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闻人铖就醒了。他注视着身边熟睡的人,脸上笑意不断。
又等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喊道“徐大人,上朝了。”
“是是是,皇上恕罪。”
可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是闻人铖在骗自己。想起两人昨夜睡在一张床上,又红了脸,抓过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
“此刻才做这种反应,是不是迟了些。快起来,今日是你第一天上朝,总不能让其他大人笑话你,说我们两个洞房花烛夜太过劳累,连朝都上不了。”
徐逢缘往后挪了挪“我可以起来。”话说完,抬头就看见闻人铖半裸着胸膛,结实有力,顿时脸就红了“你,你先穿好衣服。”
“怎么,徐大人这是害羞了。可我们已经成婚,我这样睡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大人喜欢怎么睡就怎么睡。那我先去洗漱了。”
看她要起身,闻人铖笑着把衣裳穿好,“我让阿绿过来,不必着急。”
等着他出去,徐逢缘赶紧起身,正穿戴官服时,阿绿在门外敲门“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快些进来,阿绿你帮我看看,这后面的衣裳怎么穿不进去。”
“夫人是系错了扣子。”阿绿轻轻帮她调整过来,“大人想得很周到,知道夫人刚开始定是不习惯,所以特地让阿绿时刻注意。”
他倒是细心。“可我见着府里好像并没有多少人。”
“大人说喜欢清净,许多事自己能做的就做了,不必让别人服侍。厨房的几个丫鬟,还是大人知道您要嫁过来之后,亲自去挑选的。往常都只有一个王妈妈,做些什么便吃什么。夫人穿好就过来洗漱吧,外面备好了饭菜,您吃些东西再出门也不迟。”
徐逢缘确实饿了,昨夜虽然吃了糕饼,可不到半夜肚子就咕咕直叫,迷迷糊糊中她还听见有人在笑。
塞了口包子在嘴里,她突然问道“大人吃了吗?”
“大人已经出门去了,阿绿来府里这些年,倒没怎么见过大人吃早饭。”
“我知道了,阿绿,你可否帮我装两个包子,我给大人带过去。”
“阿绿这就去,夫人对大人真好。”
到达宫中的时候,皇上还没有来,一众大臣都等在外面闲聊。
徐逢缘怕又听到恭维的话,悄悄从他们身后绕过去,打算去找闻人铖。
转了一圈,才在进大殿的角落里找到。
她正准备拿着包子过去,却看见肃王走了过来。
想着先前爹爹就是得罪了他,差点进了大牢,就想着先躲开。
幸好他也没看见自己,而是冲着闻人铖去了。
“丞相大人昨天不是大婚吗,怎么起这么早?洞房花烛的时候,可是力不从心啊。”
“王爷说笑了,徐大人今日第一次上朝,臣不放心,生怕她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叮嘱她早些过来。”
肃王似乎不信“本王怎么听说你想娶的是徐家大姑娘,却被人家拒绝,觉着被驳了面子,这才改娶徐三姑娘。”
“对臣来说,既然娶了逢缘,那她就是臣的娘子,臣便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哼,这话从你闻人铖嘴里说出来就是笑话。”肃王靠近些,压低声音“像你这种为了权势地位,什么都可以出卖的人,也配说照顾谁,真是替徐三姑娘不值,堂堂执笔史官,竟会嫁给你这么个宵小之辈。别忘了自己之前有多丑陋,有多贱。”
徐逢缘没听见这些话,她只是看到闻人铖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垂在一边的手微微颤抖着。这样子,让她心头没来由的一疼,还没等他开口,竟径直冲了出去。
“臣见过王爷。”
肃王看到她,十分意外“徐大人也来了,怎么方才没看到你和闻人臣相一起。莫不是才刚成亲就闹了矛盾。依本王看,徐大人的身份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夫君都可以。若真是不合适,本王愿意替你再找一个。”
“多谢王爷。”徐逢缘上前牵起闻人铖的手“可臣对丞相大人这个夫君十分满意,只怕要辜负王爷的一片好心。”
“很满意?哈哈哈,徐大人方才回京,怕是不了解,你这个夫君可是很了不得。既然徐大人不领情,本王也不勉强,他日不要后悔便是。’”说着,摔了摔衣袖,从两人身边阴恻恻地走过去。
徐逢缘本想着安慰他几句,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放声大笑起来“我闻人铖真是娶了个好娘子。”随即又压低声音,“得罪肃王,你不怕吗?”
“若肃王本就是不好相处的人,这一次躲得过,下一次说不定还是会有麻烦。该来的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又有什么好怕的。”
闻人铖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史官大人,有气魄。你放心,我决不允许肃王伤害到你。走吧,皇上快来了。”
徐逢缘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方才那一幕,似乎有些明白爹爹说的话。即便是身居高位的闻人铖,都需得隐忍,那天下百姓呢,若是没有一个安定的局势,只怕生活会更难。
朝堂上,皇上指着桌上堆如山的奏折,言语间充满愤怒“御史大人,闻人丞相,还请两位把这些奏折拿下去好好看看。里面都写的什么?”
“皇上息怒,臣这就看。”
闻人铖也接过几本,翻阅完之后,神情顿时变得很严肃“皇上,这些奏折都未署名,想来其中的内容也是些虚妄之言。”
“那覃御史怎么看?”
“这?”覃御史转头看了看徐逢缘“臣也认为这些话不可信。”
“好,既然两位都如此说,不如让徐大人也评一评。”白耀起身,亲自拿着几本奏折走到她面前“徐大人,这些奏折可都是有关于你的,身为史官,还没上任就有许多弹劾奏折,这在大兴朝还是第一次。”
徐逢缘心里“咯噔”一声,低头接过来。
上面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史官更替,天降异象,大兴衰亡,新帝救世。”
“徐大人,可看出了些什么?”
徐逢缘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抱着奏折往地上一跪“皇上,臣有罪,但此事臣绝不知情。”
众人都被她这举动惊到了,孙大人更是满眼鄙夷“徐大人,皇上可不是说此事是由你策划,而是这奏折的内容,句句都是针对徐大人。接任大典那天的异象,难道与你无关?”
闻人铖听出这话里的针对意味,正想帮着说几句,却被御史大人阻止了。
此时就听见徐逢缘不卑不亢地答道“孙大人此言差矣,天降异象确实发生在接任大典那天,但就一定是因为我吗?何况皇上并非是在责备臣,只是在寻求解决的办法,孙大人如此说,岂不是把事态扩大了。”
“这,我没有这个意思。”孙大人一边朝着皇上行礼一边解释“臣自然是想替皇上分忧的,但这么多奏折全都指向徐大人,难道你不该承担些责任?”
“好哇,那就请孙大人说说,我该如何承担,难不成把这个史官的位置让给你。”徐逢缘这样说着,还真的拿出了皇上御赐的毛笔递了过去“孙大人,请。”
“你,你简直是胡闹。”见旁边有位大人插话,徐逢缘便又拿着笔转过去“那给宋大人?”
大家见此情形,纷纷往后退去,谁不知道史官难做,说归说,没有人真的愿意去接过这棘手的差事。
转了一圈,再没有人敢开口。
闻人铖松了口气,趁机向皇上说道“此事不如就交由臣来调查,定会将这些奏折查清楚。”‘
“既然丞相大人如此说,朕就将此事交给你。这不仅仅是针对大兴朝的史官,朕要查清楚是哪些人放出的谣言,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若是查不出来,丞相大人可是要领罚的。”
“臣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奏折的事暂时解决了,皇上的神情也缓和许多,想起方才朝堂上那番争论,也免不了觉得好笑。
“徐大人行事还真是别出一格,昨日是你和丞相大人新婚之喜,本该让你们歇息几日,只是眼下有件要紧的事需要处理。还望徐大人理解。”
“皇上,臣随时听候吩咐。”
“好。先皇曾有一桩心愿,至今朕还没能替他完成。”白耀说到这里,目光扫过众臣,提高声音“那便是重新整理、编纂大兴史册。”
话音刚落,就有大臣提出了疑问“皇上,修订整理大兴史册可是件大事,徐大人虽是史官,到底还是刚刚结束,臣担心她一个人无法完成。”
“臣附议。穆大人说的有理,史册囊括了各方学说,先皇在的时候,还特地增加了关于佛学的部分,意在让天下百姓尚德明礼,徐大人资历尚浅,光是这一块她便无法胜任。”
白耀点点头“两位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朕先前考虑到了此事,其他事项可请教其他负责的大人,关于佛学,朕特地请了位高僧来助徐大人。天齐寺的方丈大师,不知道够不够份量。”
天齐寺的地位,朝中人人都知道“皇上英明,若是方丈大师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好,那此事便这样决定。徐大人,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徐逢缘跪地再拜“臣领旨。”
下朝回去的路上,闻人铖一直没说话,直到快到家的时候,他才伸出手“给我吧。”
“什么?”
“你不是带着什么东西吗?难道不是给我的?”
徐逢缘这才想起来,早上出门是拿了两个包子,赶紧拿出来“阿绿说你不吃早饭,我想着给你带一些,没料到会遇上肃王耽搁了。包子都已经凉掉了,还是回去再准备些别的给你。”
“不,我就要吃这两个包子。”他一把抢过来,塞了一个进嘴里“因为是你带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娘子是关心我的。”
“丞相大人不要误会,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自然是要互相照顾的,今日在朝堂上,还要多谢大人相助。”
闻人铖吃完另一个包子,拍拍手“徐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写这些奏折的人虽然是针对你,但京中的人都知道,你是本相的娘子,真要是想陷害你,本相岂不是也会跟着遭殃。”
“大人还真是说的直白。”徐逢缘往旁边挪了挪“不过我还是不太理解,我不过是一个史官,能得罪什么人。”
“大兴朝史册里面记载的很多事,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兴许是冲着这些事去的。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具体的原因还得等调查结果出来。说件让你高兴的事,你的师弟,萧迟萧将军昨夜回京了,他也会帮着调查奏折之事,怎么,是不是很开心。”
“师弟回来我当然很高兴,本来在京中也没什么朋友。但绝不是大人想得那样。”
闻人铖笑了笑“最好是没关系。”
两人说完话,马车就到了府外。
刚出马车,就看见两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门口,那身影,正是大姐姐身边的两个丫鬟。
徐逢缘觉得眼皮直跳,心中发慌,还没等她走过去问清楚,就听见两个人哭着对前面的闻人铖说“姑爷,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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