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在医院住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翟媛媛来医院看她了。
一见到她,舒苒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俞诚渊因为杀人未遂和吸食毒品被立案调查,他手底下那些人一见到头儿被抓了,顿时兵荒马乱,还真让公安抓出来不少有力的线索,俞诚渊有很大的几率会被判刑,但舒苒没有掉以轻心,觉得俞诚渊被抓了就万事大吉了,她也只是稍稍放松了一些,这一放松,就将她藏在酒店的翟媛媛给忘记了。
“你身体好些了吗?”
翟媛媛穿着很素净,她那张本就清丽无双的脸蛋衬得越发白净秀气,她将手中的鲜花和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病床边坐下。
“谢谢你。”翟媛媛发自内心的感谢舒苒,要不是她,自己兴许不会有今天,也许早在几天前就被俞诚渊抓住了,背叛俞诚渊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翟媛媛在过去那三年知道得很清楚,她也知道,按照俞诚渊的性子,自己跟了他三年还逃跑,下场只会更加惨烈,要不是舒苒提醒并带她藏起来,她很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舒苒对着翟媛媛笑了笑,然后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翟媛媛说:“我买了今天下午去青省的票,”
她看着舒苒,眸中光芒柔和明亮:“以后不会回来了。”
舒苒点点头,衷心祝愿她:“这样挺好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
俞诚渊的势力只在西市和羊城,青省离这两个地方都远,对于翟媛媛来说是个不错的去处。
“为什么会想去青省?”舒苒问。
翟媛媛小小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怀念:“我爸在青省,”
“我妈妈刚怀上我的时候,他就去青省打工了,去修铁路,”她的笑容黯淡下去,“一去就没能回来。”
舒苒怔住,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她,翟媛媛却像是早就知道舒苒在想什么一样,冲她笑得灿烂极了:“我早就习惯啦,你别安慰我,我妈妈说,爸爸是为国家办大事去了,他出事是意外,怪不得任何人。”
舒苒嘴唇蠕动两下,到底是没出声,也许是舒苒对于翟媛媛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昔年埋藏在心底最痛苦的往事,如今打开了话匣子,她就忍不住对着舒苒倾诉了。
“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很辛苦,我记得我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父母双全,自己却没有爸爸,我吵着闹着要爸爸,我妈妈安慰我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天我们也会去,到时候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我不听,和她发脾气说我再也不要看到爸爸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发火,”
顿了顿,翟媛媛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哽咽,“我吓坏了,哭着说妈妈你别不理我,然后我就发现她哭了,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可真混账啊,她明明是比我还要想念爸爸的,可却必须要耐着性子来哄我,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她的累赘,因为有了我,她不好改嫁,她的妈妈总会来我们家里劝她再找一个,她说为了我也不会另找的,哪怕她的日子过得真的很辛苦,也从来没想过再另外找一个,她说她怕我受委屈,”
“我成绩很好的,想不到吧,我每天学习都很努力,因为我妈妈告诉我,读书会有大出息,往后等我考上好大学,国家给我分配工作,我就带着她去青省将我爸爸的骨灰接回来,落叶归根,”
“可她到底没等到我考上大学,”翟媛媛擦掉脸上的水痕,笑比哭还难看,“我也辜负了她的期望,连高三都没怎么读下去。”
舒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世上人人都有各自的苦难,也许她并不需要别人来安慰,只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憋得太久了,急需一个发泄口,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我有时候觉得我很脏,很贱,我抵抗了不了俞诚渊给我的钱,”
翟媛媛面上浮现出一抹颓然,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舒苒,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你也会觉得我脏吗?”
“不会,”舒苒毫不犹豫的摇头,她温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好也好,坏也罢,这都是自己选的,就代表自己要担负起这项选择背后的责任,这不关旁人任何事,别人也没资格置喙你的任何选择。”
翟媛媛听懂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懂,但她得到舒苒否定的回答就觉得心安了,她勉强撑出一个笑容,然后将自己脸上的泪光擦去,“现在好了,俞诚渊被抓了,我真的很谢谢你,”
“我会过得很好的,我也会努力生活。”翟媛媛坚定的说。
这像是她在给舒苒保证,好将舒苒为她操的心没有白费,告诉她她这样花费心思去救她是值得的,她不会让她失望。
舒苒笑着点头,“我相信你,也祝福你一切都好。”
翟媛媛站起身,笑容明媚又坦荡:“我走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舒苒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看自己,但这不妨碍她答应她,“好,一路顺风。”
翟媛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她走后不久,李珊就抱着舒苒的书包来了。
“给你带了作业。”
舒苒觉得李珊的笑容简直就像是恶魔,她都住院了,怎么还要做作业!
李珊一摞一摞的从书包里往外拿卷子和书本,笑得幸灾乐祸极了:“好多老师和同学托我替他们向你表达慰问,希望你的伤势快快好,然后回去参加期中考试。”
“啊,期中考试,”舒苒哀嚎一声,彻底瘫倒在床上,“我都忘记还有这回事儿了!”
李珊笑着去拉她:“你忘记它你也得考试,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你不在学校,老师们少了一个得意门生,上课没人能像你这样跟得上老师的频率,老师们上课都上得不痛快了,一节课总要点你名,再唉声叹气一番。”
“快别说我了,”舒苒捂脸,又往李珊身后看了看,“我今天下午出院,你带回来的这些作业,还要麻烦你再带回去。”
“没关系,我直接去你家。”李珊收拾好书包,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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