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璟适才深想了许久,光是暗牢里发生的事,不会刺激得贺栀宁吐血,短短一个时辰生出心病。
而萧文策和皇后已死,它亦不会再影响到她。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听见了他说的话,知晓他想起了前尘往事。
那个傻姑娘,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他……
萧玄璟不便将实情告知苏氏,行了一晚辈礼,歉疚道:“岳母,阿宁的事是本王不好,请岳母给本王一个机会,本王定会与阿宁解开心结,不让她再受心病折磨。”
苏氏心里怪萧玄璟,可如今也只有他才能唤醒她的宝贝女儿,忍下胸间的怒火,退至一旁:“王爷,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要是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拼命!
“阿宁是本王唯一挚爱,本王会护好她的。”萧玄璟低着头,语气诚恳的说道。
苏氏没再说什么,离开了院子,为贺栀宁煎药。
萧玄璟疾步奔到床边,将贺栀宁搂在怀里,大掌轻抚着她苍白羸弱的小脸,眼眶顿时一片湿润,嗓音哑哑地道:
“阿宁,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阿宁,我从未怪过你,从未。”
“阿宁,是我没护住你,一切皆因我而起,与你无关,你醒醒,再看看我。”
“上一世,你走在我前头。这一世,你莫再丢下我,阿宁……”
贺栀宁将自己困在最后那年深冬,萧玄璟冒着第一场雪孤身入京救她的那日。
“萧玄璟,你不该来!”
“萧玄璟,有埋伏!快走!”
无论她怎么阻止,萧玄璟的身影却是离她越来越近。
“萧玄璟,你怎么那么傻!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
她挣断绳索,跌下城墙时,她看到萧玄璟弃马飞奔而来。
他只想阻止她,想接住她,却忘记阻挡箭雨,任由一支支锋利的箭射穿他的身体。
可惜,最后他还是晚了一步。
城墙下,他颤抖着双手将她抱在怀里,拖着她后脑勺的大掌鲜血淋漓,心痛到快要窒息。
“阿宁!”
“贺栀宁!”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她亦不知他身中了多少箭,只知自己的灵魂脱离身体后,看到他拔掉了插在胸口和肩膀的箭,颤抖着双手,将她打横抱起,带她回了摄政王府。
离开城墙时,他背后又受了好几箭。
若不是他轻功卓绝,恐怕当时就万箭穿心而亡。
回到摄政王府,萧玄璟将她小心翼翼安置在床上,又把初墨拉到床边,逼他救活她。
初墨告诉萧玄璟,她已经没了气息。
萧玄璟愤怒的把初墨按在地上,揍了个半死。
那一夜,萧玄璟把自己关在房间,紧紧抱着她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三千墨发一夜发白。
“萧玄璟……”
贺栀宁第一次主动伸手摸他,想替他擦干眼泪……
她的灵魂穿过他的身体,再也触碰不到他。
无论她如何呐喊,他什么都听不见。
雪停之后,萧玄璟换上他素日最爱的玄袍,孤身入了皇宫。
他将她亲手绣的嫁衣放在了城墙上,随后,从宫门一路屠杀到永德殿。
玄袍早已被鲜血浸湿,俊颜也早已被污血染红。
他亲手砍下了皇后和萧文策的头颅,才回到城墙上。
抱着嫁衣,朝她而来。
……
萧玄璟抱着贺栀宁唤了很久,直到天黑,贺栀宁仍没有苏醒的迹象。
贺知谕和贺淮南回了府,听说贺栀宁病倒,欲冲进房间,被苏氏拦下。
萧玄璟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都尝试了一遍,最后只能抱着她一齐入梦,盼自己能在梦中与她相遇,能将她从梦魇中拉回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贺栀宁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温柔的呼唤着她,跟她说:
“阿宁,上一世,你走在我前头。这一世,你莫要再丢下我。”
飘荡在半空的灵魂仿佛有了新的归宿。
紧接着,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拖进了一个温热的身体里。
贺栀宁再睁眼,发现自己睡在萧玄璟的怀里,他俊眉紧拧,眼尾通红,眼圈肿了一圈,像是哭过一场。
她伸手覆在他的脸上,小心翼翼描摹着他的样子。
温热的,她能清晰感受到……
“萧玄璟,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是我害了你。”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萧玄璟慢慢睁了眼。
见怀里姑娘醒了,萧玄璟激动地搂紧她,“阿宁,不要再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
他一直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委屈得像个孩子。
贺栀宁倏然清醒。
她重生了……
这一世,她没相信萧文策和贺元清。
贺元清死了,萧文策死了,皇后也死了。
她和萧玄璟,还有她的亲人,她的两个丫鬟,都好好活着。
可……
想到暗牢的事,贺栀宁的身子逐渐僵硬起来。
察觉怀里姑娘不对劲,萧玄璟忙松手,低眸瞧着她。
贺栀宁却躲开了他的视线,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不敢面对,娇弱的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萧玄璟捏住她的下巴,强制她抬头与他对视。
贺栀宁想逃避却逃避不掉,心脏一阵刺痛,水眸顿时蓄满泪水。
“阿宁,我都想起来了,我不怪你,你别躲着我。”
贺栀宁怔愣,哽着喉咙没说话,眼泪无声从眼角滚落。
“阿宁,前尘之事,皆是我心甘情愿,我从未怪过你,从未。”萧玄璟继续说,眸色温柔,看着她时满是深沉的爱意,“一切,皆因我而起,当初,若不是我强行将你掳回王府,伤了你,后来的事也不会发生。
我只恨没能早些意识到自己的错,没能护住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不过幸好,上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宁,这一世,我会竭尽所能护着你,爱着你,你别再躲我,好吗?”
贺栀宁呼吸愈发紊乱,心像是被一块巨石砸得波涛汹涌。
他从未怪过她,一切皆是他心甘情愿。
他觉得前世的悲剧因他而起。
可,她做了那么错伤害他的事,又岂是一句话能抹灭的。
良久,她嗫懦道:“萧玄璟,我很坏,我心肠歹毒,我给你下过毒,我……”
“那一次,是你救了我。”萧玄璟摸着她的脑袋,温言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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