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返回了庄园,小牛等人都禁不住长松了一口气,既然冯盎没有在城外发难,来到城内就更不可能发难了,今天发生的事还真是跌宕起伏,哪怕到了现在他们都还有些心神不定,谁也没想到这次打猎竟然会遇到伏杀,谁也没想到设下埋伏的人不是冯盎而是冯智信,自从来了广州城,无论是李庸还是小牛他们,防备的人只有冯盎,还真没将冯智信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冯智信竟然这么胆大包天,更没想到冯盎竟然直接大义灭亲杀了冯智信,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冯盎了,只能感慨,儿子多了就是好啊!回到庄园,周围没有旁人,林若溪忧心忡忡道。

    “冯盎痛失爱子,会不会筹谋对侯爷不利啊?”

    罗凤香听了同样一脸忧心,儿子因此死了,她们觉得这可以算是血海深仇了,李庸摇头道。

    “不会的,冯盎是一个大局为重的人,为了冯家为了岭南,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如果他真的要对我不利,今天就不会杀死冯智信了!”

    看到众人那凝重的脸色,李庸突然笑了,笑道。

    “你们不用担忧,又不是我们害死了冯智信,是冯智信自己闯下弥天大祸,其罪当诛!”

    刘仁愿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点头道。

    “不错,冯智信聚集那么多人袭杀华亭侯,已经与造反无异,其罪当诛!”

    众人也是被冯盎大义灭亲所震惊,现在静下心来一想,冯智信确实该死,死的一点都不冤,大总管府已经在偏厅设置了灵堂,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冯盎并没有在灵堂里待着,而是在书房里,灵堂自然有管事照应着,冯智戴、冯智戣、冯智戣也坐在书房里,他们虽然皱着眉头面沉如水,却并没有多少悲戚,他们和冯智信这个弟弟的年龄差距过大,冯智信出生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在外历练,相处的时间本就极少,而且他们足足有三十多个兄弟,当然还是同母的兄弟感情更深,而且他们的母亲去世之后,冯智信的母亲受宠,一直惦记着家业呢,他们能和冯智信的关系好才怪了,若是冯智信无端被人打死,他们还会感到愤怒生气,但是冯智信这是自己找死,那能怪到谁的身上?老爷子说的没错,就是冯智信的母亲害死了他,所以,他们并没有将冯智信的死放在心上,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冯智彧蹙眉道。

    “十八弟为此赔上了性命,李庸应该不至于还介怀吧?”

    冯盎叹了口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他也没想到冯智信刚刚被教训了一通竟然会这么大的胆子,冯智戴沉吟道。

    “咱们府里可还设着灵堂呢,就不信李庸一点都不动容?”

    俗话说得好,死者为大,因为李庸的到来,冯家刚刚死了一个儿子,难道李庸就一点都不动容?冯盎沉声道。

    “出了这事,李庸怕是真的不会在岭南多待些时日,明天老夫就上门去见他商讨一下!”

    什么?老爷子要亲自登门?冯智戴连忙劝道。

    “爹,这里可是广州城,要见他也该把李庸请过来尽地主之谊,哪有爹爹去见他的道理?”

    冯盎沉吟道。

    “出了这事,李庸心里肯定有疑心,再请他过府只会让他为难,况且府里还办着丧事,请他过府确实不妥,还是我过去见他吧!”

    冯智戴听了也不好再劝,沉吟道。

    “爹,要不我陪您一起去?”

    冯盎颔首道。

    “好!”

    接着冯盎转头看向冯智彧,吩咐道。

    “既然信儿已经过世,那联姻之议就此作罢,老三你就跑一趟去见一见崔植,想来他们也没什么不满。”

    冯智彧听了点头,突然觉得这个十八弟死了还真是一件好事,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世家大族的联姻,却不用怕得罪世家大族,王青云、崔植等人登门拜祭,冯智彧亲自接待了他们。

    “老爷子忧心过度,所以不能亲自来见你们,还望见谅!”

    冯智彧叹道,王青云、崔植等人纷纷拱手。

    “节哀顺变,还望老国公保重身体啊!”

    冯智彧微微拱手道。

    “多谢,之前崔公子曾经向家父提及联姻,家父十分感念,如今舍弟突然故去,就只能辜负崔公子的美意了!”

    崔植听了也不由长松了口气,自从明白了这事有多么不靠谱之后,他就知道,就算冯智信没死,冯家也不可能同意联姻,但是联姻之事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若是他们世家大族想跟冯家联姻却被拒了,那传出去可真够丢人的,现在冯智信死了,那这联姻之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所以崔植等人突然觉得,冯智信死的好,死的妙啊!他们当初就不应该提出和冯智信联姻,应该提出和冯智戴的儿子联姻,只是当初没想到这点,现在也不好再提了,就算要提也该晚些时候,不然搞的就跟他们世家女嫁不出去一样,整个广州城都因为冯智信的死而议论纷纷,冯盎带着人来到了李庸所住的庄园,着实震惊了无数人,庄园里的仆从们尤为震惊,事实上自从他们知道冯智信因李庸而死,他们就感到十分的惶恐,因为他们都是冯家的下人,而冯家的公子却因李庸而死,他们夹在中间能不惶恐吗?丫鬟战战兢兢的禀报。

    “启禀侯爷,老爷来了!”

    李庸听了这声禀报,也是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冯盎来了,没想到冯盎竟然主动来了,想想在岭南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是时候有个结果了,李庸起身吩咐道。

    “准备酒宴吧!今天我就借花献佛宴请老国公!”

    虽然这里是冯盎的庄园,但是冯盎和冯智戴还是依足了礼节,知道李庸相迎才进了宴客厅,昨天的发生的事,说起来算不得李庸的错,也算不得冯盎的错,但是冯智信毕竟死了,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还不是不像最初那么热切。至少冯盎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爽朗的大笑,冯盎恳切道。

    “希望不要因为昨天的事影响到华亭侯对冯家的观感!”

    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可能,李庸道。

    “怎么会?老国公治家公正严格,我心中甚是佩服,老国公里面请,今天就在贵地借花献佛感谢老国公这段时间的盛情款待!”

    冯盎、冯智戴两人落座,冯盎开门见山道。

    “不瞒华亭侯,其实老夫对出海之事十分感兴趣,很想请朝廷在广州城设立市舶司,当然,出海这事还得从头做起,一定十分艰难,华亭侯对出海十分了解,所以,我们冯家也愿意和华亭侯合作,冯家的船队,华亭侯占六成,我们占四成,如何?”

    李庸听了却没有接话,反而挑眉道。

    “今天老国公既然坦诚相见,那我也就推心置腹了。”

    冯盎笑着点头道。

    “正该如此!”

    李庸沉吟道。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天子之庙,七世而祧。老国公觉得冯家能兴盛多久?”

    冯盎听了面色平静,反倒是有思索之色,但是冯智戴却禁不住脸色一变,李庸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冯家能兴盛多久?这是在咒他们冯家吗?冯智戴忍不住道。

    “虽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说法,可是也有世家大族已经绵延数百年,依然昌盛!”

    李庸笑道。

    “说的也没错,但是冯家和世家大族却并不同。”

    冯盎听到李庸说这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感兴趣问道。

    “不知道华亭侯有何高见?”

    李庸沉吟道。

    “世家大族绵延数百年没错,但是他们的立足之点并非权势,这是和你们冯家最大的不同。”

    冯智戴听了眼睛不由眯了起来,难道李庸是想劝说他们冯家放弃岭南的权势?这凭言语就让他们冯家放下岭南的大权,李庸还有皇帝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冯智戴神情的变化当然逃不过李庸的眼睛,他沉吟道。

    “我南下江南,并没有带着其他的什么任务,只是单纯的闲聊而已,冯家如今在岭南深得民心,为什么?因为冼夫人的恩德,因为冯家在乱世护一方百姓,可是,两代之后,还能有多少百姓念着冯家的恩情呢?老国公的后人还能有老国公这样的能力德行吗?再加上朝廷不会放弃对岭南的渗透,岭南本身就民风彪悍,不服教化,那些身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僚人时常制造战乱,冯家在岭南的权势也会受到其他家族的垂涎,据我所知,岭南从没有过什么绵延的大族。”

    冯智戴越听脸色越是不好看,冯盎的脸色倒是没怎么变,事实上李庸所说的这些,他心中又何尝没有考量,冯盎诚恳道。

    “那么依华亭侯来看,我们冯家还能兴盛多少年?”

    “不会超过百年!”

    李庸笑道,冯盎听了面色仍然不变,但是冯智戴却脸色大变,失声道。

    “百年?华亭侯这话未免危言耸听了!”李庸微微笑道:“危言耸听吗?其实我说百年,是客气话!”

    冯智戴听了差点没吐血,你说百年还是客气话?你怎么不说冯家大厦将倾?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冯智戴不满道。

    “百年还是多的?你怎么不说我们冯家马上完蛋?”

    冯盎摆了摆手示意冯智戴住嘴,依然平静的问道。

    “如果不说客气话呢?华亭侯尽管敞开了说,我冯盎这点心胸还是有的,事实上,老夫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李庸微微耸肩道。

    “五十年!事实上,等老国公故去之后,对于冯家就是很大的考验,没了老国公的威名,冯家在岭南的影响和掌控必定逐渐减弱,冯家终究不是岭南王,名不正而言不顺,现在只是靠的老国公的威名!”

    冯智戴听了一脸的不服气,老爷子故去当然是他来继承家业,听李庸这意思是觉得他会败了家业。冯盎一声叹息。

    “老二沉稳,老三多智,老四勇武,老夫这个三子都不是庸才,但是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乱世的锤炼,确实没有老夫深入人心,也不如老夫服众。”

    冯智戴听了欲言又止,虽然他有信心能守住家业,但是老爷子说他不如老爷子服众,这他也没法反驳,李庸沉吟道。

    “现在的冯家就是立身于权势,立身于对岭南的掌控,但是开海,却能给冯家另一个支柱,不,确切的说,开海对整个岭南来说都是一个支柱,而冯家在岭南的出海中拥有话语权和影响力,那对冯家的好处不言而喻,而且,朝廷对此并不忌惮。”

    冯盎听了微微点头,这也是他宁愿放弃和世家大族的联姻也要和李庸合作开海的原因,李庸笑道。

    “其实在哪里开海对我来说都一样,当然,和冯家合作对我也有好处,不然我也不会来岭南,就算不和冯家合作,我无非就是晚几年,等攒够了足够的海船再出海,但是对冯家来说,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实在太可惜了!”

    冯智戴道。

    “晚几年再出海,那华亭侯就已经落于人后了,虽然只是区区几年的时间,可是华亭侯等得起吗?”

    李庸微微笑道。

    “等得起!你以为出海那么容易吗?出海一次来回就是一年,如果不知道海路,想要寻出一条海路来没个三五年可不行!”

    李庸突然就忽悠起来,冯智戴听了不由哑口无言,大海茫茫,如果不知道海路就跟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那想要找出海路确实不容易,其实李庸说了这么多,冯盎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提要求,冯盎认真的问道。

    “不知道华亭侯到底有何要求?”

    李庸缓缓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平静道。

    “我要占八成!”

    占八成?

    “什么?八成?”

    冯智戴听了直接跳了起来,让出六成去就已经是他们冯家的底限,李庸竟然一开口就是八成,就算狮子大张口也张不这么大,就算漫天要价也不是这个要法,简直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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