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上旬,范丽莉忽然接到Robert的越洋电话。
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竟然在称呼上一时卡了壳,愣了几秒钟才说道:“Bob,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Robert显然没心思寒暄,单刀直入道:“Linda,我建议你尽快到M国来,越快越好。”
范丽莉不由得一愣:“TNI基金的年度合伙人会议,不是要到6月才开吗?”
她刚说完,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辩解说:“我知道你们可能认为我的动作不够快,至今还没有投任何项目。
但我相信,充分的研究和准备是必要的,而且目前已经有几个优秀的项目被我锁定。
希望你和决策委员会的其他成员,能多给我一些时间。”
Robert有些不耐烦了,咕哝道:“我担心的不是生意,而是你。
Linda,我觉得你……不安全。”
“什么?!”范丽莉不禁笑了:“Bob,你在逗我吗?”
电话里随即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只听见Robert哑着嗓音说道:“Linda,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总之很严重。
我不想吓到你,但有一种很奇怪的病,已经开始在你们那儿蔓延了。”
“什么病?”范丽莉立刻为自己有限的医学词汇感到发愁。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病,总之很严重,发烧、呼吸困难,然后就……死了。”
“哦。”范丽莉顿时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那是在羊城,离燕京很远的地方,而且已经被控制住了,没有进一步扩散。”
“Linda,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病可怕之处,正在于人类对它一无所知。
它是什么病?因为什么发病?通过什么途径传播?如何治疗?没有人知道。”
“我在燕京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危险,也没有谁谈论此事。Bob,你恐怕是太紧张了。”
“我担心,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
范丽莉想了想:“好的,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她顿了顿,又开口道:“Bob……”
“嗯?”
“我想说……谢谢你!”
Robert也顿了一下,回道:“这没什么。”
挂上电话,范丽莉开始回想最近从新闻上看到和听到的一些说法,尤其是相关部门答记者问时的言辞……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越来越担心了……
范丽莉决定晚上回家必须跟老爸老妈严肃商讨对策。
同时,她想到的另外一个人,便是周海洋。
没想到周海洋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比范丽莉和Robert的对话更大大咧咧。
他笑着说道:“那个我早听说了,网上各种帖子说什么的都有。
我就不信,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病,能闹出多大动静?”
“海洋,你别掉以轻心,这种事宁可信其有。”
“我信了又能怎样?呆在筒子楼哪儿也不去?我现在已经是两点一线,从来不踏足其他地方了。
总不能不呼吸吧?没病死先憋死,哈哈……”
“总可以采取相应措施吧,比如,出国躲一阵子……”
“打住!我从十几年前放弃去M国的机会那一刻起,再也没想过要出去了,连重新办护照的念头都没有。
躲,好像从来不在我的选项之内,怡商网如今成了这副样子,我都没想过躲一躲。”
范丽莉听周海洋这么一说,注意力随之转移了:“怡商网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已经在考虑是否让网站冬眠一段时间,等春天来临再苏醒。”
“冬眠?把网站就那么放着,什么都不做?那不跟死了一样。”
“假死,不是真死,最低限度维持它的生存,静待时机。”
“服务器好说,但团队怎么办?机器可以待机,人呢?总不能变成植物人吧。”
周海洋沉默一阵,接着说道:“现在愁的就是这个问题,还没想好。”
……
没过几天,这个病就有了名字。
没想到这病有了名字,便立刻法力倍增,来势凶猛,近乎不可阻挡地肆虐人间。
进入4月,周海洋终于开始察觉到人心惶惶,感觉这个病似乎与自己近在咫尺……
最近一段时间,周海洋给姐姐打电话前所未有的频繁。
一方面是互报平安,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越来越感到孤独和无助。
怡商网不仅没有丝毫起色,而且每况愈下。
起先他还打起精神,强颜欢笑给员工鼓劲。
眼下他已经发现,那种表演,对自己和员工都是一种不负责任和自欺欺人的折磨。
周海洋实在找不到任何对象可以倾诉,唯有听到姐姐的声音,能给他带来一点慰藉,仿佛暂时可以回到幼时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周海霞紧张兮兮地说道:“好些人都在传,说是挺严重的,你听说没?”
“只是报了有些地方有人感染。你别瞎紧张。”
“知道,我也就是跟你说说。看这架势,你还是别回来了,真要是染上,起码城里有大医院。”
恰在这时,有电话进来,他便匆忙和姐姐互道珍重。
打来的是范丽莉,张口就说:“海洋我在机场呢,准备去M国。”
周海洋顿时一怔:“怎么了?”
范丽莉着急道:“我就奇怪了,难道你只上你的怡商网?那篇文章在网上都传开了。”
周海洋又重复一句:“那又怎样?就你自己一个人?你父母呢?”
“唉,真拿他俩没办法,怎么说也说不通,他俩跟你一样。
哎,你不会到现在还不信吧?”
周海洋还是那句话:“我信了又能怎样?还能去哪儿?”
范丽莉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说又:“海洋,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梁明!”
“梁明?”周海洋下意识地复述一遍。
“对呀,原先华宇的,后开用你的钱开公司那个。”
周海洋笑着说道:“不劳你介绍了。”
范丽莉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们一家三口,我刚问了,他说是全家移民了,正要飞温哥华。”
“哦,他躲得可比你更义无反顾。”周海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他的公司呢?还在不在?他今年可没到四十岁啊?!”
范丽莉明白周海洋所指,说:“你居然还记得咱们当初聊过的四十岁目标呢。”
周海洋不愿延续这一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这一走,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不取决于我,要看这个病什么时候真正被控制住。如果我在M国一个人呆烦了,就去找林楠。”
“哦,代我向她问好。”周海洋近乎木讷地说道。
“海洋……”
“嗯?”
“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海洋苦笑一声:“这个时期,别提‘烧’这个字,我现在嗓子痒都不敢咳嗽。”
“哦哦,反正我就希望你一切都好,你明白我意思就行了。”
“我明白。”周海洋突然觉得嗓子里堵得慌,他顿了一下才说道:“丽莉,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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