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报复了臭流氓一通,秦尤别提有多痛快了,她甚是愉悦地眯起眼睛,仰着脸懒洋洋地晒着洒下来的灿烂骄阳。

    老黑看她一眼,破天荒主动开口说:“你不应该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

    “怕什么?”她挑眉笑道:“人证物证不都在我这吗?”

    老黑说:“你这是在和他较劲。”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他也是一样,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尤哼笑一声,没再搭腔,可老黑却读懂了她那眼神。

    明明白白地写着莫大的期待。

    他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事情发展会脱离掌控,远远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是秦老板自己的意料。

    墨菲定律,老黑嘴唇蠕动片刻,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此时街角拐过来一辆黑车,刷一声横陈在跟前将他们给逼停了。

    秦尤:“啧,怎么老喜欢在大马路上来事啊。”

    不等老黑搭腔,一名西装青年走过来敲了敲紧闭的车窗:“秦小姐,许总有请。”

    秦尤半点也不意外,只笑了笑,抽出墨镜戴上,推开车门下车。

    见黑皮保镖在身后亦步亦随,西装青年又彬彬有礼道:“许总只请秦小姐一人。”

    老黑看向她,她便凑近了稍微压低点嗓音道:“没关系,他们不知道人哪去了,想试探我而已——人都安顿好了?”

    老黑点头,又道:“我还是在楼下等你。”

    “也行。”

    秦尤乘专车一路抵达区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推开喧嚣滚滚的车水马龙,直耸入云的建筑坐落跟前,动态银屏像个巨型水箱,滔滔海浪奔涌而过,一只深蓝的鲸鱼一跃而起,又纵身没入,翻起白皑皑的澎湃浪花。

    大厦正面竖列烫着两个气势如虹的楷体字——两岸。

    由西装青年带领着,乘专用直升梯到了32楼,推开门不是什么办公室,而是间无处不奢靡的总统套房。

    听见来人,许博涵头也不回:“1794年的罗曼尼康帝,秦小姐,尝尝?”

    话毕便拎了瓶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过来。

    秦尤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这种伪君子想挑明什么事情时总喜欢先铺垫一长串天南海北毫无干系的废话,好像这样就能拉近彼此关系又或者是显得他多有语言艺术造诣似的。

    秦尤常年周旋于权贵,对这老掉牙的一套简直耳熟能详,还异想天开地以为许博涵这种年纪正轻的权贵不会这么碎嘴,岂料也免不了俗。

    这啰嗦权贵托着酒杯看向窗外说:“细数起来这应该是他死后第七天?还是第八天?案发当晚我还在澳大利亚,忙得抽不开身,得到消息后的第三天才赶回国。你知道奇怪的是什么吗?我看着他遗容的时候,居然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难过。”

    “在许东尼没接回来之前,这老混蛋对我其实还挺好的,一有了他那个宝贝的小儿子,就全然把我忽略了。我记得那段时间一直是家母在安慰我、教导我,事实上从来都是她,她是我最尊敬的人。”

    “至于我那个便宜弟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压根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是被判刑还是脱罪我都不在乎,他拿着他那部分遗产吃喝玩乐当个废物纨绔我也不管,只要他别霍霍完了找上我就行。”

    “我只在乎一件事。”许博涵转过身来,推了下眼镜笑看她道:“家母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牵扯进了这桩案子里,而你接下来又会替许东尼辩护,一旦我发现你在辩护过程中为了给他开罪而往家母头上泼脏水…”

    “你就会弄死我。”秦尤笑着接茬。

    许博涵笑而不语。

    秦尤抿了口葡萄酒道:“我接受了他们俩的委托,从法律层面上来讲这就是两件不同的案子,相关信息不能互通,也就意味着我在令慈这得到的线索不能用到许东尼身上,而同样,在许东尼那得到的也不能用到令慈身上。”

    “秦小姐的赫赫威名不是空穴来风,能力,手段…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你想做成什么事,有一万种办法,就比如佩里梅森陷阱。我可经不起掉进陷阱里的痛苦和悲哀啊。”

    秦尤莞尔:“许总还知道佩里梅森陷阱?”

    许博涵温文尔雅:“不才,读过一年法律。”

    秦尤又眯起眼睛:“所以…许总是在威胁我吗?”

    “只为谋求万无一失。”

    秦尤笑了起来,她放下酒杯缓缓走近他说:“人生到了目前这个阶段,教会我最有价值的经验就是,永远要为自己留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你以为警方没证据,我也没有吗?”

    她伸手揪住他领带,一把将他拽至跟前,蛇吐信子般附耳道:“你胆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变成没妈的孤儿。威胁我?我还是开山鼻祖呢,你,太嫩了点。”

    她说完笑笑,转身,一面拾起挂在沙发上的外套一边慢条斯理道:“口感偏涩,香气轻薄,回味不长,挂杯效果也不佳,假货,差评,哦对了还有。”

    她拎起那只纤长窄口的高脚杯晃了晃:“许总,喝勃艮第记得用勃艮第杯,波尔多?不专业。”

    秦尤扬长而去。

    许博涵一直是浅笑着的,只握着酒杯的指骨紧了紧,无声中透出股冷冽。

    旁边的门打开,沈宁端庄大方地现身:“怎么样?”

    许博涵:“不出所料,五叔在她手里。”顿了片刻又笑说:“秦尤这人心高气傲地不可一世,最受不得威胁,一旦察觉自己被挑衅,就容易露出端倪。不用特地去找五叔了,把人都叫回来吧。”

    沈宁轻叹:“想也是这样,阿五不可能一声不吭就消失,除非是被人劫走了。其实你大可以跟她好好说,让她把人还——”

    “你还不明白吗?”许博涵打断她:“这桩案子没彻底结束前,她是不会把人交出来的。她很难对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控制,她不是喜欢钱吗?给她钱就是了。”

    沈宁:“我就是担心她…”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许东尼有什么?他那点遗产迟早会败光,我们才是长远之计。”见她面容愁云满布,许博涵又握住她肩膀宽慰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我让小杰送你回去。”

    沈宁略显憔悴地点了点头。

    西装青年搀扶着她离开,临了许博涵又叫住她,酒杯转了一圈才道:“你真的杀了他,是吗?”

    沈宁回头看他一眼,嘴边露出抹苦笑。

    入夜。

    秦尤洗完澡出来,拿毛巾潦草地擦了下湿漉漉的头发便随手丢弃在旁,对着落地镜小心翼翼地揭开渗血的纱布。

    雪白的纱布刚掀起一个角,动作便顿了顿,旋即慢条斯理地接上,轻笑说:“贺队,这是你第几次擅闯民宅了?”

    角落有道落拓的身影应声倒地。

    秦尤捣拾好绷带回头看去,贺峥趴在地上醉地不省人事,右手还拎着瓶剩四分之一的酒。

    她很是不悦:“让你好好喝一顿,你还真把自己供起来了?那瓶酒就算额外赠送给你的,不跟你计较财产损失,哎,别吐我地毯上啊,你可赔不起。”

    她说完正要拨通物业电话把人丢出去,贺峥却不知怎的,醉成烂泥了竟然还有丝许清醒的意识,他一股脑爬起来拔掉电话线,又野蛮地将座机一举掀翻了。

    秦尤:“……”

    行,我报警。

    贺峥像是有所预料,赶在她拨通前抢走了她手机,旋即捆住她肢体齐齐倒向了沙发。

    秦尤被他浑身的酒气给醺了满脸,本以为他这会儿神志不清力道不紧,能轻易挣脱开,熟料还是跟往常一样压根动弹不得,她遂十分嫌弃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说:“要发酒疯滚别的地方发去。”

    贺峥两手牢牢地搂着,醉眼醺醺地笑看她,也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抽出一只手撩开她额间和鬓角的乱发,掌心抚摸上她的脸断断续续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嘶,这姑娘真好看,现在越长大…就、就越觉得…”

    这臭流氓喝酒不上脸,反而显得比平时苍白,因为发汗又挂着薄薄的水意,发梢都湿了,凌乱地贴着额角,竟有种难得一见的萎靡干净的沉郁气质。

    只不过他呼吸很重,全都喷到了自己脸上,万分不舒坦,特别还是当前这种暧昧距离暧昧姿势。

    秦尤清楚对付这种酒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任由他自己发挥,发挥完了说不准就睡过去了,于是她只别开脸沉默不言。

    贺峥说:“你怎么不说话?嗯?”

    秦尤:“……”

    贺峥掰过她的脸,指腹缓缓划过她唇瓣,动作轻柔,细致,眼睫下垂掩盖住了他眸底神色,旋即又抬起来,目光反复在她五官眉眼间流连。

    那眼神…如果真要去形容的话,大概就只一个词——蠢蠢欲动。

    秦尤冷不防打了个突,果不其然,尚未来得及避免贺峥就掐住她颌骨,径直亲了下来。

    !!!

    秦尤头皮一炸,立刻手脚并用地反抗,可惜是无用功,贺峥狠狠地亲了会儿她唇瓣又转向她脖颈,手径直扯掉了她浴袍,登时全身都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贺峥压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间隙,反剪着她两只腕骨埋首下去就是又亲又咬的。

    “你、你他妈的…”秦尤气得浑身发抖,玩命去挣脱他重如山倒般的胸膛,五次三番下来发现还是纹丝不动时,她终于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动嘴刺激他:“你不就是因为输了吗?你输不起!所以你急需做点什么来挽回你的自尊心,来巩固你自以为是的象征性力量,你就是典型的气急败坏!我告诉你输了就是输了!你——”

    贺峥堵住了她的嘴,好不猖獗地磋磨了会儿她唇舌后才居高临下地笑说:“怎么,终于发现嘴皮子再厉害也有失效的时候了?”

    秦尤紧咬牙关面色铁青:“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放开我。”

    贺峥却不管不顾,掌心掐着她腰肢,醉意醺醺地贴着她唇瓣调笑说:“腰这么细,撞几下不得撞断了,嗯?”

    抵着自己的越发膨胀滚烫,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急的,秦尤脸变得煞白,眼见着他握住了自己膝盖要往上压,她手突然间不知道打哪儿够着那柄左轮,朝着他脑袋便当机立断地扣下了扳机。

    “砰!”

    贺峥猛地惊醒。

    00001秒之后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梦,贺峥简直不忍直视欲哭无泪,他重重地锤了下自己脑门。

    你他妈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畜生!

    警局里人早都走光了,四下万籁俱寂,他掌心蒙着眼睛,懊恼不已地忏悔着自己的种种罪恶,可悔着悔着又忍不住回味起来。

    没别的,就实在是…

    太他妈销魂了。

    贺峥阖着眼皮,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股燥热的腹火自下而上蹿至大脑皮层,令他怎么也无法平定下来,他眸光微垂瞥见自己身下,一张苦瓜脸顿时又拉得更长了。

    他悲哀地叹了口气,一分钟之后还是匆匆钻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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