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床单上染着刺目的红。
俨然不是正常血色。
郁温礼挑挑眉,饶有兴致地开口。
“一一妹妹体质有点特殊啊?”
温停雪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她前段时间才撒谎说自己来了生理期,弄脏了裤子。
现在……
呜呜呜呜~
温停雪恨不得哭死。
她生理期向来不准,来不来的,她也不怎么在意,结果……
她怎么都没想到,姨妈会今天来。
还当着他的面!
这也太完蛋了。
撒谎被当面戳穿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社死。
顶着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小姑娘尬笑两声,硬着头皮承认道:
“我……我上次,是扯谎骗你的……”
说到重点时,小姑娘的声音简直小的跟蚊子有得一拼。
但郁温礼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语调拖长的耐人寻味。
温停雪压根儿不敢看他的脸色,她甚至觉得她不止脸红,全身都红。
要命了简直。
小姑娘羞的不敢抬眼,却高竖耳朵,试图捕捉少年的情绪。
被拉长的时光里,少年一言不发地弯下腰。
动作轻柔地将小姑娘放到床上,还拿了被子给她盖上。
下一秒,被子被小姑娘扯到头顶,闷闷的道歉声从里面传来。
“哥哥对不起,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站在床边的少年瞧着缩在被子里的小人儿,忍不住唇角上勾。
眼眸里尽是宠溺笑意,不见半分不悦。
但一开口,清冷得吓人。
“哥哥可以不计较,但一一妹妹真的……只瞒了哥哥这一件事吗?”
“啊……”
鼓囊囊的被子明显僵了一瞬,而后磕磕巴巴道:
“啊……好像,大概……是吧。”
好像大概?
郁温礼简直对这个答案哭笑不得。
伸手扯掉小姑娘的‘避风被‘,迫使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
“一一妹妹还是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一件事。”
少年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接一下,轻轻抚弄着小姑娘白嫩细滑的脸颊。
语气温柔如水,“如果等哥哥查出来,算总账的时候,吃苦的可是你。”
他这话说的又轻又柔,乍一听没什么杀伤力,甚至连威胁力都是负数。
但温停雪全程盯着他的眼睛,无波无澜的黑雾下藏着太多未知。
未知的让人恐惧。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她可能只是听听。
但郁温礼……她真觉得他能做出来。
全身毛孔在瞬间炸开,算不上很害怕,就是有点发怵。
像是说谎的孩子,面对家长审视的那种怵。
小姑娘心虚地垂下眼,贝齿轻咬下唇,挣扎了许久。
少年耐心十足地等着小姑娘的下文。
结果,只等来一句,“真的只有这件事。”
低低弱弱的声音,没抬头,没看他。
似乎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根本没想过坦白。
更没想过解决。
郁温礼气笑地扯扯唇角,松开手,如她所愿的没再追问。
小姑娘却在他松手的瞬间抬头,漂亮的小鹿眼里有太多恐惧。
以至于出口的声音都是抖的。
“郁哥哥,你……是生气了吗?”
很短的一句话,甚至都不够情绪铺垫。
但郁温礼还是瞧见了,小姑娘眼底的湿润,一次又一次。
即便她压制的再好再快,也无法抵抗身体的本能。
她在委屈。
她想哭。
但她很乖的压住了。
乖……
郁温礼眼眸微暗,几分幽深从眼底划过。
从见她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她乖的不像话。
哪怕不是她的错误,她也会第一时间道歉。
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也不会反驳一句。
他当时觉得她单纯有趣,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女孩。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不是有趣,那是被刻意驯化的乖巧。
甚至,‘乖‘已经成了她身上的一道枷锁。
锁住她的自信,困住她的脚步,折断她的翅膀。
乖在她这里从不是什么表扬,而是无形的压榨。
压榨她的公平,压榨她开口的权利,压榨她所有的情绪。
郁温礼忽然想起她说过一句话——奶奶从小就跟我说,我只有乖了,爸爸妈妈才会喜欢。
所以,她受霸凌,受委屈,受欺负,也不跟父母说一句。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问她,她也选择息事宁人。
她不是不想说,她是害怕给他们带来麻烦,她害怕自己成为他们的负担。
从而被丢弃,被厌恶。
所以,她宁愿默默忍受这一切,她也想要守护这份表面的宁静。
乖巧到骨子里,就不是乖了,而是吃人的束缚。
郁温礼自认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即便只是旁观,他也觉得这对她太过不公。
初来江城,是奶奶的算计。
她不怒不怨,默默承受。
她所求,不过就是平静安宁,哪怕受点委屈也是可以的。
但老天从未放过她,于雅和的污蔑、刁难,一次又一次。
她甚至都不敢去告状……
郁温礼心疼的红了眼尾,语气轻柔微哑地说:
“哥哥没生气,哥哥也不会生你的气,哥哥去给你买生理用品。”
少年安抚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同时遮住她望来的视线。
她那么坚强的人,应该不希望别人的怜悯吧。
郁温礼心底轻叹一声,手上的动作愈发温柔起来。
“乖……”
字音刚从喉咙挤出,少年很快换了说法,“十分钟,哥哥很快回来。”
确定他没生气,小姑娘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僵硬的小脸渐渐恢复温度,苦了许久的舌尖终于尝出甜味。
“好……”
小姑娘笑容甜甜地点头。
……
从医护室到超市的路程不算很远,但是正值下课,超市人不少。
再加上郁温礼从未买过这类女性用品,所以……
他顶着周围神色各异的目光在货架前站了两分钟后,买了包烟出去。
熟悉郁温礼的都知道,他很少吸烟,就连酒都鲜少沾染。
尤其是这三年,他几乎都戒的差不多了。
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来两口。
但今天,他突然很想很想吸烟,特别是看到小丫头明明委屈的要死,却依旧要故作坚强时。
他真的是又气又心疼。
他知道那是她十多年的心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愈的。
但他有时候,真的等不及。
他对她不是没耐心,他是真的怕她继续受委屈,继续瞒着不说。
就像今天,如果他没上体育课呢?
他都不敢细想。
薄薄烟雾从妃色唇瓣溢出,模糊了那双冰冷彻骨的桃花眼。
几秒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单调的嘟声后,那边传来一道温和女声:“稀罕啊,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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