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钟九音才回到家。



    从直播访谈离开后,在钱誉的陪同下,她去了签约的广告公司观看其他艺人拍广告的现场,提前了解整个流程。



    顺便还被推上去试了试。



    广告公司看上了她一手转卡牌的技术,搞了个魔幻脚本出来,明天正式拍的时候要转个够给他们看。



    光是想想,五根手指就要抽筋了。



    她扔开路上买的老面馒头,栽倒在小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工作好难啊——



    下午参观别人拍广告,看那人同一个动作来来回回做了七八遍,笑得脸都僵了还要继续。



    而且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么羞耻的台词,羞耻到那人两次三番说不下去,还被广告公司的人骂了一顿。



    她幽幽叹气,思考着要不然换个职业,做点自己擅长的算了。



    就是有点对不起原主。



    “嗡嗡嗡——”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钟九音维持着要死不活的状态,摸出手机看也不看,接通了“喂”一声。



    对面传出一道清亮的女声:“喂?钟九音咩?”



    “?”她对这声音不熟悉,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眼,备注是【小古董】。



    正经人谁起这种名字?三个字拆开每个字都很正常,合起来就有点宠溺老相好的感觉。



    可这是个女生,嘶,肯定是原主关系很不错的亲朋好友。



    她又把手机贴在耳边,撑着沙发坐起来,警醒着“嗯”一声。



    “是我。”



    对方:“是就好,我还以为你换联系方式重新来过了呢。”



    她没别的记忆,对这人一点不了解,只能简单回答:“没有。”



    对方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声音放慢,有点不确定:“没听出我声音吗?你没给我备注啊?我是古璇。”



    钟九音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这名字,似乎没在原主的日记本里看见过。



    不过她仍然装作恍然大悟的语气:“是你啊。”



    “你还真没听出来呢,下次吃饭你请客啊,正好你现在终于心想事成了。中午的直播访谈我也在追,你现在的热度不低啊,我在营销号皮下群里都看见你的名字了,粉丝从零直接增加了七八十万。”



    古璇的声音从含笑的埋怨到兴奋,对她终于在事业上有起色的事感到非常开心,听得出她们关系确实不错。



    她就按着关系不错的反应去回答:“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你本来就很讨人喜欢啊,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玩儿,大家喜欢你是正常的,只不过你之前没什么曝光而已。”



    说起曝光,古璇突然叹口气:“本来你早该有曝光度的,当初碰到的第一部戏之前不是播出了吗?热度还行,你要是没被换,按你这长相,怎么也该有点粉丝了。”



    第一部戏,钟九音回忆一下,想起原主在日记本中写下的第一件伤心事。



    那时候原主才出道,公司对新人还是挺好的,都给了个不大不小的资源,她当时就接到一部小网剧,演女三。



    虽然戏份不多,但她挺高兴的,勤勤恳恳做准备,角色的各种分析写了好几张纸。



    然后被换了。



    没打一声招呼,没有反驳的权利,那个角色换成了其他公司的一个十八线网红。



    那是原主第一次觉得难受,觉得这条路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她没那么强烈的感情波动,只是说:“唉,可能当初就是老天爷在告诉我时机不到吧。这个节目没被换,就成了我的机会。”



    “也有道理,谁能想到晏丞会参加这种小节目呢,当初没官宣晏丞的时候,别人估计还看不上这资源不屑和你抢呢。”



    古璇还说:“而且光从你自己身上来看,也能说这就是你该得的机会。不破不立嘛,你要是之前那状态,接了这节目估计也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我看你在节目上和访谈里的状态,都恢复成出道那会儿了,这样就很好,不像上次,我担心得怕你想不开了都。是恢复好了吧?”



    “我也说不清恢没恢复好,”钟九音试探着套话,“上次我状态很差吗,我感觉都算比较好了。”



    “那还好啊?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那会儿你妈不正好问起你工作的事?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编假话给阿姨听,完事儿又怪自己虚荣,又忍不住羡慕同期的其他人,压力大得快把自己压垮了都。



    你中午在访谈里不是也说了?难受到饭都不想吃了,就啃面包维持生命体征,你原来可是一顿三碗饭,整天嘎嘎乐的女人。”



    “……”钟九音摸了摸眉毛,“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成功人士不提讨饭经历。”



    古璇缓出口气,感慨说:“我打电话之前还做心理准备来着,怕你在节目上都是装的,私底下还是心情不好。现在就好啦,这节目有晏丞,热度不用说,你好好把握住,肯定能上升一步,到时候再接部晏丞推荐的武侠片仙侠剧什么的,说不定就一举超过封晴了呢?到时候就该她羡慕你了。”



    说完还悄悄告诉她:“公司让我去运营一个新营销号来着,你放心,到时候我发什么相关八卦,都偷偷夸你。”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不过——”



    钟九音抓住她话里那个名字,眸光轻闪说:“说起封晴,我想起来一个小道消息。”



    古璇:“什么?快告诉我,我这工作就是到处找小道消息啊,刺激的,颠覆三观的最好!”



    “据说封晴和公司的某个高层有一腿。”



    古璇夸张地倒吸一口气,然后愤愤然说:“我就知道!你们俩是同期出道的新人,你次次被换被压,她偏偏资源不断!她都没你漂亮,以前在学校也没你表现好,原来是靠着乱七八糟的关系走后门呢!亏你之前老拿自己和她比,自怨自艾的,她出名一步你就难受一个月,要是早点知道这消息,你当初也不用难受得整晚睡不着。”



    对话里信息量挺大,钟九音若有所思。



    看来原主和这个朋友说起过很多事,从出道到出车祸前她们都在联系,能从她的话里大概想象出原主不同阶段的情绪起伏。



    梦想的中断,对同行的羡慕嫉妒,长辈的期待,自己的郁郁不得志,还有整天无事关在这个狭小房子里,日复一日的抑郁。



    最终演变成手腕上一道道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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