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轩心中一凛,莫非他难以释怀,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要反抗还是束手,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在吴山走来的短短几瞬息里,盛轩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一连串念头,但最终还是纹丝未动。
吴山走到盛轩面前,见盛轩神色坦然,将短刀递给盛轩,道:“这把短刀是我十五岁时,用在大漠深处寻到的一块陨铁亲手锻造而成,切金断玉,锋利无比,我随身带了多年,你我一见如故,今日便赠予你吧。”
盛轩见这刀鞘是用上好的牛皮制成,上面镂刻着精美的腾云纹饰,刀柄上还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看起来很是贵重,心中过意不去,推辞道:“这一路受你照拂,却毁了你辛苦得来的地图,再接受如此贵重之物,实在有愧。”
吴山面色一沉道:“我自幼对夏国文化颇感兴趣,悉心学习,而这几日相处,见你意志坚定,临危不惧,仁孝纯良,实是心意相通,我们草原上的勇士,与人交往,向来爽直,物不论贵贱,皆是心意,且收下吧。”
盛轩不好再推辞,便双手捧过,仔细放入怀中。
吴山见盛轩收下,心中方安,用力拍着盛轩肩膀,豪爽笑道:“伴君千里,终有一别。这山峰即在眼前,前途艰险,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要去寻前方陉口,返回北胡。话不多言,就此别过,如若有缘,他日自会再见。”
吴山话说完,转过身,迈开步子,径直向深山中走去,片刻后,绕过一块凸起的山石,便看不见了。
盛轩以前听周边人讲北胡人是如何的野蛮粗鲁,残暴狠毒,但这几日与吴山相处,觉得吴山虽是北胡人,却勇武睿智,豪迈洒脱,实是人言不能尽信。
盛轩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山峰,神秘莫测,高峻威严,在它面前,自己这个懵懂的少年,显得是那么渺小和卑微,想起自己必须要去征服它,心中不禁热血涌动,却又有些许自我怀疑和犹豫。
云雾峰是不归山脉的主峰,山高万仞,山势陡峭,高处冰雪覆盖,寸草不生,要一点一点攀爬上去,就算体力能力跟的上,少说也得半月时间,食物也会成问题。
但为了自己心中珍视的东西,此刻已然没有退路,唯有一直向前。
盛轩沿着谷底,来到云雾峰的峰下,峰下有一池湖水,碧绿如玉,深不见底,几条水汽笼罩的瀑布从峰上高处垂直落下,不停注入湖水之中,发出哗哗水声,银色水花四处飞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气味,从前在山村居住时,盛轩曾听人言,深山中会有热泉,散发出类似臭鸡蛋的气味,实则为硫磺的气味。
盛轩判断,这些瀑布应该就是山中热泉涌流而下所成。
因为有热泉的缘故,这里的温度明显要高于外边许多,此时已是北方冬季,但湖边的草木却仍苍翠繁茂,更有些聪慧的生灵,寻暖而来,湖边的树林草地中,时不时便有鸟儿、兔子、鹿儿出没。
让盛轩奇怪的是,湖边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石头,呈一绺一绺形状散布在湖边四周,像是人故意摆布而成,还有些破碎树枝和鱼的尸体。
盛轩也未多想,沿着湖边而行,想找登峰的合适路径。
突然,湖边树林中的鸟儿成群呼啦啦飞起,树枝剧烈摇曳起来,兔子、鹿儿也四散奔窜,一阵阵轰隆隆打雷般的声响传入耳中,愈来愈大,地面也有些晃动,湖水荡起层层水波。
盛轩向右边眺望,见远处山谷中,有一团类似羊角状的巨大物体正在飞快移动着,那速度快的令人不可思议。
在移动的同时,还不断吸起所过之处的树枝、石块以及所有可以吸走的一切东西。
它连接天地,天上的云层在不停涌动聚集,遮天蔽日,显得无比阴沉可怖。
“龙卷风!”盛轩猛的想起,在庄梦蝶《八荒志》书中,写过“特异地貌,气流非常,易生狂风,扶摇直上羊角”。
被它卷起,有死无生,盛轩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可没等他跑几步,便被狂风的边缘碰上,重重摔进湖水中。
盛轩感觉到温温的湖水瞬间包裹住了自己,水正从耳朵、鼻子、嘴巴各处想要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虽然识得水性,但此刻身上衣服包袱本就厚重,吸水后更加沉笨,使劲挣扎了几下,越是挣扎,沉降的速度越快。
盛轩连喝了几大口水,感觉肺部憋闷,快要炸裂开来。
就在此时,他感觉湖水急剧旋转起来,水流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耳膜,瞬间一切又都安静下来,自己的身子连同湖水竟形成了一条宽大水柱,如同一条银色水龙腾空而起,向着无尽的天空高处飞去。
盛轩强抬眼皮,发现自己所在的水柱正是龙卷风的风眼,周围狂风卷起的石块等一切东西正在急速旋转移动,随即便晕了过去......
晕厥中,他梦到自己身在无边的黑暗中,孤独而又寒冷,有呼呼的蚀骨阴风不停从四面八方吹来,让他无法呼吸......
盛轩使劲咳嗽着,吐出几口水,慢慢醒来,发现自己是挂在一颗高大松树的树枝上,周围的松枝折断很多,折口都是新的,透过松枝,可以看到山下的那片湖水。
这里竟是云雾峰上,盛轩思索片刻,恍然明白过来,是这旋风带起了湖水形成水龙,水龙又带起自己飞向高空,最后撞上了云雾峰,便阴差阳错挂在了山腰这棵大树上。
盛轩长舒了一口气,暗叹自己死里逃生,还省了很多登峰的脚力和时间,真是万分幸运。
正感叹间,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四处张望,发现树上面有一个不大的树洞,里面有几双眼睛正在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他一跳。
他身下的树枝再也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折断,盛轩惨叫着,掉落在地上,还好地上铺着一层早已不知落了多少年的厚厚松针,即使如此,还是摔的身上生疼。
盛轩呲牙裂嘴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臀部,抬头再往树上看去,见那树洞里闪电般跳出几只松鼠,滴溜溜转着眼睛,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露出上颌两颗大牙,似在憨憨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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