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边的座位上,柳雨笛自言自语道:“啧,是那个自大的女人啊。”
龚小娥没有接话,柳雨笛歪头一看,龚小娥睡得正香。角落的陈璐也想睡,但对于男神深深的爱意让她用双手撑着眼皮,保持着行尸走肉的状态。
柳雨笛对李蔚蔚印象不好。李蔚蔚总觉得自己博览群书,观点犀利,遇上什么都喜欢先怼一怼,柳雨笛认为李蔚蔚就是高速公路上收费站来的——etc成精了。
当初他们排练元旦晚会节目的时候,李蔚蔚就怼过她们:搔首弄姿,假装成熟,不知检点。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他们没理睬李蔚蔚罢了。
如果龚小娥醒着应该也会积极响应。
她刚到北关上初一就被李蔚蔚杠过。
那时候梁老师在班里搞了一个梦想墙,就是将一面白墙都贴上卡纸,让孩子们把自己的梦想写上去,几年后看能不能实现。
龚小娥想了好几天,才觉得自己想出了警世名言,郑重地留下了一句:“希望我能笨鸟先飞……”比起称之为梦想,更像对自己的鞭策,有一种脚踏实地之感。龚小娥觉得很励志,然后落款:“龚小娥。”
谁料,不久后,梦想墙龚小娥的留言下被加了一行没有落款的还挺好看的字:“龚小娥是笨死的( ̄() ̄)”
龚小娥郁闷了很多天,最后觉得实在是丢人,便求助了梁老师,梁老师犹豫了几堂课,为了保护龚小娥幼小的玻璃心,最后把留言板给撤了。
好好一个心灵鸡汤突然就馊了。
后来的后来,有一次龚小娥帮心爱的梁老师检查作业时,突然认出了眼前一份作业的字迹。她颤抖着翻到名字那一页,赫然写着:李蔚蔚。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龚小娥一面觉得委屈,一面又觉得芝麻大的事,记这么久时间,显得自己怪小心眼的,所以没有找李蔚蔚对峙,但心中的很多疑问逐渐清明。
到了初二的时候,梁老师组织他们班和五班进行了一场小说接力,也就是由语文课代表开头,全班每个学生写一小段故事。大家并不讨论故事的框架,轮到谁都承上启下地随意写一段,让故事随性发展,最后连成一部小说,然后让其他班学生评分,看哪个班赢。
十一班有些同学太懒,不愿动笔。龚小娥作为梁老师的骨灰粉,当然是要号召起来,铆足了劲,克服社恐,大力推动写作进程,全面发展故事内容。
于是那段时间,龚小娥是上了中学以后头一回公然开麦,每逢下课都会蹲在执笔的学生旁帮忙(催稿),如果卡壳的话龚小娥会帮忙构思。所以那段时间,班里都戏称龚小娥才女。
这样的形式写出来的故事虽然不大连贯,但大家脑洞不一,反转连连,非常有趣味。
后来轮到李蔚蔚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竟然把剩下的二十几人份写完了,还把前面不合她意的部分修改了。
龚小娥倒是包子惯了,也没敢阻止她。
评分回来后,十一班果然赢了。评价大致都是说,文笔优美,行文流畅,整体性强,仿佛出自一人之笔。
好好的活动就这么被破坏了。十一班其他学生倒是很开心,纷纷围住李蔚蔚,问她读了多少书才能写出这么好的文字,又叫李蔚蔚文学女王。
李蔚蔚喜欢用手做出下压的动作,一面说:“平身平身,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花了我一晚上就写好了。”
此时,王崇明眼神越过前排的学生,直直落在报出名字的李蔚蔚身上:“谢谢,我记住了。”
李蔚蔚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
顿了顿,王崇明似乎环视了四周,垂下眼睫,又道:“的确,雀族行事低调,相关文献比较少。但在座的同学都已经长大了,希望大家慢慢学会保留意见,在了解事实后再评论。”
不然就会啪啪打脸。
王崇明薄唇轻弯,眼神却波澜不惊,那是龚小娥熟知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果然,男神微笑着开始打脸了:“六界大战以前,下界居民可以自由逆行到上界,人界长期处在多族混居的状态下。战争爆发时,下三界强在人数众多,且有鬼王统领。下界居民混在人族之间,所以浪费了神族很多时间去辨认,以防误伤。所有人都在人界酣战,鹅公率先发现了鬼族真正目的在神、天二界,于是回神界探查,遇上已经带人登上神界的鬼王,散尽修为拦下了入侵者,并关闭了下界逆行的通道,从此六界太平。如果不是鹅公,神界早已易主。”
“官方记载‘鹤公与彤王’阻止的战争,都源自于人族在战争末尾看见的雪龙神鹤的光影。神官如此记录,民间如此发散,”王崇明轻轻地将手按在六界史教材上,又道,“最终成了今天我们手中的教材。”
十一班寂静如鸡。
李蔚蔚也安静了一会儿,脸涨得有些红,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看过的课外书,包括这样族那样族的野史,好像也给自己打了气,又不服道:“那……退一万步,神族不是需要香火供奉吗,雀族龙族也没出来辟谣说,是那只鹅……公救的六界,让大家都信奉她?”
王崇明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却笑容未改:“其实,香火供奉只是信徒间的传说,并不直接影响神族。如我刚才所说,雀族行事向来低调,鹅公修为散尽后,魂魄也散了。六界大战以后,雀族忙于养护、寻找鹅公魂魄,也并没有必要,去进行所谓的,‘辟谣’。”
“退一万步,‘谣言’何在呢?”讲台上,男神学着李蔚蔚的语气,笑着说。
鸦雀无声。
十一班的学生没有证据,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男神的愠怒,哪怕他依然笑容满面。
气氛沉寂得让人害怕,也没人敢直接开口,劝男神别生气了。
毕竟男神浑身哪里写着生气呢?人家可是在笑啊。
有学生冒死在课桌底下给强哥打了小报告,说:“完蛋了完蛋了,李蔚蔚抬男神杠,男神生气了,可咋整?”
正在办公室抖腿、跟同事唠楼下办公室老师八卦的贺强感觉到了手机震动,取出一看,也不管学生上课玩手机了,几乎秒回:“what?她连男神都敢杠?杠了啥?”
手机那头仗着自己的手速,怕贺强作为一个理科生,六界史成绩不太好,硬生生简单跟贺强做了小科普,还做到了秒回:“男神带我们预习雀族呢!李蔚蔚说雀族的鹅公菜鸡,挂在六界大战里!男神说,鹅公拯救了六界!李蔚蔚不信,说是雀族的鹤公和龙族的彤王救的!男神已经开始yygq她了!!!啊没有,男神yygq也超帅!”
接着便收到了贺老师的秒回:“???”
紧接着,又是一条:“她完了她完了,男神是鹅公后援会会长,人家博士论文是啥知道不?”
“俩字,《鹅公》,想不到吧!”
“她完了她完了!”
孩子也没想到贺老师不仅不care她上课玩手机,还叨叨得比她还多,言语间还有一些幸灾乐祸。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或者不回吧就。
谁知,贺强穷追不舍:“男神yygq啥样的?偷拍一段发来我康康。”
孩子虎躯一震,孩子上头了,想也没想就回:“强哥,你好爱他。”
贺强:“???”
随即,上一条消息被孩子撤回,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高二六界史教材,深入讨论雀族的章节会提到鹅公对六界的贡献。如果有兴趣深入了解六界史,也可以选择一些权威书籍。”王崇明首先打破了沉默,仿佛刚才的安静只是课堂上正常的停顿。
他笑着看李蔚蔚,又问:“李蔚蔚同学,对于这部分内容,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蔚蔚红着脸摇了摇头,随后便低头翻书,不敢直视男神了。
剩下的学生没人敢接话,教室里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本来活跃的课堂已经彻底严肃了起来。
这阵子沉默中,龚小娥睡得更香了,还biaji了两下嘴。
史书的记载哪怕再真实,也总有人忽视,甚至连史书自身也在遗忘。没有体会过切肤之痛,便没有资格作出评价。
但,又有几人真正挺过了那场痛苦呢?
看似活着,心却早已被掏空了。
王崇明似乎环视整个教室,最后目光停留在趴在桌上还吧唧着嘴的龚小娥身上。
终于,他笑了,神色中的严肃消失不见。
完了,被男神逮现行了,还是在这样的修罗场中。柳雨笛颤抖。
柳雨笛完全把男神的笑当成了寻思着怎么惩罚上课睡觉、不敬重神明的学生的狠笑。柳雨笛替龚小娥捏了把汗,不着痕迹地推了推龚小娥。
龚小娥翻着白眼睁开了眼睛,眼珠归位后问:“怎么了?下课了吗?”
还好她轻言细语,只有周围几个学生听见了。
柳雨笛对依然看着这边的王崇明扯了一个笑,祈祷他不要责怪龚小娥这傻子。
龚小娥挠着下巴,呵欠打了一半,终于是对上了王崇明的眼神。
大惊失色之下,龚小娥瞬间惊醒。未完结的呵欠凝固在她脸上,她使出自己的独门绝技——入门级腹语,张嘴但不动嘴说话,问柳雨笛:“是叫我回答问题吗?”
柳雨笛假笑道:“没有,您继续睡。”
龚小娥却再也睡不着了。
却听王崇明说:“刚才讲的都是题外话,现阶段我们的目标还是在中考中取得好成绩。”
但经过这堂课,在逻辑里狠狠种下了“鹅公是大英雄”之后,十一班的同学们在未来的六界史中发现,很多本来需要死记硬背的内容都有了千丝万缕的逻辑连接,不过那都是高中、大学的后话了。在之后的学习中他们也发现,的确像王崇明所说的,六界史对鹅公的记载鲜有着墨。男神的论文题目也传开了,学生们也理解了作为后援会会长,男神有多想对全世界安利自己的神明。
龚小娥正襟危坐,腹语道:“讲啥呢?我错过了啥?”
柳雨笛冷哼一声忽略了她。
又有男生问:“神族都怎么打架呢?”他确实是想要缓和一下班里的气氛,虽然这话题转移得有些生硬。
王崇明道:“神界居民都会运用神力,只是各有不同。龙族都铸有神剑,但其实神剑的意义偏向于礼仪、或者说身份的象征。真正的战争中,龙族的剑会集中他们的神力,但他们主要输出还是运用天地之气。”
“雀族武器各异,甚至没有武器。都与他们的职责息息相关。其实雀族比较闲散,不轻易将自己的能力示人,除非是真正被需要的时候。”
“所以,我个人觉得,龙族只是神界的门面,雀族才是神族的中流砥柱。”
底下的学生噤若寒蝉。不少孩子都想和前一天的龚小娥一样跳起来捂住男神的嘴。
他们想:完了,男神气疯了,已经开始喷对家了。
男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口出了什么狂言,还在兢兢业业地科普:“详细到武器的话……比如,鹮公,擅舞神刀、抵御外敌。她的武器是龙族琦王铸的一把刀;相对而言,鹅公擅长召唤、雉公擅净化、翠公擅疗愈、鸮公擅驭风雷,鹳公擅幻术……他们都没有固定的武器。”
孩子们:完了,男神疯了,根本听不懂。但是男神真的好了解雀族,他好爱他们。
“这些其实都是高中的内容。初中部分,大家几乎只需要记住是鹤公捕获了鬼王,以及各王的王号。”
这番划重点终于将绝大多数学生带回了现实世界。
有人已经被一个问题憋了老半天了,忍不住地问:“老师,不是说天界最高吗?为什么六界大战他们都没出现呢?”
王崇明道:“天界的确在六界之首。然而天界的龙主凤尊的确从未露面,其中原因也无人知晓。如果天界有神意需要传达,会统一通过雀族一处祭祀台告知。”
有学生下意识问:“为什么是雀族呢龙族不重要吗?天界不用端水吗”
王崇明笑道:“有个说法是,凤尊主生,龙主主死,即龙主掌管妖鬼魔三界,凤尊掌管天神人三界,所以优先通知凤尊的直系守护者——雀族。”
有孩子想明白了一条逻辑,也不假思索地问出来了,还带了一些不满:“那是不是说,如果六界大战的时候,龙主凤尊出手了,可能神族就不用牺牲了?”
此刻王崇明脸上并无多余表情,平静得只像在转达教材上的内容,虽然这内容中学教材上一定没有,修到六界史博士可能会略闻一二:“学术界大都赞成这个说法。不过另外有学派认为龙主凤尊不出手一定有他们的原因,比如敦促其他五界相互磨砺、相互制衡。”
有学生斗胆推测出了学术界不曾敢想的第三种学说:“会……会不会是龙主凤尊其……其实并没啥技能……露面也没用啊……”
一时间班里学生纷纷倾向于这新兴的第三学派,却听王崇明分享了自己所知:“如我刚才所说,传闻龙主主死,凤尊主生,两人早已超脱轮回。虽然学术界对这‘生’与‘死’没有具体定义,但应该是有技能的意思。”
“第三学派”的小学者们遗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仍有一小撮人坚信第三学派的正确性。
在这堂课前,十一班没有人想到,他们一边翻书自学、一边提问这么奇妙的一课上完后,又得到了男神真传,大致掌握了六界那点破事儿的规律,他们的六界史在年级所向披靡。而他们学到的,绝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课后,依然有很多学生带着问题上讲台找男神解答了。
这次提问的大都是提前预习过雀族部分的学霸,见男神终于开始讲雀族了,便把自己遇到的瓶颈,或者编造出的瓶颈带去提问,问题自然全部关乎雀族。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学生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都快吵起来了。
王崇明也不恼。学生们自然以为是男神脾气终究是好的。
却不知道,让他平静下来的,是他记忆中的一件趣事。
——彼时,王崇明又想起了鹄葭化形那一天。
雀族的宴会总是各族交流感情的大好机会。化形结束后,各族成员都聚在一起,讨论着自己最近又研发了什么法术,锻造了什么兵器。
龙族长幼秩序严明,他身处龙族区域的最后排,斜前方依次是他的两位兄长。
——不错,就算是同辈之间,他也因为年龄最小而在兄长们略后方。往前一排是彼时的龙族太子云螭晋与太子妃片薇,最前排是龙王云螭烨与龙后洗朱。
作为主人,鹤虽远远地从雀族踱过来。传闻鹤虽与云螭烨同生在天地伊始,两人身份并无尊卑之分,但云螭烨还是携妻子起身相迎。
他只觉得前方已经远得像另一个世界了,却也要碍于礼法起身。
鹤虽自然是十分客套地让小辈们坐,而后化了个坐垫,与云螭烨对坐,又化了一只壶,与云螭烨对饮。
他知道那是酒。
酒自人界而来,在神界颇受欢迎。但他没有喝过,因为龙族禁止饮酒。
雀族的酿酒术却是集大成者。雀族的宴会那么受欢迎,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各路神仙都来蹭酒。
鹤虽大方邀请他的父母加入,他的父母倒是同意了。但到了他们这一辈分,酒壶被阻止在了他那从不变通的长兄处。
鹤虽也不劝,与云螭烨寒暄一番,随之开始交流过去九年间天界给出的所有明示与暗示。
见两位元老在议事,来敬酒的玄白二族也不好打扰,便改敬云螭晋与太子妃景伊。
对于玄白二族,他们小辈倒是不用再起身了。他的长兄正襟危坐地倾听着鹤虽与云螭烨的对话。他的二哥看似正襟危坐,其实已经无聊地打起了盹。
会场一片热闹,神仙各自繁忙,只有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鹄葭。
从大鹅变换回人形后,鹄葭的神色一直有些模辩,最后终于独自离场。
似乎觥筹交错的会场无人注意到这一幕。
他忽然有些坐立难安,便撒出了人生第一个谎——他来到长兄身旁,恭敬道:“长兄,我今日还有些许课业,可否准我回宫?”
他的长兄答应了。
他面上毫无波澜,转身往天苍台边缘走去,心中却风起云涌,脚下步伐无形地加快着。
待他来到天苍台边缘,鹄葭已经沉默地走了半数阶梯,终于仿佛想开了,化成了一只大雁,飞走了。
跟在鹄葭身后的他也化成原型,还捏了在神界并不常用的隐身诀,远远地跟着鹄葭。
鹄葭落在了一片怪石嶙峋的悬崖旁,这里是神族的边界之一,笔直的悬崖下便是浓浓云烟,不可见底。
但这里也是她和几个鸟兄弟姐妹最爱的娱乐场所。平时,无聊的鸟儿们会在这里捉迷藏。他们还有个不成文的仪式,就是已经化形过的鸟儿们会在这里比试不用神力能跳多少块岩石。
但此刻,其他的鸟儿还在应酬,悬崖边只有她一人。
鹄葭又变身回人,走到悬崖边坐下,两条腿自由地垂在空中,丝毫没有发现跟着她而来,此时正匿在假山一样岩石后的外人。
半晌,她抬起一只手,手背向上,手指虚握。大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手腕。她的手也非常小,仿佛能被一只手包裹住,但十指纤纤,食指轻翘。
她轻轻道:“得我召唤,重明归来。”
岩石后的人一僵,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但,很快,一只浑身火红的飞鸟自天的尽头向她迅速飞来,旋即落在她的食指上。
原来是只小号重明鸟。岩石后的人松了口气。
虽然身型极小,但停在鹄葭手上,重明鸟尾羽及地,两只眼中竟分别有两粒眼珠。此刻重明鸟的四粒眼珠都静静看着鹄葭。
鹄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重明鸟道:“重明啊重明,你知道我今天面临了什么吗?我在四族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一只鹅。”
重明鸟张嘴发出了笑声一般的鸣叫。
“如果他们都笑出来,我可能会觉得好些,”鹄葭哭丧着脸道,“可是偏偏没人笑,还为我鼓鼓掌,太尴尬了。”
“不过我名字还行,鹄葭,你以后就叫我鹄葭吧。”
“并且以后,所有人见了我,都要客气地招呼一声‘鹅公’……”
“对呀,老大是只鹤,老二是朱鹮,老三是凤凰,我怎么就是只鹅呢……”
重明鸟不会言语,在外人看来,鹄葭一人在自言自语。但只有雀族人自己知道,他们都拥有与鸟类言语的能力。在他们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能力,所以没有大肆宣扬:你们看,我们能和鸟儿说话!
“重明啊重明,如果我原型是你,都比鹅好太多了……”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少年声:“你不能是重明鸟。如果你是,我们就重名了。”
鹄葭一惊,回头:“谁?”
躲藏在岩石后的少年早已光明正大地站在鹄葭身后。
手指上的重明鸟落到一旁的岩石上,警惕地看着来者。鹄葭敏捷地跳起来,却因为礼服太过繁琐,踩着了衣角,没站稳,狼狈地失去了平衡,还好被少年一把拉住。
鹄葭迅速挣脱,飒爽地抓着衣摆往后一甩,断了往少年怀中栽去的趋势,干脆立住,严肃地将眼前的少年审视了一番。
少年不比鹄葭高出多少,眉目间稚气未脱,却已经能看出五官轮廓精致如雕刻而成。但打量面前的人,又觉得他身上有些特征磨灭了部分稚气。
鹄葭憋着嘴,思索一阵,觉得是这少年的嘴唇比较薄,轻轻一笑,竟然让他整个人成熟了一些。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澄清溪水上偶尔点缀的落花,显眼却不喧宾夺主,反而相得益彰。
少年生着一头银色长发,烟蓝色的眸。他只将脸颊附近的用发冠束起。上好的衣料勾勒出他已初现宽阔笔挺之味的躯干,袖缘与腰带上绣着浅蓝云纹。
外族之中,白虎的衣着随意得仿佛只是用几块粗布裹在身上;而玄武又总是一身黑灰。穿着如此考究精致的,只有鹄葭心中一本正经的龙族了。
龙族法度严格,就连衣着体系也很严格,需要符合身份——烨王属火,能操控火系法术,衣着也是赤红;晋王属木、土,衣着以青色为主;彤王同时属水、火,衣着绛紫;琦王属金,衣着为黄。只有最小的明王,生来没有属性,衣着雪白。
鹄葭挑了挑眉:“明王?”
少年抬起双手,颇为正经地交叠在胸前,嘴边露出一抹坏笑,看似严谨地行了个礼:“云螭崇明,见过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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