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璟微微颔首,“儿臣告退。”
出宫后,萧玄璟并未去南安王府,而是回了摄政王府。
风眠守在绛雪轩外,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上去问:“主子,今日之事属下已查明,南安王府正厅的香炉有问题,是郡主亲自做的手脚,目的是让主子当众失态,属下已经把人关进了暗牢,不知主子要如何处置?”
当时萧玄璟不是没注意到了熏香,可太后佩戴的香包气味与熏香气味极其相似,他便没放在心上。
今日之局,竟连他的母后都算计进去了……
听完风眠的禀报,萧玄璟没说话,转身去了暗牢。
暗牢在王府西北角,偏僻阴冷。
君倾城被扔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整个房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腐臭味。
因为受了萧玄璟一掌,又在大冷天落入水池,君倾城面色惨白,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
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她干呕了好几声,复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而阴森恐怖的环境,吓得她惊惶不安地颤抖着,脸上、身上不停往外冒冷汗,一双无神的眼珠子无助乱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艰难蠕动:
“来人!来人呐……咳咳。”
没人理她。
“知道本郡主是谁吗?本郡主是当今最尊贵的倾城郡主,本郡主的父王是南安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本郡主。”
“赶紧放了本郡主,如若不然,本郡主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仍没人理她。
君倾城把嗓子喊哑了才消停。
由于身子尚未恢复元气,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萧玄璟下了暗牢。
风眠用剑鞘敲了两下牢门,冷冷出声:“醒醒。”
“啊!”君倾城被惊醒,吓得尖叫一声。
借着微弱泛黄的烛火,看清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正是白日被她算计的萧玄璟,登时抖了一下,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不可置信。
“璟、璟哥哥?”是璟哥哥派人绑了她?
她扶着墙壁,艰难起身,摇摇晃晃朝萧玄璟走了过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吓人,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面粉。
萧玄璟紧绷着一张俊脸,溴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戾气。
他逆光而站,穿着一袭压抑的玄袍,身周好似有一缕一缕的黑色烟雾溢出,比地狱的索命修罗还要可怕。
无尽的压迫感令人生畏,君倾城对上他阴鸷的视线,往后退了半步,踉跄间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
迟迟爬不起来,也说不出话,就那样呆滞地望着他,整个人抖如糠筛,眼泪无声往外流。
半晌,萧玄璟收回目光,转身往暗牢深处走,声音很淡:“把她带进来。”
“是,主子。”风眠得令,打开牢门,将君倾城拎在手里,带进了暗牢最深处的房间。
萧玄璟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斜倚着椅背,一条胳膊撑着扶手,视线扫过旁边的椅子。
风眠会意,让君倾城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君倾城仍抖个不停,她不知萧玄璟带她来这儿做什么,但看到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墙边是三个冷冰冰的木桩,木桩上的血迹清晰可见,心内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她双手抓着椅子扶手,扭头看向萧玄璟锋锐的侧颜,发怵地挤出声音:“璟哥哥,你、你要做什么?”
“风眠,让郡主瞧瞧你的手艺。”萧玄璟没看她,面无表情地对风眠说。
手、手艺?!
君倾城隐隐猜到什么,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爬到萧玄璟脚边,伸手抓住他的衣摆,眼泪汪汪:“璟哥哥,我、我错了,我知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君倾城拼命摇头乞求,可萧玄璟却只是凉薄地扫过她的手。
她吓得缩回手,“璟哥哥……不,皇叔,我真的不敢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
一个时辰后,彻底晕过去的君倾城被送回了南安王府。
翌日,君倾城被噩梦惊醒。
“啊——”
她猛地睁眼,面露惊恐,双手胡乱拍打着,“不,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倾城,是我,是父王。”南安王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君倾城定睛看着他,低低低喃,“父王?”
可转瞬,眼前熟悉的容颜变成了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她吓得尖叫一声,随即“er”地晕厥过去。
顾念君倾城是君梁氏唯一的血脉,萧玄璟终是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只让风眠吓唬吓唬她。
虽说那些刑具没用到君倾城身上,但亲眼目睹一个人临死前的痛苦和绝望,她受到的折磨比皮肉之苦要严重数倍。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而人脑会放大那种恐惧,尤其对于从小娇生惯养、身上连油皮都不曾破过一块的小姑娘来说,创伤是不可治愈的。
南安王并不知君倾城所经历的一切,只以为她是落水后受了惊吓。
且这件事萧玄璟占理,又忌惮摄政王的权势,只能不了了之。
此后的几个月,君倾城总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不敢踏出房门,甚至有时连闭眼都不敢。
至于萧玄璟,那个在她印象中如清风霁月般的男人,也一夜之间变成了她的噩梦。
当然,这是后话。
*
有关君倾城的遭遇,贺栀宁毫不知情。
一大早她便去了定北侯府。
门房看到她下车,立刻扯开喉咙大喊:“表小姐来了,表小姐来了。”
贺栀宁,“……”
府内的下人听到门房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将话传到了后院。
定北侯听闻自家宝贝外孙女来了,立刻放下手里事,带着一大家子的人急匆匆赶去了前院。
“宁儿。”
“宁儿……”
“表姐。”
贺栀宁刚踏进院子,便见乌泱泱一群人前来迎接她,她既开心又头疼,头疼之余,是数不尽道不明的歉疚。
重生归来,她不止一次来定北侯府,每回来都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想,除了她,应该只有皇上和摄政王才有如此阵仗。
可见外祖父一家有多疼她。
“外祖父,您身子尚未痊愈,以后不必亲自来接宁儿。”贺栀宁忍着眼眶里的酸,小跑到定北侯面前,随即看向苏武夫妻,“还有舅舅舅母,您是长辈,宁儿是晚辈,如此排面,真真折煞宁儿了,要是爹娘知道,肯定会骂宁儿不懂事。”
“他们不敢!”定北侯皱眉:“老夫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什么排面不排面的,你来看老夫这把老骨头,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啊宁儿,父亲天天念叨着你,恨不得你就住在侯府。”苏武笑着接话。
外祖父对她的偏爱之所以超过两位表哥和表妹,因为她出生在边境,是外祖父看着长大的。
刚回京都的两年,她不喜父亲,亦不喜西苑那对母女,常拉着大哥长住定北侯府,直到她渐渐感受到父亲的关心和愧疚,她才少来定北侯府。
贺栀宁扶着定北侯往内院走,懒懒一笑:“外祖父,宁儿做了您最爱的炙烤羊肉和点心,我们赶紧进去尝尝。”
话音落,余光瞥到一抹与定北侯府格格不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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