是敢一次次的欺负她,她就跟谁死过!
都是烂命一条,谁怕谁啊。
但宋雅玲不同,她习惯性逃避问题,自以为聪明实则所做的事很蠢,老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却幻想着别人能无条件帮她,最后反而把自己作死了。
但身为管理员,有些话不能说。
听着管理员的话,姜宁依旧面无表情。
眼前的女人枯槁,实在没法跟昔日养尊处优的宋雅玲联系起来。
一辈子都想依靠别人。
真不明白,宋雅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被迫生下来,转眼扔到孤儿院,十几年不闻不问,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想要杀死的。
她为什么就念叨不停呢?
陈妍菲才是她的心肝宝贝,顾庭林才是她心头的白月光,这时候为什么不念叨了呢?
姜宁静静望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的破宋雅玲。
宋雅玲试图伸手去够,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
满脸鲜血的她拼命想要露出抹笑容,“姜、姜……宁,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语毕,手臂垂落下来。
眼珠子瞪着很大,始终没有合上。
弥留之际,一生如走马观灯在眼中晃过。
似一场冗长的梦,她没有放弃腹中的孩子,固执地等心爱之人回来。
她等到了。
有孩子,有婚礼,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幸福。
姜宁,对不起。
顾庭林,对不起。
她敢爱,却没有勇气坚持到底。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没得到。
得到的,却又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如何处理死者,医院是有流程的,姜宁凝望了宋雅玲一眼,转身离开。
没回工作岗位,而是到医院门口透气。
刚到门口,谁知容三少气喘吁吁跑过来。
姜宁蹙眉,“你不用搬砖?”
容三少盯着她,“要,不过我昨晚吃撑了,到现在还没有消化,所以出来跑两圈。”
姜宁打量他几眼,“你看着像饿死鬼投胎,可不像消化不良的。”
容三少笑笑,吊儿郎当道:“姐,我想吸烟。”
吸个鬼啊,他就是皮痒了。
不过,姜宁手里倒还真有过期烟,“你姐夫那还有几根,哪天得空了给你。”
“姐,你对我真好。”
姜宁怔了下,“谁让你脸皮厚,撵都撵不走。”
都叫姐了,偶尔给点甜头不算过分。
“姐,你知道我昨晚跟谁聚会吗?”
姜宁不感兴趣,“不是南部军方基地的人么?”
“嗯,刘诚也来了。”容三少依旧吊儿郎当,“有几个带亲戚好友过来的,其中一个好像鲁省运输船的幸存者,说他们在魔海领域遇到幽灵船,船上装满粮食跟药品。”
姜宁脸色不变,心却咯噔一下。
当时她压根没想过有一天会来新家园,本着都是流落在外的同胞之情,给了就给了,反正自己用不完。
没想到,居然给自己留了隐患。
容三少漫不经心,“他话说太多嚼到舌头,刘诚还拿草药给他止血。”
寒意,从姜宁脚底冒起。
容三少拍拍空瘪的腹部,“本来消化不良的,谁知兜一圈顺畅了。”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挥手转身告别,“姐,我回去搬砖了。”
姜宁目送他离开,久久愣神。
她反复捋了几遍,然后去找霍翊深。
差不多快中午下班,霍翊深不解,“怎么来了?”
两人公私分明,如果没有特殊事,姜宁不会在上班时间来找。
姜宁脸色不太好,将霍翊深拉到僻静角落,“空间暴露了。”
霍翊深怔愣,“发生什么事了?”
姜宁将容三少他们昨晚聚会上发生的事说了。
这确实是纰漏。
给刘诚的还好解释,关键是两条渔船的物资无法自圆其说。
只能说人的想法随时在变,如果没有从海底打捞上来那些箱子,或许根本不会动了来新家园的念头。
一切又那么巧合,鲁省运输船成功抵达,船员恰巧参加地域性聚会,而刘诚偏偏那么巧也在。
容三少不仅在,而且猜测出来了。
连他都能猜测出来,刘诚呢?
难不成,要把他们都杀掉?
杀多少呢?鲁省运输船有五百多人,昨天聚会几十个……
太多了。
刘诚专业技术好,但人比较实诚比较轴,他会不会吐露真相,或者被人套话?
譬如像蒋关山这种老狐狸,哪怕刘诚有意隐瞒,也顶不住他的套话。
容三少今天来报信,保不齐哪天不会后悔?
人一旦起了疑信或贪念,不是顺藤摸瓜就是抽丝剥茧,或者没完没了的试探。
彼此都活了两世,见过人性黑暗的。
不管个人或基地动了心思,可不会管你是否承认。
一旦他们认定,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
而等待姜宁的是什么,根本没办法想象。
霍翊深神情严峻,半晌才道:“阿宁,我们走吧。
他赌不起,更不会去赌。
该做的贡献,上辈子已经做完了。
这辈子只会力所能及,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走?姜宁怔了下。
在这里生活数月,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不仅兄妹俩事业大有前途,连她的心也安下来了。
她望着他,“你舍得吗?”
霍翊深知道她的顾虑,“没有舍不舍得,对我而言跟家人在一块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身负秘密,享受了秘密带来的好处,也得承哪天秘密曝光的代价。
这里很好,他也想留下来安家,但再舍不得都没有家人重要。
“我们马上走,省得夜长梦多。”
姜宁回过神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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