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做了一个诡迷的梦。
她在一条昏暗的走廊里走着,那条走廊太长了,长到她怎么走都没走到尽头。
走廊两遍石壁上装着一排相距不远的白色蜡烛,跳动的火苗在空气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晃悠悠地拉长地面的影子。
她每走过一盏蜡烛,那盏蜡烛就灭了,伺机而动的黑暗张开血盆大口,将影子的上半身吞噬了。
玖月不想往前走了,但是黑暗冷冰冰的触碰令她心生排斥,她只能继续往前走。
走到疲惫,走到腿软。
终于,她看到尽头了。那里有一扇铁门,高耸厚重,锈迹斑斑。
玖月站在门前,伸手,冷风从指缝中划过,虚空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想打开左边门,还是右边门?】
她指尖一顿,眉梢轻挑——这声音特别熟悉,简直就是从她喉咙发出来的。不同的是,她从不会发出如此甜腻充满诱惑感的音调。
【每扇门背后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左边门有你的过去,右边门有你的未来。】
那声音跟扰人的冷风一般,从玖月耳畔轻飘飘地扫过,又围绕着她,似有若无地撩拨着。
【你的过去不为人知,连你本人都一知半解,推开左边的门,你将重新了解自己;而你的未来充满了未知数,其中有你所关心的最在乎的事物,只要打开右边门,你都能一目了然,你将成为第一个能牢握住自己生命线长短的存在。】
【撒~做出你的决定吧。】
【机会只有一次。】
风撩动着玖月的长发,也吹灭了左边的一排蜡烛,一半黑暗淹没了玖月半边身躯,割裂出光暗分界线。
玖月安静了很久,良久,眼皮轻轻一掀,沉寂的眼眸微动,沙哑着嗓音说道:“——你是谁?”
【我是谁这重要吗?我说了你又记不住,离开了这里,你还是会忘掉一切。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满足自己那颗空白的心。】
“既然都会忘记,我为什么要去看?”
【你不好奇吗?自己遗失的那段记忆,那段过往,以及现在环绕着你和你家里人的阴谋。只要你推开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玖月似乎被说动了,伸出手朝右边门探去,看上去她想选择【未来】。
风声淅淅,像是有人在笑。
其实这就是正确的答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把握住未来才是关键。只不过,只要她选择了【未来】,那这个【未来】就真的彻底跟她没关系了~
窥视者的心情很愉悦,满眼笑意地望着少女的动作,心里不断催促地快推!快推!
终于,对方的手放在了右边门上,窥探者迫不及待了,蠢蠢欲动。
忽然,玖月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左边门上,嗤笑一声:“我既不愿意深陷过去,也不想窥视未来,我只想掌握当下。”
【?!】
“左边门代表过去,右边门代表未来,那如果一起打开的话,是不是代表现在?”
说完,玖月双手用力,咔吱声响,紧闭的门扉同时朝两边打开,一束光从门缝中溢出来,随着缝隙变大,光也越强,一举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玖月沉重烦闷的心情。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身后的走廊早就消失不见了,金发的“玖月”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幽蓝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左眼角下有颗小小的泪痣,带着艳丽的红色。
突然见到一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玖月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更确定了一件事:“果然,你就是我。”
金发的“玖月”一声不吭,只是扬扬细长的眉头。
“我一直有种莫名的感觉,直到今天的情绪爆发我才确定了,我的体内住着另外一个人。”玖月缓缓说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在意识模糊时会做出一些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会去做的举动,那些举动的记忆冰冷陌生,已经困惑我很久了。”
“我没有关于乔杰克·阿布舍纳斯的任何记忆,可是见到他的时候骤然升起的破坏欲是真实的,莫名的怒火疯狂燃烧着,让我眼中只看到那个人。直到弦一郎抓住了我,我才从失控中回神,而那时候,我清楚地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了,后面所有的话和举动都不是我自主意识在主导。”
“那时候我就确定有你的存在了,对吧,我的第二人格?”
玖月平静地跟对面的人对视,眼底带着好奇。明明是一张脸,可是对方却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非要做对比的话,她是淡漠中还存着一丝心软,而对方则是完全为所欲为的性子,不顾自身安危,不顾他人死活——简直就是她曾经想过的人生。
金发的“玖月”嘴角轻勾,声调柔媚道:“没想到被你注意到了,真厉害呢。是我太心急了,还不到时候跟你见面。”她轻轻晃动着左手腕上的铃铛,声音传达出一种安抚的意味,“宝贝,忘记【我】的存在,好好睡一觉吧。”
强光变成漩涡,将玖月逐渐吸进去,玖月挣脱不能,只能说道:“我,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我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导致衍生出你的存在,但是,或许我们能融合在一起好好相处,毕竟我们是一个人。”
漩涡吞没了玖月,门扉合上,灭掉的蜡烛无声重燃。
金发的“玖月”嗤笑一声,抓着刘海往后梳去,露出一整张脸:“傻姑娘,我们可算不上是一个人。你才是因为有我的存在而衍生出来的【人格】。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日子吧,我等着正式重生的那天。”
……
周一,一个正常的工作日。
玖月拿着书包边打哈欠边出门,她的面容有些疲倦,显然没休息好。
之前一下子催眠了那么多人,也是第一次,没想到对她的精神消耗那么大,到现在脑袋还隐隐刺痛。她揉揉太阳穴保持清醒,走过一个公园时发现围了很多群众,还有警察。
玖月没上去凑热闹,而是淡定地走过,然后听到群众在小声议论,说又出现麻将牌中的七筒了,是不是跟电视上那起连环杀人案是同个人所为balabala,她脚步一顿,心道:‘麻将牌中的七筒,是横沟警官说的那件事吗?神奈川都出现了,看来犯罪范围真的很大啊,如果警方再不抓住凶手的话,那面子可真的丢尽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折返挤进人群,探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女性躺在地面,那紧缩的瞳孔和青白的皮肤昭示着此刻的生命状态,而在其旁边,放着一个麻将牌,是七筒,第四个圆圈被涂成红色。
‘染血的筒数,是什么意思?’玖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眼角余光瞥见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愣了一下,因为那张脸跟横沟警官长得好像哦,除了发型不一样,其余都像是按照1:1的比例捏出来的,不过这人看着严肃多了。
这是有人走过去叫了一声“横沟警官”,玖月了然,也是,那么像,估计是亲兄弟。
她再次扫了一眼案发现场,然后回学校了。
书包刚放下,结城爱良就过来说今天莲城寺红月请假了,玖月点点头,突然在自己的生日宴上遇到那样的事,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定心情的。她正准备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柯南打来的,于是走到走廊外面去接听。
本来按照惯例应该调戏一下柯南的,结果对方开口说的话就让玖月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手工课上做的黏土作品,那海豚你还记得吗?两只海豚的背鳍都被人掰走了。我观察过,黏土上有皮手套的痕迹,对方明显是为了不留下指纹,是有备而来的。】
“你的意思是——”
【我本来不想这么猜测,但是今天早上小兰跟我说放在话剧社储物间的黑衣骑士的面具,被人破坏了。】
“黑衣骑士……是上次帝丹高中话剧表演你穿的那身?”玖月眉头皱起,沉声道,“上面留了你的指纹呀。”
【不是柯南的指纹,是工藤新一的指纹。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恐怕是冲着我来的……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了。】
“是那群人吗?”
【很有可能,我还遇见了贝尔摩得,听她的意思组织的人对这次的麻将牌连环杀人事件很关心。之前我跟毛利叔叔去警视厅参加专案小组会议,偶然发现组织的人已经混入警视厅了,但是还不知道是谁,贝尔摩得说对方的代号是爱尔兰……小月,对方如果通过指纹确定我是工藤新一了,那他们一定会联想到另一个‘江户川道尔’跟我有关系,进而猜到你身上,所以这段日子你要小心点。】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这件事要对灰原保密。】
“……我知道了。”玖月挂了电话,望着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她揉揉眼睛,正想回教室,忽然一道视线直直落在她背上,带着满满的恶念,她快速回头,走廊上三两三的学生嬉笑走过,而那渗人的视线也消失不见了。
玖月眯眼,神色不明。
上午很快过去,吃过午饭后,玖月和真田弦一郎正手拉着手散步,这时广播响起,让她去校长室旁的会议室一趟。
玖月带着疑惑来到会议室,发现里面除了校长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很高大,面容严肃。
“工藤同学,你来啦。”校长大人介绍道,“这位是松本警官,听说你上午经过了在光陵运动公园的案发现场,所以特意来找你了解情况。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说完,校长大人把门合上就走了。
“你好,同学。”松本警官身形高大,五官严肃,眉骨还有一道很显眼的刀疤,但笑起来很温和,“别怕,我就问几个问题。”
玖月坐在他对面,微笑道:“我只是经过,应该不犯法吧。”
“当然,只是例行询问,没别的意思。”松本警官从口袋中拿出记事本,问了几个基本问题。
玖月垂眸瞥了眼那宽厚的手掌,边想着那手指的茧子真厚,边逻辑清晰地回答着问题。
松本警官刷刷地记录着,然后合上记事本,笑道:“感谢工藤同学的配合。对了,听校长先生说你还是个很厉害的侦探,那么你对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有什么想法,可以方便说下吗?”
“抱歉警官,我没关注那起案件。”玖月摇摇头,起身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多谢你配合。”松本警官和善一笑。
玖月打开门离去,刚回到教室时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瞳孔顿缩,猛地转身快速跑回那个会议室,推门一看,那个松本警官已经离开了,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似乎都没碰过。她看着门把手,想着自己离开前握着的地方,轻轻一摸,还残留着一些类似于胶纸的黏腻触感。
‘我的指纹被他粘走了?’玖月眉头紧皱,猛地想到早上柯南的提醒,顿感一阵晕眩。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早上路过的那个案发现场,明显是以跟横沟警官长相相似的警察为头子,不说当时现场有没有那个松本警官,就算有,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路过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只是站在围观人群后面瞥了一眼,都不曾跟那个警官头子对上眼,为什么会被警方认为可能会提供有价值线索?
而且那个松本警官出门办事,必备的手套也没有戴,她当时还很疑惑却没多想,怎知那个只是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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