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云淡然微笑,“小五,人各有志。”
江慕云用陌生的目光望着江逸云,森森冷笑:“你就用这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来打发我?”
他越是冷笑,越是咬牙切齿,脸上的伤痕就愈显得冷酷,若不是得知他身受重伤动弹不得,总让人感觉他要随时暴跳而起。
很是难得一见,江慕云的火气这样轻易的暴露出来。
“我算什么,没资格这样质问你!”江慕云自嘲一笑,目光更加犀利深邃,“只不过我要替慧娘娘鸣一句不平,就因为你所谓的志向,就让你寝宫里的宫人全数流放,而慧娘娘也因此自贬为婢十几年……你的志向,凭什么让他们的悲惨命运作为代价?”
江慕云的胸膛有着明显的起伏,正过身子不再看他,满眼的讥讽和悲哀:“如果我母后一直在世,我必定要在皇宫里争个一席之地,绝不会像你一样冷漠无情!”
江逸云依旧笑着,可林知晚怎么瞧着,从那双与世无争的清澈双眼中,却看到了无奈和悲凉。
这样听起来,是啊。
南越的人大多觉得,江慕云不怕天不怕地,想闹就闹,在战场上想杀就杀,真叫一个冷血无情。
可相比之下,江逸云连自己的生母都不顾及,即便救再多的人,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修了真正的道呢?
别说江慕云想不通,就连林知晚现在,也有点模棱两可了。
江逸云扯了扯唇角,声音清淡:“我这辈子,最为亏欠的就是母妃……”
反观江慕云,并没有一丝丝同情,脸色更加冷硬。
江逸云苦笑摇头,眼中的无奈渐渐消散,复又清朗,“且不谈这些,小五,你和林姑娘怎么会被人追杀至此?”
看他们狼狈摔下的样子,必定是追杀了。
江慕云没说话,江逸云自言自语似的,轻叹:“你这些年应该也是如履薄冰吧,即便曾经坐到众星拱月的位置,也难以逃过墙倒众人推的悲哀。”
“你倒是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指点我了。”江慕云皮笑肉不笑,也算是愿意接话茬了。
当年大家把江逸云当做太子的人选来高高捧着,江逸云当然知道那种身在云端的滋味了。
江逸云并不在意江慕云语气中的嘲讽,慢慢正色起来:“宫中、朝野的形势,现在对你很不利吧,你的头号劲敌应当是江槿云和他娘舅花家,皇后和江胤云、乃至江琮云也都是次之了。”
“但凡想要争夺皇位,必定躲不掉算计和阴谋,他们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放虎归山!”
对于江槿云等一众仇敌的追杀,江慕云恨不在乎,甚至认为合理。
从他母后云轻梦去世的那一刻起,江慕云就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胜者为王,败者又有什么话好说?
那些都不在乎,他倒是抓住了江逸云的小辫子来回揪扯,冷嘲热讽道:“远离庙堂,久处江湖,你还这样关心朝中之事,二哥这道,修得不清净啊!”
“偶然听说。”
江逸云淡淡笑了笑,不把江慕云三番四次的讥讽放在心上。
这让林知晚觉得很好笑,往日顶天立地、霸气侧漏的江慕云,在江逸云面前就像是个耍无赖的小孩子,而江逸云总表现出一副‘我一个大人才不跟小孩计较’的姿态……
“你曾经上过北燕边境的战场,也是数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边境的情况,你怕是不了解了吧。”
江逸云眉头轻锁,清俊的脸庞流露出严肃和认真之色,说起家国天下,他仍旧侃侃而谈,仿佛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
“边境这里,以南越的三十里镇和北燕的阳明镇为界限,南越北燕的军队各据一方,可以允许百姓买卖交往,每到日落,两国百姓不许越界,否则定斩不饶。就因为这规矩太铁血无情,这里的战火时不时就燃烧起来,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战,没有什么清静的时候,因此两国百姓们也都不好过……”
听江逸云娓娓道来,林知晚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边境处的百姓们在两方军队的夹缝中生存的困窘。
若真是有人叫苦连天,必定会有所谓大义者站出来问一句:国家重要,还是你个人生死重要?
恶性循环,这里只能是战火连天,百姓遭难,勉强算得上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不牵扯太多的利益和纷争,不至于两国打起来,也就算是治理有方了。
可眼下,就因为一件小事,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两国的战事一触即发,江慕云也是因为这个,才被弄到这里来的。
江逸云说的这些,也不是信手拈来的。
“我来这里,比你们早一些,对于边境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北燕没有什么大的乱子,皇权自上而下,牢牢地把控在皇帝手中,太后也不多做干预,因此不会出现什么争皇位的纷争。倒是南越这里,这次的乱子,应该就是虎啸营中有人故意做出来的,目的……”
江逸云看了看他,摇头笑道:“我猜想是冲着你来的。”
江慕云轻哼了一声,这还用想么。
“让你失势,最大的赢家就是江槿云,他再没有一个能与之抗衡的了,这样看来,追杀你的人,八成也是他派来的。”
那群黑衣人,江慕云并不想过多追究是谁派来的。
江槿云一派也好,皇后那帮也好,总之都是敌对势力,将来一旦他想做些什么,这些人都得一个个摆平。
因此,这笔账记在谁的头上,或者不记,结果都是一样的。
说这些,江逸云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嘱咐江慕云。
“当初你建立了虎啸营,留下沈良来打理,那时候风光无限,可一过多年,早就物是人非,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次追杀没能成功的话,你能有命回到虎啸营,江槿云绝对已经在那里布下了虎穴龙潭,等着你主动进去……”
这些事情,江慕云早就想得清清楚楚,有点不耐烦:“这些我都知道……”
“我要说的是,”江逸云翻过手掌,以手指的第二骨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给他忠告:“在权势利益面前,当年能和你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沈良,或许早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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