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在场,不用你再说一遍!”

    刘塬正过头,看了一眼那黑森森的后花园,小声地说:“二弟进宫以后在宴场没见到父皇便来寻问于我。我只得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二弟听到父皇掀了桌案以后他才觉得大事不妙,便有些担心起来,他让我陪他一起去后宫向父皇请罪。”

    豫王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一起去的?别说傻话了!明明是你先去了,二哥后到的!”

    “当时我们是一起去了,只不过在路上,太后过来将二哥叫走了。所以是我先去的在父皇寝宫。”

    豫王不屑地说道:“是么?呵呵,我又没去,我不在场。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刘塬侧过头,认真地对豫王说道:“父皇把我叫进去以后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豫王随口问了一句。

    “你附耳过来。”

    “你爱说不说,这里也没有旁人听见。”

    豫王使起了小性子,刘塬有些无奈,只得凑上前去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豫王听得两眼发直,猛得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刘塬看。

    刘塬压着声音说:“这都不是意外!”

    豫王急道:“那……那……怎么会这样!”

    刘塬叹了一声,说:“这就是为什么父皇让我当太子,也让二弟处理朝政的原因了。为此父皇不让我与表妹在一起。原本他是想将表妹打发走的,但当时表妹肚中已怀有我的身孕。毕竟是龙子龙孙,所以……所以父皇做主将表妹嫁给了二弟,生下的孩子,不管如何都是跟我们刘家人姓。以前我也曾怨过父皇,甚至恨过二弟,但……哎!”

    “那……那……那父皇就……”

    “父皇当天夜里就晏驾了。父皇晏驾之前,薛太医为他把过脉,他应该是知情的。”

    刘塬做了个深吸气,又继续说道:“当时朝中内忧外患,前大周朝遗臣蛰伏长安,其皇族宗室流离在外,朕很担心有人借机生事,如果他们威胁薛御医,让薛御医乱说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薛御医知道的太多了,他也不能留在宫里。原本我是想除了他,但一想,他要是真死了,那就……唉,反正二弟死后,薛御医便离开了皇宫,也算是一个万幸吧。”

    豫王急忙问道:“那二哥是不是也是因为……”

    刘塬马上答道:“不是!”

    “不是?”豫王心中十分疑惑。

    刘塬解释道:“二哥并不知情,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一个。刚刚说了,是父皇临终前与我说的!”

    “那他如何会自缢?”

    刘塬十分为难地,他原本不想说起此事的,他现在他已是不得不说了:“那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了?”

    刘塬道:“你帮二弟准备的孝礼里面有一份东西是南方的水果,南人称为芒果,那天夜里父皇吃的就是这种果子。”

    “那又如何?那东西不好保存,从南方过来的,保存不好就烂了。我自己都没存,都是以二哥的名义给的父皇。”

    刘塬说:“父皇晏驾以后,我没敢说出父皇的死因,二哥因此心生疑惑,他觉得父皇是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于是就派人从宫里偷了一些你进贡的芒果回秦王府。秦王府的教喻徐义嘴嫌,偷吃了一枚。而后,徐义身上便起了麻疹,声音哑然,呕吐不止,不到半天的时间便不醒人世,脉搏全无!”

    豫王不相信地说:“不可能,我吃过!我都没事!你刚刚也说了父皇晏驾之因,显然他并不是因为吃了芒果而驾崩的呀!”

    刘塬说:“此物因人而异,有人吃了没事,有人吃了也只会全身瘙痒。但那徐义的反应却比常人都大,故而身死。这一切我也是后来听礼部陆预说的。你知道的,陆预是南方人,他当地虽然没有种芒果,但他是世家大族,离闽地不远,很容易得到那东西。他也吃过,也知道这东西有些人不能吃。但父皇晏驾之时陆预还没来长安城呢。别说是二弟了,我也不知情,结果……唉。二弟最后还是误会了。”

    豫王皱着眼角问道:“他以为父皇之死是因为芒果所至?”

    刘塬轻点了一下头,说:“他就是这么想的。二弟内疚不矣,他觉得要是抽空将中秋孝礼检查一遍也不至于会如此。在我登基以后,我没敢将父皇晏驾的真实原因告诉他,而且此时……此时还有一件事。这件事的责任却是在我。”

    “什么?”

    “就是表妹在嫁给二弟之前,便……便怀有身孕了。”

    “这事你刚刚说过,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成亲不到三个月就有了四个月的肚子,不到九月便产下一婴!这种事情谁瞒得住谁呀?二哥怕是也瞧出来了!”

    刘塬叹道:“二弟天天在户部里忙,不愿意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这是父皇给指的婚,原因你刚刚也知道了。二弟就算是去找父皇去说,父皇也不可能让他休了秦王妃。这两件事情合在一起,让他……让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人会关心他,也没人值得他关心,最终他还是想不开,在秦王府里自缢了。”

    豫王愣愣地看着刘塬。

    刘塬又道:“后来薛太医听说二弟薨了,就赶了回来。虽然他知道父皇的死因,但他却不知道二弟为何自缢,他也以为是我逼死的,而且他还不知道秦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我的,所以……”

    豫王哈哈大笑了起来:“薛西垣怕你再把二弟的孩子给害了,然后就将人给带走了?”

    刘塬苦笑一声,说:“是这样。那孩子其实是我的!”

    豫王又问道:“那你的那个太子妃、楚国的小公主呢?她为何会难产?这其中可有隐情?”

    豫王这一次不是用质问的口气,而是真的在问。他心中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可能也猜错了。

    刘塬低下头去,轻声说:“这事还真就……还真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含冰殿的密道入口就在床下,她的确是听到了父皇与我说的话了!当时还是父皇发现暗道里有人,然后我就从暗道里将她带了出来。我先是安慰了一下她,让她离开了寝宫,然后命人送上了一碗定神的参汤,只不过汤里……汤里加了蓖麻毒汁。”

    豫王连连点头:“对!她得死!她必须得死呀!这种事情,外人绝不能知晓!更绝不能传到楚国去!”

    刘塬又说:“她喝下参汤没多久羊水就破了。她死撑着毒性将小六子生了下来。她……不管如何小六子是无辜的。”

    豫王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你这么宠溺小六子了!”

    “她毕竟是楚国人。”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

    “三弟……”

    豫王突然哈哈笑道:“我懂!虽然之前误会你了,但这事还得怪你,你早该跟我说了!二哥那里……”

    豫王沉默了一下:“也许你不跟我说也是对的。嗨,管那许多做甚!反正我也病入膏肓,没有活着的可能了。我若不死,你可不好向朝臣们解释。只有我死了,你的威望才能无人可及。”

    刘塬啧了一声,说道:“三弟!你怎么能这么想?二弟死的冤,我不想你也如此。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了,我们一母同胞,不至于论以生死之斗!”

    “来不及了!”豫王懊悔地说。

    “朕是皇帝!朕保你周全!天下谁敢难为你!”

    豫王刘隆培呵呵笑道:“大哥!别傻了!你不杀我,你圆不了今日的事情去!你不杀我,你的威信何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对齐国用兵了吧?这时候你不杀鸡敬猴震慑肖小,等大军一出发,关中空虚,那些被你整治过的世家大族若是行乱,你当如何?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杀了我对你有好处!”

    “三弟!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好好得活着好不好!”

    “算了!你若是真有心,把我那呆傻的儿子终生困府,不让他外出,且保他一生平安,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豫王没等刘塬插进话来,突然调皮地说道:“我们猜枚吧。若你赢了,我便好好得活着!若是我赢了,你便得杀我!你看如何?你从小就比我聪明,猜枚我就没猜赢过你!这个便宜你可占大发了!”

    …………………

    豫王府外,那禁军副统领何常正着急得守在王府之外。

    他左右渡步没一刻能安宁下来。

    而曹岳刚是坐在了王府外的一只石狮子后边的石阶上。

    正此时,王府大门呼拉一声打开而来。

    围着王府大门的禁军侍卫们紧张了起来。

    他们有的将手里的制式长刀握紧,有的将手中的弓弦拉满绷紧。

    何常连忙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曹岳也向着王府大门看了过去。

    只见得刘永铭从王府大门里将头伸了出来,看了看外面的情形。

    何常松了口气,大声得问道:“六爷!里面情况如何了?”

    “把弓箭都给本王放下了!谁再拿那东西晃本王的眼睛,我跟他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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