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哥哥回来了,他身份不明,你怕你父母再伤心难过。”

    “我知道,邻里街坊议论你每日跟个屠户一样,杀猪卖肉样样都干,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娘。”

    “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不服那些言论,可依然会被伤到。”

    “我知道,你不想嫁人,不想离开父母,不想因为哥哥回来,便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凉风吹得余晚晚通体酥麻,唯有心口跳动地极快,热意腾腾地。

    “你怎么知道……”

    如果她心中的惆怅有实体,那现在一定是穿堂而过的风,缠绕着余晚晚和褚昱,把他们连成一个整体。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你啊。”

    因为我,关注着你,不愿看着你有烦忧。

    褚昱伸出手来摸了摸余晚晚的发。

    她的发丝乌黑油亮,被风吹得温凉,像一片上好的乌木。

    余晚晚忽然开口,把自己内心幼稚的隐忧说出口:

    “我有点怕,爹妈有了哥哥,便会着急把我嫁出去,我怕,他们不要我。”

    她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太不像她了。

    “我努力地学看账本,学认字,想让自己便的更好,我也想让他们向别人提起我的时候是夸我,而不是听别人贬低我。虽然我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在意那些话。”

    或许是褚昱的优秀,更加映衬出好名声的人大路的顺畅,能够带给人的自豪与光荣。

    余晚晚也想要追赶他。

    “傻子,那是你的父母,你舍不得他们,他们怎么会舍得你?”

    褚昱笑了一声,翦瞳之中尽是余晚晚皱眉的样子。

    “你说一声你不想嫁人,他们会逼你去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吗?如若不是怕日后你一人孤单,他们恨不得留你在身边一辈子啊。”

    余晚晚抬头看他,或许她是当局者迷了。

    褚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要抚平余晚晚蹙着的眉头。

    她没有退后,也没有避开,而是舒展开了眉。

    屋子里尽是十月风的冷气,但褚昱的指尖却在发烫,十指连心,烫到他的心窝。

    “不要愁,会好的。”

    两人之间仅隔着一步的距离,在风口处说话呼出的热气都能被准确地感知。

    褚昱看到了余晚晚细长的颈子上起了阵阵颤栗

    他一把关上了窗户,将风隔绝在了外面。

    “别站在窗边了,冷。”

    他端起桌上的小壶,往茶碗中注了一碗热水。

    “你冷啊?”余晚晚摸了摸后颈,是凉的,可她一点也不冷,反而浑身都起着燥热。

    褚昱:“……”

    “我是怕你冻着了,到时候我替你吃药。”

    “才不会呢,我身体好着呢,应该是你多注意别凉了,我才不吃药呢,最近吃药吃得嘴都苦了。”

    余晚晚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很满意。

    褚昱瞟了一眼她露着的颈子和前领,在有几分昏黄的茶室之中格外白皙,他迅速收回眸子,不敢再看。

    “你穿的太少了,风不会顺着缝往里面灌吗?”

    余晚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我觉得还好啊,你管我穿什么呢,我自己不感觉冷就行。”

    //

    屋内的二人逐渐不再斗嘴,专心于纸面。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屋外却翻了天。

    只说余晚晚,今个卖完肉回家时便又找了借口去买饮子,这已经是她第五次用不同的借口偷偷溜走,不跟余大安和孙雪娥一同回家了。

    余大安留了个心眼,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只见这余晚晚根本没去叶大娘那买饮子,更不是去买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而是往横长里去了。

    她上前和一家门户上的门卫交谈了几句,脸上立马放出了笑,精气神都不一样地走了。

    余大安走近一看,这就是“褚府”。

    午饭过后,一般余大安夫妇都会休息补觉,他们早晨起得早,又干了重活。

    可今个余大安撑着没睡,就是要看看余晚晚要去哪。

    她过了午时便出发了,在一间卖桂花糕的铺子里买了一块桂花糕,然后上了这茶坊去了。

    她进了楼上一个雅间,余大安便在这茶坊楼下买了一碗茶,盯着这间雅间。

    果不其然,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位眼熟的长得好看的玉面小郎君便来了。

    他偷偷跟着这位褚郎君上楼,看他进了那间雅室,忍不住贴在门口,想要听听里面究竟有什么动静。

    可动静没听到,只见一位三十多的美妇人也上了楼,走到了这间包间前,贴着门缝往里面看。

    茶博士来上茶送糕点,见着门口的两人都愣住了。

    “你们是?”

    余大安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那妇人也是如此。

    茶博士一脸莫名其妙,敲门开门送茶去了。

    这美妇人正是蒋玉芙,她刚刚从外头巡视铺子回来,便瞧见了儿子满脸意气,扬着唇角地往外走。

    她顿时好奇心四起,能让他露出这幅表情的一定是那位他喜欢的小女娘。但褚昱捂得紧,一直不与她说这位女娘是何来头。

    蒋玉芙想要看看自己这眼光高得很的儿媳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便顺势跟着他,来到了这间茶肆。

    来的路上甚至蒋玉芙都脑补出了自己儿子喜欢的是个寡妇,才难以启齿。

    谁知新妇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一个同样来探听的老头儿。

    蒋玉芙上下打量了几下余大安,从他的衣着打扮到手指上的老茧都没错过。

    “你是……?”

    “你……”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一前一后默契地走进旁边的雅室。

    //

    临近冬日,云京之中各家都张罗着采买冬藏。

    蒋玉芙张罗着让人买了一件上好的床,正往库房之中抬。这张床是双人样式,黑胡桃木打的,上面的花纹镌刻精致,鸳鸯成对,杂宝纹相配,还刷着油亮的清漆。

    “你们小心些,别磕了碰了。”蒋玉芙指挥道。

    褚昱正准备出门去参加云京举子的“暖炉会”,瞧见了站在库房门口的蒋玉芙。

    “出去啊?”蒋玉芙的眼神有几分打趣,似乎是看透了褚昱每次出门都是干嘛。

    褚昱看到了库房中的那张大床,忍不住脸一红,“嗯”了一声,走到大门口才发现自己是同手同脚顺拐了。

    暖炉会是云京之中举子们冬日常举办的宴会,跟秋日里的桂花宴、春天的桃花宴差不多。

    临近科考,举子们都卯足了劲儿想要留下佳句供人传唱,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褚昱临场发挥绝妙,也不刻意藏拙,赢得了在场众人一片艳羡。

    褚昱家中富贵,早早便用上了炭火,防止褚昱读书冻到,还是上好的银骨炭。

    余晚晚便在这暖意融融的书房之中打瞌睡。

    一觉醒来甚至还觉得热,下意识地要去松衣领。

    她给窗户开了一条缝,屋外的湿气便随着风往进吹,一会儿那股炭的燥热就没了。

    今年秋雨缠绵,比往年要冷得多。

    不过余晚晚倒是有几分期待,如果是个寒冬,那冬雪一定很多。

    “郎君,许家的五郎君来了。”

    余晚晚跟褚昱通过气,知道这是他在暖炉会上结交的友人,甚是好客。

    见褚昱在暖炉会上焚的香十分特别,淡雅之中又透露着醇厚,十分好奇。

    褚昱与他结交,自然是不吝惜这点香料。

    “这是我家茶园里的人自己制的茶香。”

    褚昱叫人包好,只等着他过来取,原是让人给他送去,但许郎君说这哪好意思,必须亲自来取。

    余晚晚叫人将那个锦盒拿出来,还为这位许郎君上茶。

    “这是香膏,还有线香,只是这香留香时间不长,也就是平日里自己拿出来玩玩。”

    君子四雅,焚香、插花、品茶、挂画,这四雅褚昱是无一不懂,无一不精,才有了雅致的名声。

    余晚晚勉强学了些,点了一支线香,茶香混合着淡淡的茉莉的香气顺着香炉盘旋而上。

    “这样的雅事,褚兄身边若是多一位红袖添香之人,更是完美了,褚兄可定亲了?”

    许五郎君点了些香膏到手腕上,柔润的油脂立马化开,一点也无一般香膏冬日的滞涩

    “啊……并无。”

    余晚晚摇头。

    “我有一位幼妹,今年刚满十五,听了褚郎君那日吟的诗,甚是敬佩郎君,哪日我为你们引荐引荐?”

    当朝有榜前择婿的风俗,当朝宰相曾在榜前择了一位举子为婿,此子果然高中,榜后举办了盛大的亲事,令人羡慕。

    眼下京城的举子之中,褚昱风头正盛,余晚晚不知道,这已经是第三位来褚家打探的高官之家了。

    余晚晚心里有几分别扭,这叫她怎么回答,只能点头应了。

    这位许郎君更是高兴了,话题由香道直接变成了他这位妹妹。

    余晚晚算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来找褚昱取香谈雅的,就是来上门求婿推销妹妹的。

    这位许郎君出身官僚之家,祖父曾作过二品大元,父亲如今还年轻,乃是中书舍人,家中郎君还有高中者在翰林院任清贵之职。

    这样的出身,家中的女娘自然是□□的极好的,或许便是等着年年的榜下择婿,许五郎这位妹子至今还未有婚约。

    送走了这位郎君,余晚晚收拾着焚尽的香灰。

    白色的香灰还带有余香,余晚晚没注意,溅起的火星燎了一下她的手指。

    她想到了那日褚昱所说的,在换回来之前不会娶亲,但是他没说,不会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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