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舒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双手举着状纸大喊着希望钦差大人要为他儿做主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老人姓尹名永年是一名老秀才,因为自觉乡试无望后来就开了家私塾给小孩子启蒙。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成亲以后也很恩爱,独子聪慧过人读书也很有灵气,一家子过得幸福美满。可这种幸福在六年前戛然而止。

    清舒让蒋方飞接了老人手中的状纸,看完后说道:“老人家,还请起来说话。”

    尹永年不起来,说道:“大人,害我儿子的人这六年一直逍遥法外,还请大人一定要让给我儿子一个公道。”

    说什么随从误杀他的儿子,分明就是澹丰害死他儿子然后让随从顶罪。更可恨的是那随从都还没判死刑,只判流放二十年。

    清舒神色很淡然,说道:“你说是澹丰杀了你儿子,证据呢?”

    尹永年说道:“我儿在府学念书,看不惯澹丰的蛮横霸道,因澹丰欺负同窗我儿子仗义执言得罪了他。事发当日我儿子与同窗夏秀志去如意茶楼,又撞到他在店门口拳打脚踢一个乞丐。我儿子又看不过上前呵斥了他,两人又发生了口角。”

    “然后呢?“

    清舒最厌恶这种仗着家世欺凌弱小为所欲为的东西了,在京城只要她碰到就会给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尹永年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说道:“澹丰当时就想打我儿子,不过被夏秀志给劝住了。谁想我儿与夏传志进茶楼喝茶,澹丰突然让随从将两人叫到顶楼的包厢。”

    夏永志是夏家的子嗣与澹家是姻亲关系,他一劝澹丰也给了他面子。

    清舒以前也经常去酒楼吃饭,顶楼的包厢只有一间,而且这种包厢私密性很好不相干的人是不能上去的。

    清舒明白了,说道:“他们去了?”

    尹永年擦了眼泪说道:“我儿子当时不想去,是夏传志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劝了我儿去。我儿子看在夏传志的面子上去了,谁想这一去就没命了。”

    清舒蹙着眉头说道:“按照你这么说,事发之时夏传志也在现场了。”

    “不仅夏传志跟他的随从下现场,我家砚儿的小厮刚子也在。不过到了顶楼的时候夏传志与刚子都被拦在外头,只让我儿子进了包厢内。”

    清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尹永年恨声道:“官府当时说是澹丰的随从误伤了我儿,事实根本不是,是他先将我儿打晕然后他的两个贴身随才进去。这事是我家小厮刚子亲口告诉我的,后来我找夏传志询问他也承认了。”

    “后来夏传志又反口了?”

    尹永年一脸沉重地说道:“是。我儿伤了掌脏腑最后医治无效没了以后,我就去报官,结果澹丰说他是与我儿发生口角但却没动我儿一根手指头。是他长随阿土护主心切打了砚儿,却不想出手太重伤到我儿要害。而这个时候夏传志也反口了,说确实是澹丰的随从阿土伤的我儿。”

    他恨澹家,也恨夏传志,更恨自己将孩子教得太好了。碰到了澹丰这种豺狼虎豹该远离,而不是撞上去让自己丢了性命。

    这个夏传志还是读书人,一点风骨都没有。清舒问道:“知府衙门就判是随从误杀的人?”

    尹永年点头道:“是,当时的知府迫于澹台家势大,这个案子没几天就判了下来。”

    “你既认定澹丰是杀死你儿子,为何没去省城上告呢?”

    尹永年垂着头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去告,而是我们出不了菏泽的城,不然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这澹家还真是嚣张得可以,不过有陶一贵提供的东西在前清舒也不觉得意外。澹家在菏泽就是土霸王,一般人不敢招惹。

    “然后你就妥协了?”

    尹永年恨声道:“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弄死我们夫妻两人,所以就假意答应不追究。”

    那银子说是补偿,其实就是买他儿子的命。他怎么可能要这钱,只是为了以图后续所以忍着愤恨收了。

    “然后他们就信了?”

    将别人家的独子害死了只补偿对方一千两银子就以为事情过去了,澹家的人不会这么蠢的。

    尹永年说道:“没有。不过我跟我妻子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病倒了,后来又过继了我大哥的小孙子到砚儿名下。孩子过继到我家以后,我的身体渐渐地恢复过来,但我妻子一直缠绵床榻。”

    “一年前她病逝了,等她白日以后我将孩子送到我学生洪涛家中就去省城。却不想到了半路就遭人追杀,逃命的时候跌下山崖摔断了腿,好在命大被一猎户给救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过继孩子不过是为了麻痹澹家的人。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死了那澹丰就能逍遥法外,那他儿子跟妻子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了。

    清舒蹙着眉头说道:“澹家为什么会知道你去省城告状?难道他们一直派人监视你们?”

    尹永年说道:“这事我当时也奇怪。孩子我当时是寄放在洪涛家,所以一开始我是怀疑洪涛的,因为只他知道我要去省城。不过洪涛这孩子宅心仁厚,那几年多亏他暗中照顾我才熬下来,所以我不信他会出卖我。”

    他腿好了以后就隐匿起来,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回了菏泽。暗中一查竟发现出卖他的是自己大哥一家,这个结果让既愤怒又寒心。

    “有证据吗?”

    尹永年说道:“有。我大哥家以前只城外二十亩地以及城内住的小宅子,但他们去年突然买了个两进的宅子跟长宁街一个铺子,另外我侄女年去年出嫁时有十八抬嫁妆。”

    前脚他被人追杀后脚大哥家发大财,想说没关系都不可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尹永年大哥一家会出卖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清舒问道:“你儿子的书童呢?”

    尹永年红着眼眶说道:“出门给我们抓药时,被马车撞死了。”

    清舒将状纸叠起来,说道:“与我去知府衙门吧!”

    尹永年听到这话老泪纵横,等了六年终于看到了希望。

    在去衙门的路上,红姑说道:“夫人,他不是说自己躲在乡下吗?怎么这么快得了消息。”

    清舒淡淡地说道:“他教了二十多年书,总有学生顾念往昔的师生情谊帮他打探消息的,他得了消息找上门来也不稀奇。”

    “希望不是澹家设的陷阱。”

    清舒摇摇头说道:“放心,不是。”

    这个人是她让谭经业安排的,又岂会出错。澹丰只是虔州,先将他逮捕归案,然后拔萝卜带坑将澹家都牵扯进来才是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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