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申时,贺知谕便携着家眷前往皇宫。
相府前院,苏氏看到贺元清身着那件流光溢彩的月华广袖裙,而自家宝贝女儿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蓝白相间百褶裙,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随即抓着贺栀宁的胳膊询问:“宁儿,那件衣服不是你的吗?怎么跑到老二身上去了?”
贺栀宁凑到苏氏耳畔低语了一句。
听罢,苏氏先是惊讶,而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才像我苏唯月的女儿,你不给她一些教训,她会一直当你好欺负。”
看到贺栀宁身上的衣服只有零星几朵白梅刺绣,发髻间只簪了一支蓝绒花珠钗,而那张曾惊为天人的绝色容颜多了块丑陋黑疤,如今只能一方面纱遮挡,贺元清心中喜不自胜。
扬着下巴走到两人面前,柔身施礼,并挤出一抹得体讨好的笑意,“清儿见过母亲,见过姐姐,今日能跟随母亲……”
“宁儿,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的,别让你爹久等。”自从上次亲眼目睹贺元清当面欺负她的宁儿,苏氏从此不对贺元清摆好脸色,急忙拉着贺栀宁的手往外走。
完全被忽视的贺元清气得跺了跺脚,可为了撑脸面,咬了咬银牙,巴巴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几人走到马车前,贺知谕和贺淮南看到姐妹俩的打扮,一个花枝招展,一个清新素雅,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尤其是贺知谕,看出衣服的端倪,忍不住斥责贺元清,“珠钗满头,打扮如此张扬,把你嫡姐置于何地?还不赶紧回去换了!”
贺元清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微泛白。
“愣着做什么,父亲让你回去把衣服换了。”贺淮南阴阳怪气道,“难道父亲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好容易有崭露头角的机会,贺元清哪肯,讪讪开口:“爹,这衣服是姐姐送给清儿的,也是姐姐让清儿穿着它参加除夕宴。”
说着,一脸无辜地看向贺栀宁。
“爹,您别怪清儿,衣服确实是我送给清儿的。”贺栀宁立刻帮着解释,“我脸上有疤,也穿不了这些衣服,所以清儿喜欢,我哪有不给的道理。”
听到这话,贺知谕以为衣服是贺元清向贺栀宁强要来的,面露不悦。
护妹狂魔贺淮南马上要站出来维护贺栀宁,“好啊,原……”
话刚出口,就被贺栀宁挤了个眼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姐姐,衣服分明是……”贺元清一听话头不对劲,急忙开口解释。
下一瞬,被贺栀宁拉住了衣袖,打岔道:“爹,您瞧,清儿生的好看,这衣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更好看,锦衣配佳人,才不辜负这么珍贵的衣料。爹觉得宁儿说的有没有道理?”
贺知谕哪舍得反驳,笑着颔首:“就你歪理多。”
转头跟贺元清沉声警告道,“这次看在你姐姐为你求情的份上,为父便不计较。但再有下次,为父绝不轻饶!”
贺元清脸色僵硬,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苦水,面上依然要装得孝顺听话的模样,乖乖应答,“清儿谨记爹的教诲。”
同样是相府千金,父亲却把什么珍贵的东西都往宁馨阁送,她连口热汤都喝不上,现在居然连一件衣服也要约束她,凭什么!
被如此差别对待,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想到今夜的计划,她暗暗发誓,等她攀附上太子殿下,一定要让他们对自己俯首称臣,以报这些年的屈辱。
“好了,出发吧。”贺知谕对着几人说道,然后携贺淮南上了第一辆马车。
苏氏和贺栀宁同乘第二辆。
贺元清看着末尾寒酸至极的小型马车,不满地绞着手里的绢帕。
然后走到苏氏母女坐的马车前,温言道:“姐姐,清儿能和你乘坐一辆马车吗?”
贺栀宁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氏撩开车帘,没好气地说道:“不是给你备了马车吗?”
身为庶出,她能跟着入宫赴宴已是极大的荣幸,居然蹬鼻子上脸。
得寸进尺,不知满足!
贺元清被苏氏凌厉的声音吓得小脸煞白,忙不迭解释,“母亲,我只是想跟姐姐……”
“车厢就这么大点儿地,你再上来,岂非脚都伸不开?”苏氏不想听她叭叭,冷冷打断她的话。
贺元清看着宽敞到至少还能坐下三人的车厢,气得压根痒痒,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百般委屈看向贺栀宁,“姐姐……”
苏氏侧身挡住贺栀宁的视线,语气逐渐不耐烦:“哭什么哭,再哭立刻给我滚回西苑。”
贺元清立马敛住眼泪,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末尾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宫门口。
贺元清下车时,因为身着价值千金的月华锦,顿时吸引了不少千金的目光。
“那是相府二小姐吧?她身上的衣服可真好看。”
“庶女参加除夕夜宴,她应该是京都头一份殊荣吧。”
“嫡女毁容,丞相大人可不得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另一个女儿身上。你们瞧,咱们曾经的京都第一美人穿得好寒酸。”
“再寒酸,那也是皇上钦定的摄政王妃。”
“没嫁进摄政王府之前,一切都是变数,谁知道她有没有那个福气。”
“……”
听到这些捧高自己、踩低贺栀宁的言语,贺元清脸上洋洋得意,时不时伸手正一正发髻间的珠花步摇。
与她交好的纪明姝迎上来,投出羡慕又嫉妒得目光,“云清,你这身衣服的衣料是月华锦吧?”
纪明姝是忠勇侯嫡女,从前在贺元清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次终于轮到贺元清扬眉吐气,她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确实是,上个月父亲送了一匹给我,我便让人制了这身衣服。”她的语气与往常一样平淡,可快要咧到耳根的嘴巴难以掩饰她的得意,“明姝,这衣料有何不同吗?”
“这叫月华锦,产自蜀中,寸锦寸金,一年才能得十匹,宫里只有受宠的后妃和公主才会得到皇上的赏赐。”纪明姝见贺元清完全不懂,心里舒坦了些许,耐着性子介绍,“我听我爹说,上回南方水患,丞相大人提出的治水之法颇有成效,皇上便赏了黄金千两盒一匹月华锦,没想到你爹都给你了,真是羡慕。”
贺元清不过身份卑贱的庶女,居然穿得比她这个嫡女还要好,简直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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