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小雨纷飞的暮春时节。我匆匆行走在返程的路上,路口那叫一个人流如织摩肩擦踵。走也走不快,我就抽空远眺一眼,想看看什么前面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拥堵,结果就这一眼——”



    钟九音很有节奏感地停顿一秒,再接着说:“就这一眼,我和那个仿佛满身光辉的人对上了视线。你知道那是个多么唯美的画面吗?杏花微雨里,我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久久不愿低头。我的心口都仿佛被落下的雨不停砸开了一条缝隙。”



    晏丞:“你看见上帝了?”



    钟九音:“?”



    上帝是谁?算了,管他是谁,一律忽略。



    “他的名字我至今还不知道,只是那一幕永远都刻在我心上。你懂那种感觉吗?”



    晏丞不懂,也不想懂。



    他忍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努力在她的描述中抽取能让自己继续听下去的理由。



    忽略那些浮夸的,略显油腻的艺术加工,可能这真是她真实的感情经历?



    或许自杀并不仅仅是因为事业上的挫败,还有感情方面的原因。



    比如因为事业迟迟没有起色,男友抛弃她选择了别人,而她至今放不下?



    这么想着,他勉强能劝说自己再忍受着多听两句。



    钟九音自己好好回忆了一番不可明说的“那种感觉”,接着讲述。



    “原以为缘分最多不过就这一眼了,毕竟人海潮潮,哪会有那么多的美好故事。可是,过了两天我们居然又相遇了。”



    “那是一条荒废的巷子,巷口有一棵银桂树,风一吹,桂花就簌簌落下,飘香十里。我是闲着去看景色的,却不想看见了巷子墙上坐着的她。她摇摇欲坠,花容失色,惊恐万分,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这时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好悬接住了她!她摔进我怀里,抬起头来瑟瑟发抖地望着我,认出我后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头顶的桂花应景地簌簌落下,点缀了这幅画面。”



    “我们彼此不认识,也没有想打听对方名字的欲望,我们只是那么对视着,在彼此的深情凝视中旋转,沉溺……”



    “够了,闭嘴。”



    晏丞越听越不对劲,面无表情叫停她的深情讲述。



    原本以为是她放不下的真感情经历,没想到剧情越变越熟悉。



    前面像节目第一期开头英雄救美的剧情,后面又拼接了灰姑娘副本的剧情描述,还什么暮春时节的桂花树,桂花是八月开的,真当他脑子也坏了听不出来?



    这就是酒鬼在吹牛b而已。



    看她还要讲,晏丞简单粗暴地捂住她的嘴。



    正好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徐姐打来的。



    应该是通知他酒局结束,可以撤了。



    他一手捂住钟九音的嘴,一手接起电话,听完徐姐的通知嗯一声,顺便问:



    “钟九音的经纪人…算了,她助理在吗?”



    电话那边,徐姐立马警醒:“在。怎么了?你们在一起?”



    “嗯。钟九音喝醉了,让人来带她回去。”



    徐姐:“她喝醉了来找你?还是你们碰到了?有没有人看见?”



    晏丞:“会所的服务员看见了。我们在露台这边,她状态不太好。”



    钟九音唔唔两声,两只手去掰他的手掌,想说明自己状态好得很。



    他反手捂得更紧。



    徐姐不知道他们俩现在的情况,加快了语速:“行,我马上叫人过来。”



    …



    郭明立和小助理跟着徐姐往露台走时,都有点不敢相信。



    钟九音是出去包间挺长一会儿了,但郭明立忙着和王总套近乎,又没人再聊起钟九音的名字,他也懒得多管。



    没想到她居然是溜出去尾随晏丞去了!



    说什么不想攀关系走后门,只想看自己的努力…她是挺努力,努力攀关系走后门!



    郭明立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烦还是该笑,情绪不上不下的。



    走过露台休息区,在最后一张桌旁边,他们看见了晏丞。



    一八六的身高加上宽肩,他的背影挡住了灯下另一个人,只能从他腰两边看见某人大岔着的两条腿。



    徐姐叫了声他名字,晏丞侧身,钟九音才被露出来。



    长发披肩眼波粼粼,托着腮打哈欠。



    郭明立没第一时间问她怎么样,而是对着晏丞连连说不好意思。



    话里话外都先盖章认定钟九音骚扰到他了。



    晏丞皱了皱眉,没开口搭话。



    二口小助理倒是小心翼翼上去扶人。



    徐姐看看晏丞,有心想问点什么,又碍于另一个当事人还在场,没能问出来。只对着郭明立随便点点头,让气氛不至于变难堪。



    钟九音连着打两个哈欠,手被拉着搭上二口的肩头,她就顺势拍一拍。



    “二口啊,我跟你说……”



    刚开了个头,她又看见徐姐,再次:“徐姐也在啊,那你们都听着,我跟你说……”



    晏丞:“你不是说不能外传?”



    刚才还说只告诉他一个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转眼就自己到处传。



    不,应该是到处吹。



    钟九音迷茫望着他:“是吗?我这么说过?行吧,你说是就是。”



    她还真不说了。



    二口忍不住瞄一眼晏丞。



    他们俩很明显没有暧昧的痕迹,眼神,表情,动作,语气,都和平常一样。



    但钟九音这句“你说是就是”,配上刚刚他们所不知道的半小时,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晏丞不在意别人在想什么,看着钟九音被扶起来,他也算交了差,对着郭明立点点头,就带着徐姐先走一步。



    郭明立看着他们走远,才扭头看向钟九音。



    “你们刚才…”



    对方靠在二口身上,正似笑非笑盯着他。



    那双眼睛在夜晚和灯光的重合下,亮得让人心慌。



    想说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行了行了,先回去吧。你喝醉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刚才我还到处找你。”



    钟九音懒洋洋拖着声音:“是吗?那真是谢谢郭哥了。”



    几个人分开两拨走,服务员都看在眼里。



    他们来往大大方方的,说话也没轻声细语避开别人的意思,看不出来有什么猫腻。



    当然,看得出来也不能说,会所有规定。



    钟九音离开露台前,还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夸那杯甜滋滋的饮料很好喝,还夸人家漂亮。



    服务员看出她有点醉,毕竟说话样子懒洋洋的,和节目里大不相同。



    “谢谢,你更漂亮,”服务员笑着说,把手上刚刚打包好的蜂蜜葡萄汁递给她。



    “那位…你朋友刚才替你点的。”



    钟九音一行三人都盯着那杯饮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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