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从内拉开,左殿神色慌张地走出来,看到薄暖阳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随后怒火袭到心头。
怕吓到她,他压着脾气问:“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薄暖阳怔怔地抬头,然后有些困惑一般:“你凶什么?”
左殿被噎住,没什么底气地说:“没凶。”
他就是,以为她走了。
怕她生气,他甚至,都没敢让人跟着她。
薄暖阳慢慢回过神,眼前的男人很高,站在她面前时,似乎禁锢住了她所有的空气。
让她害怕与窒息。
“手怎么了?”左殿瞳孔缩了一下,低眸看着她的手掌。
“摔了一跤。”
“怎么摔的,在哪里摔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薄暖阳就用力抽开手,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厌烦。
即使她掩藏的很快,左殿依然看到了。
她在讨厌他。
左殿眸色一点点冰冻,下颚逐渐绷紧,语气越发平静:“去哪里了?”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薄暖阳却觉得层层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重到,她想狠狠撕开一道口子。
能够有片刻的喘息。
她抬头,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凉意,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颤抖:“我是你养的狗吗?”
话音一落,左殿唇上瞬间失去血色。
手也仿佛被烫到,他忽然松开:“薄暖阳......”
薄暖阳用力压下所有的愤怒,她看到从门内跑出来的左右和宋姨。
她不能在左右面前跟左殿吵架。
会吓到她。
会给小孩子留下阴影。
她不能。
她决不要像她爸爸和妈妈一样。
她转过脸,一步步走了进去。
上了二楼,推开门。
想要从内锁上门时,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缝内插/进一只手,阻拦了她。
左殿用力把门推开,从内关上。
“出什么事了?”他微微弯腰,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薄暖阳:“你能出去吗?”
“去看了薄煦对吗?”左殿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薄暖阳慢慢抬起眼睛:“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左殿软了声音,“是不是......是不是薄煦遇到困难了?”
薄暖阳:“你要是敢为难他,我跟你拼命。”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左家二少。
即便她是被困在笼中的鸟雀。
她愿意拼尽一切去试一试。
听到这话,左殿眼尾一点点变红,嗓音变哑:“我有这个意思吗?”
“你出去。”薄暖阳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怒气。
她不想看到他。
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她讨厌他。
左殿心口不停抽搐,痛到无法呼吸:“薄暖阳......”
“你别喊我!”薄暖阳猛然提高声音,一波波翻滚的怒气涌上来,她再也控制不住。
自从再次遇见他,她仿佛再也没了自由,她走的每一步,见的每一个人,好像都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连谭水和薄煦,都成了攻击她的武器。
她厉声尖叫:“你出去!出去!出去!”
左殿眼前一片猩红,用力把她拥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牢牢扣在胸膛上:“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没事了,没事了。”
“你出去!”薄暖阳不停尖叫着,泪水滚滚而下。
她开始用力踢他,头发散乱成一团,满面泪痕地喊着:“你滚出去!”
左殿任她打着,紧紧地搂着她,像声带被磨破,嗓音颤抖喑哑:“没事了啊,都是我的错,小暖不哭,小暖乖。”
时间一分分流逝,只余卧室里越来越弱的哽咽声。
直至,完全消失。
薄暖阳头发乱成一团,额上全是汗水,脸上布满泪痕,陷入沉睡。
左殿胸口闷痛,打横抱起她,轻柔地放到床上。
他跪在床前,手指理着她黏在泪痕上的发丝。
良久,才慢慢俯身,头倚在她的枕边,低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
宋姨焦急地等在一楼客厅里。
刚才楼上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她依然听到了。
左右已经提早被她关进房间里。
看到左殿下楼,宋姨愣了愣。
男人满身满脸的狼狈,眼睛红通通的,整个人仿佛被掏光了精神。
“宋姨,”左殿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准备点吃的,万一薄暖阳醒来饿了......”
“好。”宋姨担心地看着他。
“我,我这几天不在这里住,”左殿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您帮我好好照顾她。”
“哎,好。”宋姨应着。
左殿拿起车钥匙,走到门口时,停了很久。
终究还是挤出一句:“只要不离开,什么都答应她。”
“......”
宋姨看着他微躬的背脊,在夜色中,充斥着无法掩饰的难过。
-
薄暖阳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有俞琴,有薄东至,还有左殿。
薄东至摸着她的脑袋说:“暖暖,要好好照顾妈妈。”
俞琴冲她笑:“暖暖乖,再坚持一下,下周的表演是在宿水大会堂呢,整个宿水的高层领导都会来看的,你听话,妈妈暑假让你回奶奶家。”
薄暖阳听话地应了。
她去了奶奶家,遇到了左殿。
即使在梦里,她也怔了两秒,见到他,莫名的委屈涌上来,她看着少年的脸:“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少年温柔道歉:“是大左错了,以后我经常去看你好不好?”
薄暖阳更加委屈:“你为什么也跟他们一样,来逼我?”
画面一转,眼前的一切陡然消失。
醒来时,她依然缩在被子里,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要逼我?”
她慢慢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太阳穴很痛,回忆一点点复苏。
她怔怔地发了会呆,昨天,她失控了。
好像,打了左殿。
门外有脚步声,紧接着,来人敲了敲门,没等到她应声,就直接将门推开。
宋姨和左右端着托盘进来。
见到她醒了,左右很开心:“姐姐,你醒了?”
薄暖阳脑袋一跳一跳地痛,她闭了闭眼:“嗯。”
宋姨心疼地看着她,拿了碘伏和棉签:“宋姨帮你上药啊。”
薄暖阳缓缓地伸出手,掌上的伤口被上过药,有一点结疤,严重的地方还有点流脓水。
宋姨沾了药水,轻轻地擦在伤口上:“昨天是少爷上的药。”
“别提他,宋姨。”薄暖阳抬眼看向窗外的阳光,轻声说。
她眼睛红肿,声音很哑。
宋姨叹了口气:“少爷这几天不在这里住,就咱们三个,别怕,啊。”
薄暖阳闭上眼睛,半晌,缓慢开口:“该走的是我。”
“别说这种话,你是宋姨和左右的家人,你舍得离开我们吗?”宋姨慈爱地看着她。
薄暖阳眼圈一酸:“我讨厌他。”
左右趴在床前,她太小了,不会安慰人,只是把脸凑过去,轻轻地蹭了蹭薄暖阳的脸。
小姑娘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
-
接下来的日子,薄暖阳没再出门。
罗野把下年汉服展的设计稿发了过来,两人视频通话了许久,沟通配饰的问题。
她很忙。
一恍眼,快到平安夜了。
这一天,蓝苍雨来了电话,希望薄暖阳陪她去参加星空电台的颁奖典礼。
上年有部悬疑剧【秘探】,蓝苍雨在里面饰演了女二,听说,这次很有可能会得到最佳女配奖。
天气越来越冷,平安夜这天,寒风卷着尘土到处飞。
天空开始发黄,越来越重,像是要下雪。
薄暖阳绑着丸子头,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驼色的雪地靴,明眸皓齿的样子,像商店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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