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芳眼圈红了起来:“俺男人,你能帮帮大午厂吗?”
这又是为什么啊?
唐平被搞糊涂了:“老婆,你为什么要我帮他们?”
就苏大午那帮手下,一个比一个凶悍,正常人遇到都会退避三舍。
李小芳不被吓哭就不错了,怎么还想着帮他们呢?
李小芳抹了一把泪珠:“苏厂长太不容易了,俺想你帮帮他!”
唐平突然觉得鼻子里都是酸味:“你男人我也不容易啊,也没看有人帮我啊?这个理由可不行啊!”
李小芳急的脸都红了:“不是,俺不是那个意思,俺是说苏厂长照顾手下工人不容易!”
“切!”
唐平更加不答应了:“他干这个厂长自然要照顾好工人,照顾不来就别干啊!”
放着好好的军人不当,下海开厂子开成这副熊样,怪谁啊?
难道怪自己不帮忙吗?
李小芳更加着急了:“他的工人一大半都是残疾人,这才亏本的!”
“谁让他招那么多残疾人啊?别说一大半了,超过10%都影响生产!”
大午厂的残疾人还不是一般残疾,很多都是断腿断胳膊的。
这样的工人能不影响效率吗?
苏大午照顾残疾人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影响企业生产吧?
李小芳不满地嘟起了嘴:“老公,你别这样说他,那些都是他战友,受伤退伍的战友!”
唐平愣了一下,脑中跟着一炸。
那些工人都是伤残军人?
苏大午开这个厂是为了养活他们?
唐平赶紧追问起来:“他们退伍不是有分配的,怎么会要苏大午解决?”
李小芳叹了一口气:“城市好分配,农村的哪有那么多地方分配,何况还是残疾人!”
不是国家不负责任,而是这个年代国家也很难。
城市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岗位安置退伍军人,尤其是伤残军人。
特别是一些农村伤残兵,想要安置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勉强安置了也都是很一般的单位,最终在九十年代倒闭下岗!
苏大午原本已经分配进了军区工作,顺路送伤残战友徐小二回村。
到了徐小二家里时,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徐家一大家子八口人,挤在两间破茅草屋里。
徐小二的大哥徐小大,至今娶不上老婆打光棍。
还有他最小的五岁弟弟,更是穷的连条裤子都没有,光着屁股撒尿和泥巴玩。
看到徐小二伤残后,全家人嚎啕大哭。
没了一条腿,这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徐家穷的吃不上饭,哪有钱再养个废人啊?
徐小二母亲板起了脸:“小二啊,家里什么条件你也懂,就凑合喝碗糊糊吧!”
徐小二似乎早知道会这样,甩出了几张钞票:“这是我的伤残金,每个月都有二十块,给我战友弄点好的!”
徐小二母亲收起了钞票,很是不满地嘟囔起来:“村里葛二蛋阵亡有五百块……”
徐小大更是不爽地念叨起来:“草!老子还以为有钱结婚了,没想到家里还多了个废物,谁踏马愿意嫁给我?”
……
面对这样的家庭,徐小二拳头捏的滋滋响。
他很悲哀,为生在这样的家庭悲哀!
苏大午哪还有脸留下来吃饭:“小二,好好养身体,我去帮你问问安置情况!”
徐小二那条腿是为他丢的!
当时他们侦察小队陷入敌军雷区,苏大午这个队长本该带头走在前面。
但是徐小二抢了他的位置,冲在前面探雷,替他丢了一条腿。
那颗雷非常诡异,探雷器没有任何感应,换成苏大午走的话也一定会踩上去。
苏大午不能给徐小二添麻烦,连徐家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他直接去了县里,想帮徐小二找个安置。
结果负责安置的人叫苦不迭:“不是我们不想给他安置,是这两年退下来几百个残疾兵,哪有这么多岗位啊?”
云城是革命老区,百姓参军热情特别高。
导致无法安置这么多伤残兵,大部分农村兵只能回家务农。
苏大午看了安置表后,没有责怪对方。
不是他们不尽力,而是真的没有岗位了!
又正好赶上知青返城,已经占了所有岗位。
这些伤残兵的安置,都是强硬摊派下去的。
别说国企了,就连集体厂子都名额满了,总不能安置去乡镇企业吧?
苏大午最终失望地离开了!
徐小二没法安置,其他战友安置的怎么样?
苏大午走访一圈农村战友后,见到更心酸的一幕。
张铁牛一条腿拄着拐杖插秧,那叫一个艰难,走三步摔两次。
在部队他可是侦察尖兵,在丛林中来去自如,灵活的就像个猴子。
现在的他哪还有战场上的风采?
孙三娃一只胳膊拉着犁,肩头磨烂了也不吭一声。
在部队他可是重机枪手,扛着上百斤的机枪和弹药能跑上百里。
现在的他连犁都要拉不动了……
瞎了眼的马拴住,被家里人嫌弃赶进了猪圈……
他可是一级战斗英雄啊,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连续走访了两百多个伤残战友后,苏大午回去之后泪流满面。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良心不安!
权衡再三下,苏大午放弃了美好前程,毅然选择了退伍创业,将云城周边的无安置残疾战友招进了厂里。
他想用自己的力量照顾好这些战友!
等他赚到钱了,再把那些丧失劳动力的战友也养活起来!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苏大午那直脾气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被人坑的差点喊妈妈。
眼看着大午厂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可以宣布倒闭了。
上百伤残兵只剩一条路,自谋生路!
李小芳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他们都是好人,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呢?”
唐平轻轻将李小芳揽入怀里:“放心吧,好人一定有好报的,明天我再去大午厂一趟!”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唐平内心很是自责!
他错怪了苏大午!
他要是不做点什么,良心会一辈子不安。
就算无叶风扇不赚钱了,他也要拉苏大午一把。
英雄可以流血,不可以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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