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虹下葬第三天，苏文成宣布十日后将在府中举办宴会，为赵氏转为主母庆祝。
赵氏喜不自胜，不顾柳如虹还没过头七就开始大肆准备。
苏渔提着药箱往外走时，相府的奴仆们正在取下府中的白灯笼挂上大红灯笼。
沿路走过，一半白一半红让她有些恍惚。
“大姑娘。”金樱声音小小的，往苏渔身边缩，“我怎么觉得府里瘆得慌呢。”
可不瘆得慌么，人还没死透就挂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庆祝柳如虹死了呢。
苏渔道：“我也觉得不舒服，我们快些走吧。”
五皇子府一大早就派了马车过来在外等着，说要接她去给五皇子治病。
苏渔这才确定白煦之并非说说而已。
还没走出后院，假山旁的石桌处有人在闲谈，苏渔闻声抬眼看去，对方几人也看到了苏渔，顿时停止了聊天。
空气中忽的弥漫起莫名的尴尬。
“大姐姐。”一淡黄色纱裙的少女站起来对苏渔福了福身。
她正是赵姨娘的女儿，凭母身贵摇身一变成相府嫡女的苏青。
同在石桌上坐着的还有王姨娘的女儿苏莹玉，以及苏家二房的两个嫡女苏云和苏欣。
见苏青起身打招呼，苏莹玉和另外两个姑娘踌躇了一下也站起来喊道：“大姐姐。”
苏家小辈是三房子女们一起以年龄排序的，按照排序苏青是在苏云和苏欣之后的，但眼下苏云和苏欣却有以她为尊之感。
苏渔对着她们点头，道：“几位妹妹继续玩。”
“大姐姐，你是去五皇子府上吗。”说话的人是苏莹玉。
她朝苏渔看了又看突然笑道：“不知何时大姐姐成为名医了呢，连五皇子都找你看病。”
“回来这么久都没听大姐姐说过，此前母亲，咳，柳夫人病重的时候也没见你去给她治过。”
苏渔轻笑回答：“因为你没问过我，你若问我会如实以告的。”
“至于柳夫人，是她不相信我，没有找我给她治病，她若开口我自然也会帮她诊断的。”
苏莹玉一噎刚要再开口，苏青轻唤：“七妹妹，五皇子的马车在外等候多时，我们就不要耽误大姐姐的时间了。”
母亲赵氏叮嘱过她，任何时候都不能对府中姐妹表现出敌意，特别是苏渔，得万分客气才行。
同时身边有蠢人时得隐身其后适时利用。
这便是母亲入府后能把秦舟和柳如虹母女扳倒的重要原因，她得学着点。
苏莹玉瘪着嘴实在忍不住冲着苏渔远去的背影喊：“过几日母亲大宴，你身为大姐姐千万不要忘记给她送孝礼！”
金樱扭头往后看：“这七小姐真奇怪，又不是她的姨娘扶正，她兴奋个什么劲儿！”
她话音刚落转回身子迎面撞到一人身上。
“啊！大少爷对不起！”金樱慌张跪拜道歉。
苏晨晖神情恍惚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颓然道：“哦，无事。”
苏渔仔细瞧去，但见他面色灰暗，衣衫凌乱，嘴边一圈轻茬，整个人失神落魄的。
她前世与苏晨晖没怎么接触过，依稀记得他只读书不管事。
前世她替嫁进五皇子府，第三天回门时没回门他似乎托人问过一嘴，问她回门是不是因为病了。
苏渔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晨晖身子不舒服么。”
苏晨晖抬起头眼睛缓缓聚焦到苏渔脸上，愣了片刻，道：“大姐姐，我没事。”
苏渔斟酌道：“母亲的事还请节哀。”
“嗯，我晓得。”苏晨晖抽了抽鼻子，忽然把苏渔紧盯着，面上逐渐露出乞求之意，“大姐姐，你去看看我姐行么。”
“我听说你治好了全琦，五皇子还喊你去给他治腿的，你精通医术对吧，能帮我姐治病么。”
苏渔一怔，她可不想救苏倩柔。
苏晨晖见她迟疑，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悲戚道：“我姐她不吃不喝好几天，脚上的伤一直流血都不结痂。”
“我去找父亲让他帮忙请医正，父亲让我安心读书他自会安排，可我刚才过去看我姐，她脚伤似乎更严重了。”
“也不知是父亲去找了医正，我姐不听医正的，还是压根没找……”
金樱不知前世苏渔是怎样惨死的，听的直落泪：“姑娘，二小姐太惨了不然您就去看一眼吧。”
苏渔叹气，苏晨晖性子纯良，不管是不是一母同胞都认为是亲兄妹，所以才会过来求她。
“走吧，带我去瞧瞧。”苏渔道，“不过她若不让我看或者不听我说的，那也没法。”
苏晨晖闻言擦了把泪，急忙走在前头带路，不断给苏渔介绍着苏倩柔的情况。
褔柔居，苏倩柔的房间紧闭，一推开门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
苏倩柔呆坐在床榻上，目光无神双眼空洞，完全不见之前的骄纵跋扈。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美艳的脸瘪了下去，颧骨微突显出几分刻薄和死气。
“姐。”苏晨晖对她说，“我喊大姐姐给你治病了，让她给你脚止血包扎。”
苏倩柔置若罔闻，似乎没听见。
苏渔试探上前去看她的脚，光秃秃的脚掌断面处血肉模糊。
“我给你包扎。”苏渔拿出纱布和药粉出来。
苏倩柔始终未动，任由她摆弄。
苏晨晖见状表情放松了些，在一旁小声安抚着苏倩柔给她解释着苏渔过来的原因。
苏渔包扎完便起身离开，苏晨晖紧跟着走了出来。
“多谢大姐姐。”
苏渔往屋内瞅了一眼，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只能做到此地步了。”
她刚才观察到苏倩柔的手指间有残留血迹和血痂，应该是伤口刚自行结痂就被她扣掉了。
看来苏倩柔是自己想不通自残的。自作孽不可活，这往后她若死了就是自找的。
苏晨晖连连点头：“大姐姐愿意过来我已经很欣喜了。”
他看到苏渔手里的医药箱，问：“我就不耽误大姐姐过去五皇子那里了。”
说完他就要走，苏渔急忙喊住了他：“你要随我一起过去么。”
她解释道，“感觉你心情不太好，跟我一起去五皇子府出诊，就算是散心罢。”
一想到等会儿要独自面对白煦之，她就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还不如拉着苏晨晖一道，多少能缓解点尴尬和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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