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进行的很顺利。

    三个老头虽然个个心眼儿堪比马蜂窝,但是彼此关系熟稔,此番共谋大事,大家开诚布公,算得上精诚合作。

    席间谈笑风生,畅聊过往烟云,间或穿插着一些合作相关事宜,氛围还是非常愉悦的。

    得知李牧跟杜依依这层关系,三个老头拿着李牧好一阵调侃,似乎感觉这种巧合是一种吉兆,预示着接下来的合作会一帆风顺。

    看眼前的场景,杜依依有些迷茫,这不太像是接班人该有的待遇啊。

    李牧的表现则让杜依依彻底刮目相看,不管是被调侃还是受表扬,他自始至终都像一个谦逊的自家小辈,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那么随意自然,如丝滑般顺畅,丝毫不显突兀。

    酒足饭饱,李牧出去买单,杜依依借故悄悄跟了出去。

    “真没想到你竟然隐藏的这么深?”杜依依在走廊上等着李牧,看到他回来以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何出此言?”李牧笑着问道。

    “你跟彭总什么关系?”杜依依眉毛一挑,笑着问道,眼神格外明亮。

    “没什么关系,就是运气比较好,进入公司以后不知怎么就吸引了彭总的注意,然后一路平步青云,说白了,还是一个打工的~~”李牧坦然道。

    “有点儿不可思议,咱学校挺一般的,你怎么就能吸引这么大一个老板的注意呢,难道说,你有什么过人的才华和能力?”

    “同学四年,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才华和能力?”李牧笑着反问道。

    “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要么就还是那句话,你隐藏比较深~~”

    “哈哈,没那么玄乎,我呢可能就是做事情比较认真一点,然后真的就是运气爆棚,机会好,做了几件比较出彩的事情,怎么说呢,运气好,遇到贵人了,一路顺风顺水~~”

    杜依依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看似很随意的说道:“以后就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告诉我你电话~~”

    李牧报完自己的号,笑着说道:“战友也分尊卑,我现在得喊你一声师姐,给我拨回来~~”

    杜依依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你将来在新公司到底担任什么职位?”

    “现在还不知道,估计应该是个助理什么的,暂时协调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李牧回答道,他还不至于因为两人是同学就掏心掏肺,说实话,本来就对她不太熟悉,而且眼前这个女人,感觉跟印象中好像又有挺大的变化。

    “不过说实话,你还真颠覆了我对你的固有印象,上大学那会儿你多老实啊,沉默寡言的~~”

    “哈哈,装的!走吧,先进去!”李牧哈哈一笑道。

    吃完饭,一行人开车直奔滨海,实地考察一下以后的大本营。

    郭永淳开着奔驰,带着三个老头。

    李牧开着a6,带着林昌源和杜依依。

    两辆车直奔滨海。

    林昌源很健谈,坐在副驾驶上,热情的跟李牧唠家常。

    小伙子多大了啊,老家哪里的啊,有对象了吗?

    一听李牧已经结婚了,林昌源很惊讶,在他看来,越是优秀的年轻人结婚越晚,这是一种社会现象。

    后座上的杜依依一听更加惊讶,下意识的晃了一下翘着的二郎腿,扭头望向窗外默不作声。

    说实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阴暗面,不经意间听到某句话,明知别人是无心,依旧有些不舒服。

    杜依依见不得别人感情美满,家庭幸福。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段合适的感情,所谓的合适,是指能匹配自己现在的身份和能力。

    尤其这几年,这件事不敢细想,对女人来说,眼界越宽能力越强,越不容易得到幸福,没必要往深了琢磨,这也是一种社会现象。

    对女强人来说,把握幸福的最好时机,是在变成女强人之前,遗憾的是,在那个时间,她错付了人!

    此时的杜依依,下意识的想起张云京,心里不由有些烦躁。

    说巧不巧,就在这时,张云京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牧看了一眼,接着挂断。

    张云京不死心,接着打了过来,李牧暗骂一声,随手挂断。

    连续挂了两次,张云京还算识数,终于消停了。

    彭总圈的那片地,就在龙盛新材料的旁边,隔着一条大马路,四周一圈两米左右的矮墙,杂草掩映中,几座孤零零的建筑依稀可见,这几座建筑,只是空架子,说白了,就是占地儿用的,彰显主权。ъiqugetv

    前面的奔驰在路边缓缓停下。

    “到了,就北边这片空地~~”李牧一边将车停在奔驰后面,一边笑着对身边的林昌源说道。

    “这么大一片啊!”林昌源探头看着窗外,一脸感慨的说道。

    “空旷就显得大~~”李牧笑着说道,熄火,下车。

    前面,三个老头已经站在路边,正齐刷刷的一脸感慨的望着旁边的龙盛新材料。

    龙盛新材料,循环水厂水汽弥漫直冲天际,两个高烟囱冒着淡淡的白烟,站在路边,依稀能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一派欣欣向荣的情景。

    彭总神情复杂的望着工厂,多年的心血拱手让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遗憾?

    “尾大不掉,想在旧王朝上开创新时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破不立,别眼巴巴的瞅了!”赵锦山见状,轻声劝慰道。

    “只是有些感慨,看着眼前这一切,就好像在看自己这辈子的回忆录,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彭总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嘭!一声巨响!

    众人心里一颤,下意识的抬头往天上看去,一台不知道什么样的设备崩到了高空中,另外一台还在急速蹿升中,这时,第二声巨响才刚刚传了过来。

    “马勒戈壁的!整天这里响那里炸的,还开个鸡巴毛!”彭总率先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破口大骂。

    李牧神情凝重,连忙对众人说道:“快回车上,先离开这里!”

    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搀扶彭总。

    彭总是真生气了,梗着脖子喊道:“我不上,死就死在这儿!轰轰烈烈的也挺好!”

    李牧才不管,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回车上。

    彭总没有挣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李牧来不及劝慰什么,低声对彭安淳说道:“先离开!”

    说完,快步回到奥迪车上。

    两辆车像离弦之箭窜了出去,一直开出去五六公里,这才在马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下。

    副驾驶上,林昌源心有余悸,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化工厂爆炸,说实话,那连着两声巨响真的震的他心脏乱颤,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李牧则镇定许多,开门下车,站在路边远眺工厂,万幸的是,后续没有巨响传来,好像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赵锦山也从车上下来,来到李牧身边,沉声问道:“哪里出事儿了?”

    “应该是危废焚烧~~”李牧皱着眉头说道。

    前段时间省环保厅对滨海区专项检查,要求所有装置尾气必须有序、合规排放,据说当时在滨海区下达了六张罚款单,环保罚款数额一般都比较巨大,动辄过百万,龙盛新材料侥幸逃脱,但是区里类比排查,也下达了隐患整改单。

    为此,技术中心专门成立了尾气焚烧改造项目,说实话,各个车间的尾气混在一起,成分很复杂,大多数还都是易燃易爆气体,风险还是非常大的,为了规避风险,检测仪表必须稳定可靠,灵敏精准。

    经过考察,一台在线检测仪,最好的进口设备,一般二三十万,稳定性、可靠性自不用多说,关键是整套系统,至少需要安装6台不同的检测仪,仅此一项造价就达到一百四十多万。

    从安全角度出发,项目组建议,在线检测仪必须选用最好的,但是项目组说了不算,买什么样的,最终要通过物流部招标比价决定,技术中心只负责精准提报工艺参数即可。

    这种关键设备,李牧自然会跟李清波打声招呼,但是说实话,李清波说了也不算,他只能在蒋明启面前据理力争。

    在众人的坚持下,最终的结果,折中选了国内最好的,一台八九万左右。

    投用以后,效果还是不错的,六台设备,大差不差,其中两台检测不太稳定,偶尔会跳表。

    对此,很多人不以为意,因为谁都知道,检测的再准也没有多大意义,尾气出来就不合格,不合格就不排了?

    显然不可能!说白了,建这套装置,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摆设,应付外边检查的!正常情况下,还是偷偷就地排放了!

    如果外部例行检查,公司肯定会得到通知,早做准备,装模作样的投用就行。

    万一有突击检查,也有应对突击检查的策略,紧急停车,打开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的通气口,扯过时刻准备好的排风扇,呼呼往里吹空气就行!

    说心里话,李牧并不赞同这样搞,以后环保检查只会越来越严,这种小伎俩早晚会失去作用,一旦被逮住,顶额罚款,百万起步,省下的钱全吐出来了,关键是,这样搞不可控,安全隐患太大。

    前段时间有一家规上企业,就是为了应付检查,临时开启平时停用的环保设备,结果造成爆炸事故,对外宣称五死十三伤,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只是如果按照李牧的改造方案,投资至少会翻三倍,而且改造很麻烦,每个车间几乎都要加吸收装置,现在市场这么好,正是挣钱的好时机,根本不可能停产改造。

    退而求其次,既然没办法彻底改造,那就能改多少算多少,以后有机会再进一步完善,总比现在彻底做成摆设要强。

    遗憾的是,怎样搞,他说了不算,蒋总的路子,不能说错,也不能说短视,当家的,就要算计柴米油盐。

    “打电话问问!”赵锦山很强势的说道。

    “现在打不合适,估计都在忙着处理现场,一会儿再说吧~~”李牧轻声说道,说实话,虽然已经离开龙盛,但是他绝对不会调转枪头,配合着赵锦山落井下石。

    对这个小老头,他始终有所保留,事实证明,这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儿。

    赵锦山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我去看看彭总~~”李牧说完,转身钻进奔驰车里。

    彭总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李牧轻声劝慰道:“您别生气~~”

    彭总摇头苦笑,看着李牧问道:“发生这种事,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李牧略一沉吟,轻声说道:“意料之中!”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能不能避免?”

    “不敢说,很多事情都要综合考虑,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当家不易,有些事情明知有风险,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李牧实事求是道。

    “你在龙盛也待了这么久,诊断一下,现在的龙盛,该怎么对症下药?”彭总应该已经恢复平静,看着李牧,心平气和的问道。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该综合考量综合考量,该坐下来商量坐下来商量,不能一言堂,应该要尊重客观规律~~”李牧轻声说道。

    “还有呢?”

    “决策者,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制定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人为制造矛盾和混乱~~”

    “继续~~”

    “从上到下,思想要统一,该留的人,一定要留住,该给的钱,一定要给到位!”

    彭总轻笑出声:“你是在比着蒋明启说吧?”

    “我只是实事求是~~”李牧实话实说。

    “这就是让你留下历练的原因,所有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到底难不难搞,龙盛的许多人和事,就是一面面镜子,对于有心人来讲,能置身其中,弥足珍贵!这可比什么研究生、博士生有价值多了!”

    “苦难和挫折是一种难得的磨砺,只要你足够强大,敢于迎难而上,人生没有任何一段经历是在走弯路!”

    李牧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说。

    “好了,回去,进去转转!我倒要看看亲手打下的江山,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彭总拍了拍李牧的手臂,轻声说道。

    李牧没有犹豫,轻声说道:“我给申总打个电话~~”

    从奔驰车上下来,李牧走到一边,拨通了申从军的电话。

    事故现场,一片狼藉,到处是炸飞的玻璃钢管道,申从军脸色阴沉的看着刘雄带着人清理卫生。

    看到李牧的电话,他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申总,你在公司吗?”李牧问道。

    “在!”申从军沉声说道。

    “现场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员受伤?”李牧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申从军一听吓了一跳,立马反问道,他没想到消息居然传播的如此迅速!

    “我跟彭总在一起,刚刚就在公司外面~~”李牧解释道。

    “废气焚烧炉炸了,所幸现场没什么人,彭总怎么来了?”

    李牧一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得不感慨龙盛真的是福大命大。

    “打算筹建一个新厂,就在边上,彭总想进去看看,方便吗?”李牧没有隐瞒,轻声说道。

    “啊?”申从军大吃一惊,然后一脸为难的说道:“蒋总正往这边赶过来!”

    不蒸馒头争口气,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蒋明启不再高高在上,隔三差五就到各个工厂转转,这次接到申从军电话,他立马从潍坊赶过来。

    如果彭总跟蒋明启见面,预计场景堪比火星撞地球。

    李牧跟申从军心照不宣,一聊之下,颇感头疼。

    “要不要你劝劝彭总?”申从军小声问道。

    “估计劝不住,我觉得你最好跟蒋总说一声,早做打算,免得殃及池鱼~~”李牧回答道。

    “行吧,只能这样了!”申从军略一思索,只能无奈道。

    “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有些事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奈何不得~~”李牧劝道。

    挂断电话,李牧回到车旁,探身请示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嗯!”彭总点头道。

    “申总刚刚说,一会儿蒋总有可能过来~~”李牧如实汇报道。

    “哼!来就来,我还用躲着他?”彭总霸气侧漏的说道。

    李牧打头,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龙盛新材料大门口。

    门卫一看两辆豪车,车牌号从没见过,连忙迎了上来。

    刚刚接到领导通知,不要轻易放人进来,如果是政府部门的人,立马通知办公室。

    李牧摇下车窗,笑呵呵的看着走过来的精神小伙儿。

    “李工,您来了!”小伙儿热情打招呼道,李牧离开的事情传播的沸沸扬扬,但是门卫是个相对独立的部门,时间尚短,消息暂时还没传播过来。

    “嗯,我跟申总打招呼了,过来看看~~”李牧笑着说道。

    “好!”小伙儿毕恭毕敬道,抬手一摁,电动车门缓缓打开。

    李牧冲他点点头,缓缓驶入。

    刚刚在办公楼前停好车,申从军已经迎了出来。

    彭总和李牧的身份很敏感,思量一二,还是以私人身份接待比较合适。

    在此之前,他已经跟蒋明启打电话请示过,蒋明启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有些懵,沉默数秒后,轻声说道:“知道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申从军看的很明白,这个电话必须打,打了以后,蒋明启必须硬着头皮来,李牧说的很对,瞎操心没用,这个身份,又一把年纪了,打不起来。

    申从军小心的搀扶着彭总来到办公室坐下,彭总并没有兴师问罪,反而温声说道:“别耽误正事,你先忙你的!”

    “没什么忙的,各部门正在现场排查隐患,分析原因,一会儿开个会~~”申从军很着急,但是当着彭总的面依旧表现的很从容。

    彭总点点头,简单问了问现场的情况。

    就在这时,大门口又迎来了一辆大奔。

    这个车牌号很熟悉,门卫上的精神小伙马上起身,打开车门后,站在原地,恭迎大奔缓缓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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