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当时,整个脑袋像炸开了一样,头痛的不行,昏昏沉沉的听到哭声才悠悠醒来。
他以为是白鸽在哭,想告诉白鸽不要担心,努力睁开眼皮,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过了好一阵他才看清,是瑶瑶在哭。
没有看到白鸽,屋里除了瑶瑶,就是那个村医老拐头。
瑶瑶一边哭,一边问老拐头:“老头,你技术到底行不行,要不把他送到市医院吧。”
老拐头早就被她哭的心烦意燥,没好气的说:“这小姑娘是咋个说话呢,我咋个不行,就他那脑袋上烂出一个洞,流着血,要是送到那么远的市里,还不嗝屁了。”
瑶瑶还想说,被老拐头的话直接拦住:“放心,这十里八村的有什么毛病都是我在看,给脑袋缝针这事我也在行,他死不了,你就莫哭了,真的快吵死我老汉了。”
“瑶瑶……”
张国全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出。
让哭泣的瑶瑶立马扑了上去:“张国全,你醒了,真的快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整片河水都染红了。”
她说的过于夸张,让老拐头都懒得听下去,索性走出屋子。
“白鸽呢?”
他受了伤,白鸽肯定知道了,那她该多担心啊。
瑶瑶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撅着嘴不满的说:“你怎么一醒来就找白鸽姐姐,你就不能问下我怎么样吗?”
张国全打量了她一下,除了眼眶通红,并没有什么事。
瑶瑶还在说:“张国全,你那么舍命救我,我真的特别感动,那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听得张国全无奈的摇头,跟着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好不容易稳下来,他无语的对瑶瑶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情愿当时没有救你。”
瑶瑶忽然起身大喊:“张国全,你还是个人吗?”
门口的老拐头咳嗽了几声,张国全看过去的时候,白鸽正在门口,她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缠满纱布的脑袋,那种目光在张国全看来是复杂的。
最主要的是心疼,在关切中夹杂着惆怅,这样复杂的目光,让张国全忽然意识到什么,可能白鸽来了有一会了,她肯定也听到了瑶瑶肆无忌惮的说话声。
张国全挣扎着起身,奈何整个脑袋昏沉的厉害。
白鸽赶忙转动轮椅上到前去,还没到床边,瑶瑶直接把张国全按在床上:“你别乱动,现在你应该静养。”
白鸽的手伸在半空,随着心里生出的一种莫名难过的劲头,手也跟着垂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来的路上充满了担忧,当她听说张国全被人砸了脑袋的时候,那一刻她觉得天都塌了。
当时距离张国全去了上游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两个小时后才有村民回来告诉她这件事。
那么久她才知道,顾不上马寡妇的阻拦,她转动着轮椅,一路上走的很急,轮椅在中途还翻了一次。
她用尽全力把轮椅扶正,爬到轮椅上,又继续用满是泥污的手转动轮椅。
直到来到老拐头家的时候,她刚想进去就听到瑶瑶说话的声音,本来那句话也没什么,以前也经常听到瑶瑶这样毫不顾忌的说话,可现在她听来却觉得不好受。
村民们说国全受伤,是因为保护了瑶瑶,才被砸下来的铁锨拍中脑袋。
她知道张国全这样做,当时根本没有去想太多,完全是因为他那颗善良的心,可她就是觉得不好受,莫名的,现在她才忽然发现,她已经离不开张国全了,张国全就是她的全部。
可是,瑶瑶那么好,长的漂亮,热情,总会把国全逗得哈哈大笑,还会打扮,跟乡下女人一点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瑶瑶有一双健康的腿,跑的很快,那国全真的不会对那样的女孩产生感觉吗?
她不敢再想了,每每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堵得慌。
“国全……”白鸽还是忍不住关心:“你就听瑶瑶的吧,躺在那里别乱动,家里还有活没干完,我先回去干活。”
白鸽想走,用手转动轮椅,她快忍不住要哭出来了,可是她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张国全都看在眼里,还是挣扎着起身,瑶瑶想去拦,被张国全拒绝道:“我没事,回家休养就行。”
他努力让自己稳住身子,走出门去追白鸽。
瑶瑶气的跺脚,把气都撒到老拐头身上:“你这老头,怎么一点医德都没有,他还没好呢,你怎么能让他走呢。”
老拐头摊摊手,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像老天爷故意安排似的,白鸽自己转动轮椅走的不快,张国全头上有伤也走不快,等到他追上白鸽,扶着椅背往前慢慢推。
白鸽回望了一眼,她让张国全先在老拐头那里休息。
张国全却执意不肯:“哪里休息都一样,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没大事,咱先回家。”
白鸽沉默半晌:“国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总是那么敏感,为刚才的小性子感到愧疚。
“不怪你,是我不好。”
两个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无需多言,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张国全却没看到在老拐头家门口的瑶瑶,正在一脸哀怨的盯着两人。
刚回到村东头的院子,杨雷也从河滩那里赶了上来。
“杨支书,大家都没事吧?”张国全问了一句,在晕倒之前,他还记得村民们正打得不可开交。
幸好杨雷的话让他松了口气。
杨雷说:“这事闹的太大了,很多村名都受了伤,上面得到消息派来了人,还有你当时被砸中脑袋,他们担心出人命,再加上上面的调解,他们同意放开河水。”
“呵,看来我这一下没白挨。”张国全苦笑道。
杨雷也跟着笑:“这话说的,谁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白挨那一下,放心,砸你的那家伙已经被抓了起来。”
“只抓了他一人吧?”张国全有些担忧,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太多,可以说参与的每个人都不能幸免。
“对,只抓了他一个人,你知道这么多人,也不好都抓了去。”
张国全明白,法不责众,何况里面还有那么多老人,本来这件事是上游村子错在先,可是是他们先主动打的人,弄成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现在河水放开了,最终也算是一个好结果。
只是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受了伤,还能不能挑水浇地,而且白鸽情愿饿肚子,也绝不会让他冒着危险去干活的。
杨雷真的像个知心朋友一样,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你就好好养伤,你那点地有大金牙给你帮忙呢。”
“大金牙?”张国全怎么也没想到是他,随即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因为救了他的妹妹。
这大金牙还算有点良心,张国全想起一件事:“那河沙卖来的钱,大金牙还没个说头吗?”
提起钱,杨雷咬牙切齿道:“这孙子总是拖着,还是上次给的一点,你催他吧,他总说机器都在这,你怕个啥,我开着那么好的豪车,你怕个啥,我城里有别墅,你怕个啥。”
杨雷颇显得无奈:“再催急眼了,他就要撂挑子,说不干了,谁爱来谁来,我是真没办法了,哪里有人肯来呦。一句哥哥有钱,愣是怼的我没话说。”
杨雷苦笑的摇摇头。
张国全知道这事急不来,反正开采河沙是个长久的事,不急在这一时,万一真把大金牙逼急眼了,撂了挑子,对大家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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