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微服私访啊?”距离还有十几米远,孙天明便笑呵呵的主动打招呼道。

    “呵呵,孙经理,好久不见!”李牧笑着说道。

    “我基本上整天在这里,你现在是大忙人,身兼数职,几个月也来不了这边一趟,怎么可能见到我?”孙天明看着李牧,笑着说道。

    “这不今天就见到了嘛,怎么,还亲自验设备?”说话间,李牧已经来到孙天明身前,他看了一眼物流车,上面盖着一层篷布,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不真空抽滤机到了嘛,我过来看看,正好你也在,给帮忙把把关~~”孙天明笑着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孙天明感觉很友善,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夹枪带棒虚情假意。

    “呵呵,这不是白奇伟在吗,他就是搞设备的,比我专业,也比我精通~~”李牧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假装看不到自己的白奇伟,笑着说道。

    见到这混蛋,他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不是为自己打的,是为整个江苏海华打的!

    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李工,你来了啊~~”白奇伟这才看到李牧,他转过头,讪讪笑着打招呼。

    白奇伟现在了不得,俨然已经是左启运手底下第一技术人才,在他看来,生产部副部长这个小官,只是一个过度,他未来的成就,绝对不止于此,这个未来,不会很远!

    所以,刘雄这样的角色,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在他心里,自己最起码要跟孙天明平起平坐,正因为这种想法,对于孙天明的一些工作安排,他并不太上心,虽然孙天明明面上是自己的直属领导。

    但是,不管怎么自以为是,在李牧面前,他先天不足,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对视。

    所谓做贼心虚,见到李牧过来的时候,他恨不得钻到篷布底下去,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操作,这才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只能寄希望李牧别搭理自己。

    “嗯,怎么样,回来以后还适应吧?我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对海华感情深厚,调回来怎么怎么不舍?”李牧盯着白奇伟,笑吟吟的问道。

    熟悉李牧的人都知道,他不爱瞎吆喝,但凡掏出棍子,这就是准备打狗!

    “不管怎么样,海华培养了他,肯定感恩啊,说调回来就调回来,让谁谁心里也不好受~~”孙天明在边上插了一刀。

    对白奇伟这个一朝得势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滑头,孙天明非常不爽,他一直不吱声,不是因为心胸宽大,而是冷眼旁观,等着他摔个大跟头!

    这厮小人得志,得意忘形,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凶险,既然这么目中无人,就让他高高飘起来,然后好好享受一把自由落体,摔在地上被人蹂躏的快感吧!

    左启运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没有任何人情味,任何人在他手下,都只是一个工具,逃不过被肆意压榨的命运,而且还要有被随时扔出去扛锅的准备!

    这一点,自己感触极深,原本以为从龙盛新材料总经理的位子上退下来,能少受点折磨和煎熬,谁曾想,下来以后,压力更甚!

    权力没有了,威信扫地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孙天明早有准备,让他想不到的是,所有的工作,一样不少全压了过来,甚至包括车间技改!

    最关键的问题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下来了,他的话已经不好使了,不管安排谁谁都得吭哧吭哧回两句,甚至白奇伟这个小王八犊子都开始跟自己摆谱!

    这种情况下,孙天明步履维艰度日如年,被上边的人骂,被下边的人看不起,夹在中间,感觉天天都在丢人现眼,实际上,这种情况,只要左启运一句话就能改观,但是他就是装傻,一声不吭,任由自己饱受折磨!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孙天明,心性更加沉稳,他又有了新的算计。

    目前来看,公司依旧是一种风雨飘摇的状态,谁胜谁负都未可知,义无反顾的拴在左启运这条船上,并不是一个很理智的选择。

    首先,孙天明看的很透,某种程度上来讲,左启运跟自己并没有本质区别,他也是在不遗余力的迎合蒋总的喜好,这是他的立足之本,对上唯唯诺诺,对下威风八面,实际上就是一个纸老虎,李志强的例子充分说明了他的外强中干。

    其次,左启运太过无情,孙天明不想再傻乎乎的充当棋子。

    所以,必须要做两手准备,想来想去,私下跟李牧搞好关系,才是万全之策。

    李牧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他站稳脚跟不是靠迎合,而是靠硬实力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这种人能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包括老板,所以只要老板不糊涂,李牧就能屹立不倒!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可是深得刘总赏识,虽然刘总已经退了,但是试问谁敢拿李牧开刀?

    正因为如此,今天见到李牧,孙天明才表现的如此热情。

    白奇伟干笑不说话。

    “不管在哪里都一样,我在海华能照顾好你,回潍坊一样能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好好干!”李牧走过去,拍了拍白奇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鼓励道。

    白奇伟脸都绿了,一声不敢吭。

    这时候,几个人已经将篷布掀开,李牧这才放过白奇伟,凑上去看了看。

    “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你看看这衬塑层,疙瘩留秋的很不均匀,不知道能用多长时间呢!”孙天明上去摸了摸,低声感慨道。

    “这不是你负责选型的吗?”李牧饶有兴致的看了孙天明一眼,笑着问道。

    今天的孙天明,态度值得玩味。

    “我只是负责干活,设备选型哪轮得到我?”孙天明苦笑道。

    “但是如果设备出什么问题,可全是你的责任!”车这一侧只有他们两人,李牧毫不避讳的低声说道。

    “无所谓了,该背的锅就得背,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原理这么简单,真空设备,转速又这么低~~”孙天明说道。

    李牧笑了笑,没有说话,围着车转了一圈,看到孙天明扒拉着查看其它零部件,他笑着说道:“孙经理,你忙着,我先走了~~”

    “好!有空去我办公室喝茶!”孙天明抬起头,笑着说道。

    “好!”李牧摆摆手,和卢佳华转身离开。

    “注意到刚刚那个跟我说话的年轻人了吗?”走出去十几米远,李牧问到卢佳华。

    “就是那个看到你吓的头都不敢抬的人?”卢佳华笑着问道。

    通过刚刚的对话,卢佳华多少看出一些端倪,那个叫白奇伟的年轻人在海华待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调了回来,听领导的话头,好像对他非常不满。

    “他叫白奇伟,跟我们一起去的海华,就是他对孟玉莹死缠烂打,搞的小姑娘有了心理阴影,非要辞职!”

    “这个人背后爱搞小动作,撒谎扯皮,嫖娼乱搞,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实话,大家对他算是比较宽容了,事情闹成这样,说了他几句,自己觉得待不下去了,申请回来,回来以后无中生有,各种败坏海华的名声!”

    “如果你跟小孟真的走到了一起,估计这小子还会作妖,不过你放心,我会提前给他顺顺毛,一次两次的总是作妖,不能再惯着他了~~”李牧直言不讳的说道。

    “哪里都有这种下三滥!你放心李工,如果我跟小孟真的走到一起,我肯定会保护好她!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卢佳华笑着说道。

    “很好!我没看错你!”李牧拍了拍卢佳华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

    “李工,听说你以前在龙盛威风八面,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真有这事儿?”此时,卢佳华跟李牧已经熟络了许多,他笑着问道。

    这段时间,研发室的人也没闲着,私下打探了不少关于新领导的小道消息,了解之后,惊为天人!

    “那时候年轻气盛,确实打过几次!施工队打过,刘雄打过,白奇伟打过,属白奇伟倒霉,挨过两次~~”李牧笑着说道。

    卢佳华感叹不已,能感觉到,白奇伟对李牧真的是发自肺腑的害怕,不得不说,领导还真是一个奇人,明明是文人,却特别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最令人叹服的是,居然能一路打一路升,要知道,工厂对打架斗殴的处罚是非常严格的,一般情况下,只要动手,不管谁对谁错,都要挨板子。

    说笑间,已经来到车间,两人分道扬镳,卢佳华回去工作,李牧一个人溜达着往外走。

    孙天明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安排白奇伟:“白奇伟,做好验收和记录,然后存档!”

    白奇伟没说话,他现在是光杆司令,手底下连个小弟都没有,在他看来,自己是不折不扣的领导,怎么能老是亲力亲为做这些小事?

    “我告诉你只是提醒你,这是你的工作职责,明明白白,毫无争议!另外,你要清楚一点,我对你有考核的权利,脱硫塔图纸未及时确认回复,影响很恶劣,这个月考核已经给你扣了20分,工作态度不端正,已经扣了10分!你自己掂量掂量还有多少分能扣!”孙天明也不生气,看着白奇伟,不温不火的说道,说完也不搭理他,转身离开。

    白奇伟彻底傻眼了!

    孙天明抄的近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厂区门口赶上了李牧。

    “李工!”孙天明招呼道。

    李牧一回头,看到孙天明快步走了过来。

    “没事儿吧,去我办公室坐坐?”孙天明热情邀请道。

    “没什么事儿,走吧!”李牧回答道,抬手不打笑脸人,不管孙天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面子应该给。

    孙天明下来了,但还在原来的办公室。

    “尝尝这个茶叶怎么样,一个客户送的,纯天然无污染,自家种的~~”招呼李牧在沙发上坐下,孙天明热情的沏了一杯茶。

    李牧双手接过来,闻了闻,笑着说道:“嗯,一闻就是好茶~~”

    “呵呵,喜欢一会儿就拿着,我反正不怎么喝茶~~”孙天明端着一杯白水在李牧对面坐下,二郎腿一翘,笑着说道。

    “怎么好意思让你割爱?”李牧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客套说道。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孙天明便开始吐槽,言语中对左启运多有不满,李牧不断点头,表示同情和理解,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孙天明见状,决定来剂猛药。

    “真空抽滤设备改造这个项目,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挺没底儿的~~”孙天明叹了一口气说道。

    “都到这时候了,可不能没了信心~~”李牧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关键是左总催的太紧了,一直赶赶赶,不知道哪里就有所疏漏,他恨不得项目马上搞完,然后跑到蒋总面前邀功,你应该也知道,蒋总一直盯着这件事,他始终认为海华上的那套设备花了冤枉钱,这边投产运行以后,如果效果良好,这事儿就能盖棺定论!”孙天明看着李牧,目光灼灼的说道。

    这番话,实际上已经算是投名状。

    “这一套多少钱?”李牧点点头,轻声问道。

    实际上,不用孙天明说,他基本上也能猜到左启运和蒋总的意图,左启运肯定不遗余力的要搞自己,蒋总就是职业病,对谁都不信任,现在认定自己跟江总是一伙儿的,更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李牧现在严重怀疑,那天在青园,蒋总很有可能就坐在奔驰车上,亲眼目睹了自己跟江总吃饭!

    “六十三万!”孙天明说道。

    “一套便宜二十多万,确实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李牧苦笑道,有些事情,很难说清楚,这个屎盆子扣过来,自己真的无话可说,好在自己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现在干工作就是这样,要边干边自证清白,买贵的,问你为什么不买便宜的,买便宜的用着不好,回头还找你,说你技术交流没做好,质量没把好关~~”孙天明吐槽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该背的锅就得背,我再补充一句,让你背是看得起你,因为你能背得动,换句话说,咱只能背背得动的锅,所以,没必要太烦恼,尽心尽力就行了~~”李牧笑着安慰。

    “呵呵,你比我看的明白,有时候真羡慕你,不用在滨海这口锅里瞎折腾,海华是个世外桃源啊,申总这个人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孙天明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

    “一个集团公司,其实路子都差不多,只是沾了一个天高皇帝远的便宜,不过申总确实对我们不错~~”

    “我觉得领导不会让你一直待在海华,简直就是浪费人才!说实话,滨海这个烂局面,就需要一个强力人物来打开局面!”孙天明试探道。

    “孙经理,你这高帽子戴的,我都有些坐不住了,说起手腕硬不硬,相信没人比得上左启运~~”李牧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左启运一直都是干生产管理,哪懂项目这一块儿?说实话,现在滨海大部分都是技改和新建项目,跟克赛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光盯着几个容易出成绩的项目准备捞功绩!其它的烂摊子连问都不问!全部甩给我!问题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明白,哪件事是我能说了算的?!真的是寸步难行!”孙天明毫不掩饰的抱怨道。

    李牧摇摇头,深表同情和无奈。

    就在这时,孙天明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门卫队长打来的!

    “喂,孙总,左总的车进来了~~”电话里,门卫队长毕恭毕敬的说道。

    门卫队长很会来事儿,每次左启运或者其它总部领导来,都会私下告知孙天明一声。

    “好,我知道了!”孙天明挂断电话,看着李牧,有些无奈的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左启运来了!”

    “行!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聊,我先走了!”李牧站起身,笑着说道。

    “好!来你把茶叶拿着!”孙天明边说边准备去拿茶叶。

    “不用,在这里放着就行,下次来的时候还有的喝~~”李牧笑着摆摆手,转身往外走。

    从孙天明办公室出来,刚来到大厅,左启运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李牧,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李牧没搭理他,径直往外走去。

    左启运阴沉着脸来到办公室,章林农一看,连忙站了起来:“左总!”

    “李牧来干什么?”左启运黑着脸问道。

    “我问问什么情况!”章林农心里一凛,连忙说道。

    “必须加强这方面的监管!以后不管谁来,来干什么,你这边必须清楚!乱成什么样了!门卫管起来,该登记登记!”左启运高声斥责道。

    章林农诚惶诚恐的连声应道,左启运这才黑着脸离开。

    章林农想了想,接着出门来到门卫,不管以后怎么管,当务之急是必须查清楚李牧来干嘛,好给左启运一个交代,不然这事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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