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有些着急的说:“快写啊,很好看呢,写完了我帮你一起贴。”
张国全望了一眼白鸽,终于写下四个字。
白鸽看到了,不是辞旧迎新,笔迹未干,那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我爱白鸽。
白鸽瞬间红了脸,“爱”这个字她说不出口,就连张国全也不曾说出口,可他竟然写了出来。
白鸽知道,虽然两人从来没说过“爱”这个字,可两人的爱已经表现在平常的小事上了。
她觉得难为情,这样肉麻的横批贴在门上,王婶一定会笑话她吧。
想着的功夫,张国全已经把那四个字的横批贴了上去。
白鸽端着用面粉烫好的浆糊,她只是那样怔怔的端着,都不敢看张国全了。
等所有的写着春和福的红纸贴完,整个小院子入在眼里,有了颜色了,白鸽太喜欢这洋溢着幸福的一抹抹红了。
忽然,张国全捧着白鸽的脸说:“咱回老娘家吧,最后一天了。”
是啊,是最后一天了,白鸽夜夜祈祷,万幸在最后一天他回来了。
原来一切,还都不是太糟糕。
她觉得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张国全带了白鸽一些简单的衣服,用被子把白鸽的腿盖上,便推着白鸽走在村子里。
村里很多人都出来贴门联,过年的气氛特别浓厚。
有小孩子追逐着打闹,扯着春联到处疯跑,大人就骂,追着去抢过来。
骂完了,大人们感叹,也不觉着老啊,咋个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骂吧骂吧,最后一天骂了,反正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就不能再骂你们了。
有村民看到张国全,和他打招呼,张国全热情的回应着。
在张国全回来之前,村里来了辆警车把杨大福带走了,然后就是张国全回来,村民们就明白了。
杨大福被抓走,并不是因为杨雷醒了过来,至于杨雷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不好说,只说命算是保住了。
可杨大福作为目击证人,竟然被抓走,村民们很快得到答案,是赵春牛举报的杨大福。
赵春牛也有证人,二赖子那天可是真真切切的听到杨大福要去做了杨雷,还有一个证人是杨大庆,杨大庆只说大哥在桌子上提过这事,然后就出去买烟了。
反正在牌桌上,赵春牛从始至终没提过一句杀杨雷的事,二赖子和杨大庆都可以作为证人,而且他还劝杨大福不要去做这种事,二赖子和杨大庆也都可以作为证人。
有证人,有作案时间,杨大福一下成为嫌疑人被抓了起来。
自然而然,赵春牛成了村里的英雄,把真正的坏人举报了,把被冤枉的张国全给洗脱了嫌疑,差点他们就冤枉了一个好人。
那张国全必须得去好好感谢一下赵春牛了,人家可是挽救了他的名声,从阴冷的看守所里救了出来,这是恩情,得记着。
连白鸽也是这样对张国全说,等到过两天提点礼品去春牛哥家感谢一下人家。
一眼望不到头的土路有很多积水的地方,张国全专门挑一些干硬的地面走,他听白鸽那样说着,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白鸽不明白:“杨大福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
“是被抓走了,可是你没发现这件事很蹊跷吗?”
白鸽摇摇头:“我没觉得有什么蹊跷,是因为春牛哥举报的,才被抓走了。”
“那赵春牛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去举报?”张国全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白鸽哑然,她确实想不通,只能自我安慰的说:“可能之前春牛哥没想着举报,后来良心发现了,可能是这样吧……”
良心?张国全微微摇头,他们要是真有良心也不会冤枉我了,这段时间在看守所里吃够了苦头,这还不是他最怕的,最怕的是白鸽一个人在家无人照料。
张国全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能看出去很远,喃喃的说:“希望杨支书能尽快醒来,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冬天本来天就短,直到擦黑的时候,张国全推着白鸽才来到老娘家的土院子前。
老娘的眼睛还没有花,第一眼就认出了张国全,还有她的儿媳妇。
这可把老娘给高兴坏了,想着四娃子今年不能回家过年了,大儿子和二儿子有自己的家,老两口冷冷清清的,连准备过年的东西都没了心思。
要是在往年,三娃子和四娃子都在家的时候,她老早就开始忙碌了。
可今年不同,愣是提不起劲,两个脖子都要埋到地底下的老人家,哪还有心思去捣腾过年的事。
老娘怎么也没想到三娃子回来,高兴的浑身是劲,这就要去灶台前准备东西。
老爹也走了出来,摔断的那条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走路有点瘸,不是很明显。
老爹看了一眼张国全,难以掩饰内心的开心,可表面上还得装作微怒的样子,沉着脸说:“大过年的,你俩跑来,你老丈人知道吗?”
张国全还没回答,白鸽便抢着说:“我爹知道,就是他让我俩来的,国正今年不回来过年,我爹说你们二老太清冷了,就让我和国全回来了。”
听到儿媳妇这样说,老爹咧开嘴:“哦?是吗?”
张国全赶紧点头:“是的,是的,这下你不用赶俺俩走了吧。”
老爹撇了撇嘴,到厨房烧锅去了。
张国全坏笑着说:“白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
白鸽白了他一眼:“那不叫撒谎,那是善意的谎言。”
是啊,善意的谎言,从他去到杨家庄之后,他一直在撒这种善意的谎言。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老娘也没想到三娃子会来,突然的到来让老娘忙坏了,当即就要和面团包饺子吃,白鸽在一旁打下手。
本来老娘是怎么都不情愿白鸽来帮忙的,幸好张国全跟老娘说,你就让她做点事吧,她那样踏实。
张国全和老爹坐在院子里看着几颗星星闪烁,月牙远远的挂在天边,细细的,像一把镰刀,闪着寒光。
老爹抽着烟锅,望着夜空说:“国正这孩子将来要飞走呐。”
张国全笑了一下:“飞走不好吗,外面天大地大,窝在这么个穷村里一辈子有什么好。”
老爹收回目光,吐了口烟,看向张国全:“那你呢?你就喜欢窝在穷村子里?”
“我啊?我还好吧,只要找到自己的目标,不管在哪,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老爹吸了口烟,又看向夜空:“你这个娃娃从小就这样,家了国了的,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嗨呦,你们爷俩别聊了,赶紧搬桌子吃饭。”老娘站在锅灶前,拿着大勺子招呼了一声。
“得嘞。”张国全忙不迭的起身搬桌子,擦桌子,摆板凳。
老爹还没有起身,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叼着烟杆,望着暗暗的夜空,喃喃自语着,大过年的,不下场大雪也就算了,那你晴着天,咋也没几颗星呐,不是啥好兆头,不是啥好兆头啊。
“你个死老头子,一个人在那瞎掰扯啥呢,还吃不吃,不吃饿死你个鳖孙。”
老娘看着坐在院子里不为所动的老爹,非常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
弄了六个简单的菜,这已经是老娘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很快饺子出锅,老娘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老爹用烟锅点燃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从傍黑的时候,村子里的鞭炮声就没停过,零零星星的响个不停,有小孩子的欢乐声,有大人的说笑声。
饺子端了上来,满满的六大碗,芹菜肉的,第一碗和第二碗是给祖先和老天爷吃的。
老娘把两碗饺子放在堂屋正对门的高桌子上,双手合十的念叨了几句。
好久没吃到老娘包的饺子了,张国全光是闻闻就流口水了,忍不住烫手,直接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老娘笑着用筷子敲了一下张国全的手背:“洗手去,多大了还没个吃相。”
老娘给白鸽夹菜,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吃完了饭,给白鸽铺床,老娘拍打着棉被:“新晒得被子,暖和着呢。”
白鸽帮着老娘一起铺被子,新晒得被子软软的,有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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