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停下,司宁正欲走过去,却见权璟之起身。
接着便是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这还是有些窘迫的。
“父皇,母妃。儿臣来迟,望父皇母妃恕罪。”司宁弯腰行礼。
好在天宣帝没怎么怪罪,倒是萧贵妃有些不满。
或许是碍着天宣帝在,萧贵妃倒也没怎么责备。
方才远远瞧着的火炉,此刻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的温暖。
司宁有些不自在。
果然,温馨的场景还得和对的人才行。
“喝吧。”
突然面前被推过来一碗散发着甜腻的汤,司宁抬头,对上了权璟之的眼睛。
她和云桡分坐在权璟之两边,此刻云桡面前却没有。
司宁些微讶异,他们自打上次除夕夜后,怎么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云桡如此得权璟之宠爱,怎么还能将问题留存到现在?
司宁唇角一勾,将暖汤推给云桡,“妹妹,请。”
这一动作,她的确是出于好心,却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神态各异。
“既然是给你的,又何必给桡儿?”权璟之不悦道。
司宁笑道:“我心疼妹妹啊。”
权璟之这么做,不是更把自己往火坑推么?
这里都是看不惯她的人,他先顾着自己,不就是说明自己更得他关照。
她可不想再生事端。
萧贵妃秀眉微蹙,看了一眼云桡,后者会意,立马将暖汤推了回去。
“这是王爷给姐姐的,妹妹怎么好喝了呢。”云桡笑得温软,“王爷定然是先顾着王妃。”
再推就没意思了,司宁端起暖汤。
茶色的暖汤香甜,有姜和雪梨的味道。
没毒。
司宁眼睛低垂,却在嘴唇碰到碗边时神色一顿。
不动声色地抬头,只见他们正笑呵呵地说话,面前放着的,是已经空了的碗。
有人过来,司宁看了一眼李嬷嬷。
她正给云桡盛汤。
却在一瞬间,司宁和她四目相对。
李嬷嬷笑了笑。
“怎么了,阿宁,是不好喝吗?”萧贵妃柔声问道。
司宁摇头,在他们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一股热流进入全身。
“这些孩子啊,生疏了。”天宣帝笑道,“璟之啊。”
“父皇。”
天宣帝面露难色,端的是忧国忧民,“天象不佳,年前已有数地干旱无收成,你可知此事?”
权璟之点头,“儿臣早有耳闻,只是冬日来,万物枯,不若夏季明显。这段时日回春,已有不少太守反映,春耕无润土。”
司宁静静地听着,毕竟萧贵妃拉着云桡说话,显然将自己落在一边。
她乐得轻松。
只是听权璟之和天宣帝的话,司宁却听出些苗头来。
这显然就是想让权璟之去管这些事嘛。
这些事可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毕竟这种依靠天象的事,只是一味的赈灾接济,只能解一时之困罢了。
更莫提他们说的这些偏远之地。
便是运粮食去,也得不少花销。
“璟之啊,待过些时日……”
不肖天宣帝把话挑明,权璟之便道:“孩儿愿自请前去赈灾。”
天宣帝满意地点点头,赞赏道:“不愧是端王啊。”
萧贵妃闻言,自然也是开心的,“璟之这孩子,自小便懂事。”
司宁摇头轻笑,兀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懂事的确是懂事,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权璟之再不懂,恐怕早就命丧皇宫了。
皇帝面前,可不是做的越多越好。
皇城根下养着的,才是继位者。
“司宁,少喝点。”
司宁偏头看去,笑了一声,小声道:“你为什么答应?”
“为君分忧。”
你可拉倒吧,司宁心想。
权璟之是天生的帝王,司宁看得出。
可他却表现得像一把天宣帝的刀,为其他的皇子平路。
司宁盯着权璟之,半晌才一声轻笑,“怪不得。”
权璟之疑惑,“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你那么忙,整日不着家。”
司宁收回目光。
权璟之这样的性子,杀戮果决,无所畏惧。
看似温润端庄,实则最能下狠手。
若他不是君主,要么成为君主手里的刀,要么……
是刺向君主的刀。
天宣帝貌似……没得选。
有意思,生了这么个儿子。
怪不得早早就封王,将继位的机会留给还在宫里的皇子。
“别喝了,”权璟之夺走她手里的酒杯,“若是失态,本王绝不保你。”
“行行行,”司宁不想与他纠缠,“你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
“本王好意提醒你,还是本王的错了么。”
权璟之很是害怕司宁喝醉,简直就是暴露了恶劣本性的女流氓。
若是非要喝醉,定不能在人前。
心头倏地一动,他似乎只是,不能接受司宁率真娇憨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
冷风而过,司宁没理会权璟之,因为此刻脸上翻滚着热。
正巧李嬷嬷过来添茶,司宁看着她,她也看着司宁。
就在李嬷嬷退下的时候,云桡突然面露痛苦之色。
“疼……王爷,好疼……”
权璟之反应迅速,连忙扶住疼得倒下的云桡。
“桡儿!”
这么一下,方才的气氛尽数消散,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御前动手脚,谁他娘的不想活了!
“太医!快宣太医!!”萧贵妃猛地站起来,看着云桡的眼神满是焦急。
甚至想越过桌案去看云桡,硬生生压了下去。
司宁也忍着痛意看萧贵妃的反应。
这反应莫不是太大了?
就算是她的母家人,也没到这种如亲娘的地步吧?
看起来……
这权璟之才像个外人啊。
可怜,可怜。
“贵妃莫急,太医很快就到了。”天宣帝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
眼神扫视过一众下人,不怒自威,
太监丫鬟嬷嬷都恭恭敬敬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查。”
一声令下后,太医也急急赶到。
司宁再也忍不住腹中的绞痛,疼得汗珠滴落。
脸上灼烧的痛感越来越强烈。
她看着权璟之紧张地抱着云桡,眼神幽沉,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做一些幼稚的事。
司宁眼神幽沉,咬牙轻声道:“权璟之,我疼。”
太医来了之后,所有人都围着云桡,倒是没人关注司宁。
而她疼得难以出声,声音也沙哑得很。
偏偏这如蚊吟的声音,被权璟之听到了。
他回头,便看见了司宁脸上的汗珠和满脸的红疮!
极其骇人!
她怎么也会?!
权璟之眉头紧蹙,将云桡交给一旁的太医。
“司宁!”权璟之一声低吼,将所有目光都吸引到司宁身上。
权璟之看见司宁如此,心中莫名的慌乱。
他轻声道,“司宁,睁开眼睛。”
甚至轻柔地抚着那些骇人的红疮。
司宁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权璟之,”司宁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你要是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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