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道苍老急促的呵斥声响起,众人抬头望去,便见一灰袍老妪在一嬷嬷的搀扶下迈着沉稳的脚步缓缓而来。
苏渔看到来人眼眶一热。
来人正是苏文成的老母,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秉性纯良正直,因感念生母秦舟供苏文成科考的恩情,对秦舟和苏渔很好。
在秦舟去世后老夫人便不再打理府中事务,潜心礼佛,对府里几个妯娌之间的斗争也高高挂起不理会。
“祖母……”苏倩柔歪在柳如虹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柳如虹指着苏渔喝道:“老夫人,您来得正好!”
“快帮忙劝劝老爷,他竟要听这小贱蹄子的话认一贱婢当义女,还要入族谱!”
苏老夫人坐到主位上,眼睛没往苏渔身上瞟一眼,徐徐看向柳如虹:“不用这法子难道由着五皇子拿捏着把柄去退婚?!”
她伸手在面前一挥:“可别忘了,是你们几个搞替嫁在先的!怪不得人家五皇子恼怒!”
“老夫人!”柳如虹又气又恼,脸涨得通红。
苏老夫人不理她,转头看向苏文成:“老大,就按你方才说的办,现在就给芳草入族谱给个名分!”
“老爷——”
柳如虹刚喊出来,苏老夫人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碗砸在了地上,迸溅的瓷片在柳如虹脸颊划出一道血痕,她惊恐的止住了声音。
“够了!”苏老夫人沉着脸,快速转着手捻佛珠,“别以为你们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纵然五皇子不似之前那般得宠,但好歹是皇室皇子!”
“你们别忘了他是怎么残废的!那是保家卫国受的伤!单是这一条,皇上都不会亏待他!”
“一个个只顾眼前利益的东西!苏府马上都要被你们给害死了还不知悔改!”
她冲着苏文成低吼:“还愣着作甚?快把族谱拿来!今个儿这事儿谁再敢说一句,立马逐出府去!”
苏老夫人多年未出面,一出来便是这个决定,理由也很充分,没有任何人敢吭声。
待芳草上了族谱后,苏老夫人沉声道:“眼下赶紧把人给送过去,平息五皇子怒火。”
苏渔道:“眼下芳草伤着,血不隆冬的,不如先接我房里找个医正包扎好伤口后再送去罢。”
“也行。”苏老夫人说着朝苏渔方向看去,“你随我过来!”
言毕苏老夫人带着身边女子离开,苏渔安排了芳草后紧跟其后。
“母亲!他们欺负我!呜呜……”苏倩柔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让爬床贱婢与我平起平坐还要送给五殿下!”
柳如虹抱着苏倩柔同样哭得昏天暗地:“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了!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她双眼通红的瞪着苏文成。
苏文成回瞪回去,冷哼:“自己没办好还让老子给你们擦屁股,还想作甚?!”
他说罢甩袖而去。
柳如虹气得浑身发颤,搂着苏倩柔低声道:“别担心,苏渔那贱人得意不了多久的!”
她咬牙切齿,眼底划过自得,“哼,别以为有老不死的护着就能欺到我们头上来!”
苏府万福院——
苏渔刚跨进大门,苏老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猛拽进怀里。
“孩子,方才人多眼杂不便与你亲近,回来这几日委屈你了。”
苏渔抬头,苏老夫人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哀伤,眼眶湿润润的。
“祖母。”她轻声唤着,恍若隔世。
前世苏渔六岁被赶出府后便再没见过苏老夫人,等再听到她的消息便是她去世时。
那时苏老夫人是被柳如虹和苏倩柔气死的,那对母女对外说是苏渔刻意抢亲主动替嫁,苏老夫人与她们二人争辩时被气晕,后便卧床不起。
前世老夫人病逝时,苏倩柔正拿着苏渔‘刻意流产’磋磨她,害得她被困在皇子府,连给老夫人奔丧都不成。
苏老夫人拉着苏渔抹泪:“得亏我家渔儿是个机灵的,不然非被他们给算计了!”
那五皇子到底是残废了,心里还装着他人,渔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幸福。
苏渔笑笑:“祖母,我长大了不会再由着他们泼我脏水算计我的。”
“那就好。”苏老夫人伸手去摸苏渔的头,手指却戳到了她的眼角。
苏渔这才发现苏老夫人的眼睛浑浊,眼珠灰蒙蒙一片。
“祖母你的眼睛……”
“瞎了。”苏老夫人神色如常。
苏渔心惊不已,难怪苏老夫人是被人搀扶进来的。
可方才在厅堂时她那气势和举止丁点儿不像眼盲之人。
段嬷嬷道:“老夫人说气势得足才能镇住外头的牛鬼蛇神。”
“不谈这些了。”苏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拽着苏渔往屋里走,“我有宝贝给你!”
“老夫人您慢着些。”苏渔担心不已。
苏老夫人乐呵呵道:“这院子我走过成千上万遍,哪怕眼瞎了也不会摔的。”
她进了内室在床沿旁摸索着,而后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匣。
“这算等着渔儿回来了。”苏老夫人把木匣放在床上,招手示意苏渔上前,献宝似的说,
“这是你娘的嫁妆,当年她病的时候特地交给我保管的,说等你及笄后交给你。”
“这些年我又往里面添置了些,你瞧瞧。”
苏渔捧着木匣子泪流不止。
苏老夫人道,“这几年我年纪大了,生怕自己活不到你回来的那天……”
苏渔握住她的手:“祖母,你会长命百岁的。”
这一世她定不会让柳如虹母女在祖母眼前作妖。
打开木匣,苏渔不由瞪大双眼:“这……”
苏老夫人颇为自得:“怎样?把你娘的嫁妆保存的好吧。”
段嬷嬷在旁边道:“老夫人年年念叨着大小姐,每年过年得了几个老爷的孝敬都会拿出一半添进去的。”
她伸长脖子往里瞧,忽的脸色大变。
“多谢祖母,我喜欢得很。”苏渔扫了段嬷嬷一眼示意她住口,‘啪’的一声合上木匣。
她稳住心思与苏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直到老夫人神思倦怠后才拿着木匣喊着段嬷嬷出来。
“怎么回事?”苏渔问。
那木匣里根本不是生母秦舟的嫁妆和银两,而是一堆破铜烂铁和一叠白纸。
看来有人趁苏老夫人眼疾,早都把木匣里的东西调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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