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交公粮,被张国全这么一耽搁,后面的人不乐意了,吵吵嚷嚷的。
才一袋麦子,至于在那耽搁这么长时间吗?要是晒干的,赶紧过磅送里面完事了,没晒干的话,就拉回家接着晒,再来一趟便是,杵在那作个啥呀。
还在大日头下晒着,后面的人俨然不耐烦了,拉着驾车子着急的涌进来。
都等着交完公粮回家,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拉着驾车子,愣是把张国全给挤到一边,这还不当紧,他刚才解开口袋的绳子,还没有系上,这一冲撞,直接把立那得袋子给碰翻了。
麦子洒出来不少,张国全赶紧弯腰拉住袋子口,用力一抻,紧挨驾车子立住,这才腾出手把洒出来的袋子捧到口袋里。
他是心不在焉的,蹲着身子一捧接一捧的把麦子放进口袋里,头顶上的烈日晒得人心发慌,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落到麦子上,打湿了原本辛辛苦苦晾晒的麦子。
他也顾不得去擦汗水,一股脑的把地上麦子混合着泥土,全都放进口袋里。
接着用绳子紧紧的勒住袋子口,放到驾车子上,来的时候是这样,本以为自己晒得麦子绝对没问题,没想到走的时候,还是要原封不动的拉回去。
要是因为没晒干就算了,可眼下粮站竟然让他补上将近八亩地的公粮,差不多满满当当的八袋子,家里拢共也就剩下两袋子,那可是将近一年的口粮,就算不吃了,全部拉回来,那也不够。
人又怎么能不吃饭呢。
想到这里,他已经拉着驾车子出了粮站,外面排队的长龙还是一眼看不到头,当头的烈日,火辣辣的,晒得人汗流浃背,张国全只觉如坠冰窖。
收了这一亩麦子,留下够吃的,再卖出去几十斤,手里还能有点钱,本来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没想到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击。
他在想,为什么人不能一直幸福下去?
他想不通,这时后面有人喊他,他拉着驾车子,茫然的已走出一段路。
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觉得熟悉,停住驾车子,回过头去看,是一个高挑的女人,他更熟悉了。
等女人跑的近了,张国全惊讶了一下。
“马寡……马姐。”
张国全不敢置信的看着走近的高挑女人,都大半年没见了吧,她不是跟着大金牙去市里了吗?
喔,大金牙被抓了,马寡妇的“靠山”当然也没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镇子上再次遇到马寡妇。
“马姐,你,你怎么在这?”
马寡妇还是那高挑的身段,尤其是在一堆皮肤黝黑,穿着统一褂头子的农民中,显得颇为乍眼。
马寡妇一如既往的漂亮,身材高挑,尤其是一身紧身碎花长裙,衬得整个身材前凸后翘。
“国全啊,我说老远看着像,都没敢认,等你从粮站出来的时候,我才仔细瞅了一眼,没想到还真的是你。”马姐看到老熟人,顿时有点兴奋。
因为太阳光的缘故,马姐整个皮肤微微泛红,莫名的增添了一抹俏色。
“是啊,来交公粮呢,好久没见到马姐了,现在还好吧?”
张国全能再次见到马寡妇,也觉得颇为开心,白鸽要是听到了马寡妇的消息,一定高兴坏了。
可真的会高兴吗?公粮都没交出去,还要再补上那么多公粮,白鸽该多么伤心啊。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化为泡沫。
马寡妇看出张国全脸上失落的神色,又看看驾车子上没交掉的公粮,她顿时明白过来,问:“咋了,是麦子没晾干吗?交不了差?这有啥大不了,拉回去晒晒,过几天再来呗,就是多费一趟功夫的事。”
要真是这原因,他还不至于这么失神,当即露出苦涩的笑容,找了一个阴凉地,把没能交掉公粮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马寡妇。
马寡妇听了当时就跺脚,气愤的说:“这不是欺负人吗?你等着,我去找他们理论。”
“你?”张国全无奈极了,要是真能跟他们理论通,他早就理论了,可人家非要按章办事,你能有个啥办法。
马寡妇一摆胳膊说:“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白鸽关系不错,哪能看他们这么欺负人,我去找他们。”
张国全知道和那帮人对抗,绝对行不通,怕马寡妇急了眼和对方闹起来,搞不好人家真会报警把马寡妇抓起来。
“马姐,你不用去,我回去找村支书问问情况,到时候让村里出个证明就行了,没必要和人家去吵。”
这事犯不着去大吵大闹,地里的亩数没有错,是经过村里测量的,但粮站的工作人员并不知情,事实上他只种了一亩麦子,只要村里出个证明,一切都解决了。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糟,让他补齐公粮,就是把他卖了也补不齐啊。
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放松了不少,也有心情和马寡妇聊上几句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在镇子上突然遇到,他有很多问题需要问马寡妇。
“马姐,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到村里就解决了,真没事的。”张国全又赶紧提出疑问:“那个马姐,你不是去了市里吗?怎么会在镇子上碰到你?”
马寡妇撩了下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羞红了脸说:“嗨呀,那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杨家庄我是不能再回了。”
她一个寡妇跟人家有钱人跑了,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估计啊,多难听的话都有,她肯定是不会再回杨家庄了。
“我知道,大金牙被抓了。”张国全直接说道。
提起大金牙,马寡妇的羞涩立即转为愤怒:“这个混蛋,我还以为他多有钱呢?”
“啊,人家确实有钱啊。”
开着二十多万的轿车,城里住着别墅,这不是有钱人,那什么还算有钱人,反正他老丈人那样的,也就只能在村子里算个有钱人,和大金牙一比,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马寡妇呸了一声:“狗屁有钱,那混蛋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
“这我知道。”
要不然能被抓紧去吗,可张国全以为的骗子,是大金牙专门去骗人钱财,做些违法的事,没想到马寡妇一句话彻底改变他对大金牙暴发户的印象。
马寡妇撇着嘴说:“那轿车可不是他的,是他借的朋友的。”
这是张国全没有想到的,疑惑的问:“不是城里还有别墅吗?”
“嘿,租的,彻彻底底的一个大骗子,枉我还舍了杨家庄跟他去城里,可害惨我了,弄的我现在也没法再回杨家庄,丢死人了。”马寡妇恨的紧紧咬住牙根。
张国全无奈的摇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马寡妇是个可怜人,被买来做了媳妇不说,丈夫还对她不好,天天打骂,最终丈夫死了,成了寡妇,这还不算完,公婆把她赶出来。
要不是杨雷抱着对杨建民美好的幻想,把马寡妇留下来,她早就被赶出杨家庄了。
谁成想,因为大金牙的到来,对她那是一顿糖衣炮弹,刚开始还是看不上大金牙的,奈何大金牙死缠烂打,每次都用昂贵的礼物迷惑她,她确实把持不住了,迷失在大金牙的金钱里。
她就是一个女人,谁不想过安稳舒坦的日子,索性最后跟大金牙一块走了。
刚开始,她还不知道大金牙是因为卷钱跑路才回的城里,大金牙告诉她,开采河沙不挣钱,城里有个大项目,何必在穷沟沟里耗着,她也就没在怀疑,相反她对大金牙的挣钱能力简直太崇拜了,出去一段时间,回来就能拿到大把的钱。
那可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她更加迷失了,以后跟着大金牙,可以过上富太太的生活了,难得大金牙不嫌弃她是个寡妇的身份。
直到大金牙被抓走,说大金牙是个骗子,她才恍然大悟,可是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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