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一愣，直直地抬头，正对上秦玉沉专注的目光，他那双湛蓝色的凤眸里满是自己的倒影，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可以将灵力借给你。”
阎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将灵力……借给我？”
……
生云居内，阎墨坐在沙发上，听完了秦玉沉的叙述，还是有些震惊。
依秦玉沉的说法，他可以将自身的部分灵力剥离出来，填充到阎墨的灵核里，虽然阎墨对灵核的掌握并不稳定，但只要灵核中有足够强大的灵力，即使他只能用到其中的三分之一，也足以开启阎王令、召回万鬼。
但这么一来，说是“借”，其实就是要秦玉沉将自身的修为送给阎墨，也就是他之前曾经提过的“借力”之法，当时秦玉沉说过这种方法对双方都有损耗，具裕囍体就表现在即使秦玉沉给了阎墨十成的修为，阎墨也许也只能吸收不到一成。
阎墨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秦玉沉好不容易才修出了化形，可以不用终日困在元神周天里，如果再这么将灵力拱手送人，他也许会重新回到最初的虚弱状态。
“你太小瞧我，也太小瞧神族了，”秦玉沉笑道，“给你的灵力，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片元神碎片大小，并无大碍。”
阎墨还是摇头：“不一定要用你的，阎府有那么多人，修为高的也有很多，只要他们一人给我一点，也许就……”
“你理解错了，”秦玉沉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灵力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获得的，即便是人人向往的灵气珠，服用后也要炼化很久，才能为自身所用。”
“至于‘赠与’灵力这种事，不仅要施与者自身灵力足够强大，还要两人有特殊的关系，血脉、契约、或是伴侣……只有满足这些条件，才能将灵力真正地转化给他人，而不是短暂地过渡。”
阎墨一愣：“那我们……”
秦玉沉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之间的确有某种关系，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可以借用你的身体，所以，由我将灵力赠与你，是最合适、也最快的方法。”
阎墨还想说什么，秦玉沉已经正色，看向阎墨：“三界乱了两月有余，判官也曾对我说过，流落在外的鬼族会不断吞噬同族，从而变得强大，它们给阎府带来的威胁不容小觑，开启阎王令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多推后一天，就可能会有新的变数。”
“既然现在你已经找到了开启阎王令的口诀，而我又有这个能力，就让我帮你一起，终止阎府的动乱。”
……
判官等人听说秦玉沉要帮忙后，全都聚集到了一起，在阎府前的空地设阵，帮助阎墨更好地开启阎王令。
白无常一边设阵，一边感动的泪眼汪汪：“不愧是秦相大人，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出手。”
判官在一旁低声说：“我原本想过这个方法，但没有提，没想到……秦相会主动提出帮忙。”
孟婆也点了点头，他们在发现秦玉沉和阎墨的特殊联系后，不是没有想过让秦玉沉出手，但秦玉沉当初在终神之战里陨灭，已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好不容易死而复生，他们没有资格、更没有勇气再去提要他消耗自身修为帮助阎府这件事。
现在秦玉沉突然主动要帮忙，众人都是既惊又喜，同时心中又隐隐怀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歉意。
黑无常忍不住说：“要不……我们一人再给秦相磕两个头？不然真的不好意思啊。”
众人：“……”
孟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阵设好了？还磕两个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等会儿出了什么意外，就算你一整个拿去填结界也不够看的。”
“……”黑无常不说话了，低下头开始专心致志地设阵。
判官屏退了无关人员，封锁了整个阎府，又命令所有鬼差严阵以待，务必控制好阎府里的鬼族，以防再出现什么骚乱。
而阎府中灵力最强的一批人，都在阎府前帮忙设阵，守住阵眼，以防等会儿召回的鬼族作乱。
生云居里，阎墨站在客厅，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秦玉沉，他不清楚秦玉沉要怎么把灵力渡给自己，就眼巴巴地望着秦玉沉，等他行动。
秦玉沉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我……我没经历过，”阎墨如实说，“不知道要怎么做。”
说到这里，他迟疑地问了一句：“疼吗？”
秦玉沉声音低沉：“不疼，过来。”
阎墨朝前走了两步，走到秦玉沉身前。
“再靠近一点。”
阎墨的脚尖几乎都要碰到秦玉沉的脚尖，两个人都穿着靴子，一身长衫，如果不是阎墨留着短发，周围又都是充满现代感的家具，这个画面可能会让人以为穿越回了古代。
阎墨闻到秦玉沉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目光微微上抬，对上秦玉沉那双漂亮的湛蓝色凤眸：“……然后呢？”
秦玉沉抬起一只手，放到了阎墨的额头上，他的手相比起阎墨的脸显得过于大了，仅仅是这么一放，就完全遮住了阎墨的双眼，几乎快将他整个鼻尖都盖住了。
阎墨眼前突然一黑，无措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秦玉沉的手心，微微有些发痒。
秦玉沉喉结微动，轻声开口：“闭眼。”
阎墨乖乖闭上了眼，随后就感觉额前开始发热，灵核微微颤动，一股温热的力量从秦玉沉的掌心流出，缓缓涌向自己额间的灵核。
掌心越来越热，热的让人有些不适，阎墨微微皱眉，不自觉后退一步，下一秒腰间就猛地被人一拉，他踉跄一下，整个人跌入秦玉沉的怀中。
“别动。”
阎墨不敢再动，闭着眼感受着那股力量，双手轻轻拽着秦玉沉的衣袖，姿势亲密到如同在互相依偎，不过阎墨闭着眼，丝毫觉察不到有哪里不妥，只感觉额前越来越热，无数灵力涌动着冲向自己的灵核，这种被迫接受灵力的感觉其实不好受。
但更让阎墨在意的，是这种感觉竟然……透着股熟悉的感觉，就仿佛他曾经也亲身经历过一样，并且他隐约记得那个时候，对方的修为十分强悍，阎墨当时几乎是瞬间就感觉整个身体内都充盈着强大的灵力，额间也迅速凝结成核……
感觉到掌心下的双眼再次睁开，并且在快速地眨眼，秦玉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阎墨的声音很轻，抓着秦玉沉的衣袖忍不住用力，“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灵核……好像是别人给的。”
“……什么？”
这话太让人震惊，秦玉沉几乎中断了一下灵力的输出，随后才继续动作。
“我……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好像是有人将自己的灵力都给了我，我才……我才有了灵核。”
秦玉沉的脸色有些微妙：“你知不知道，想要帮你修成这样的灵核，起码要给你千年修为。”
“……”阎墨有些迟疑，“可是……我好像真的，真的记得是有人……”
说到后面，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世间哪有人随随便便就能给出这么多的修为，三百多年前神族离世时，早已经将当时修为强大的人屠戮殆尽，别说千年修为，当世最强的上一任妖族统领龙思辰，也不过只有八百年的寿数。
他大概是真的记错了，毕竟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灵核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这时，一直放在额间的手突然收了回去，阎墨眼前瞬间又亮了起来。
“差不多了。”
秦玉沉的声音比之前要低沉了一点，阎墨抬头看他，果然看到秦玉沉的脸色苍白了许多，连嘴唇也没了血色，脸上满是疲惫的神情。
“你怎么样？”他有点紧张，抓住秦玉沉之前放在自己额前的手，“没事吧？”
秦玉沉摇摇头，长长地松了口气：“回元神周天养一阵子就好了。”
阎墨有些愧疚地抿了抿嘴唇，要让他重回元神周天修养，说明真的消耗了不少修为，绝对不像他说的“只是耗费一个元神碎片”那么简单。
“谢谢……”阎墨眨眨眼，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那、那你现在就回去。”
“无妨，我等你的事情做完再回去，”秦玉沉重新站直，垂眸看了阎墨几秒，终于缓缓松开一直圈在阎墨腰间的右手。
“去吧，他们都在等你。”
……
阎墨出现在阎府前时，所有人的神情都为之一振：他额间的灵核亮的刺眼，行动间周身更是灵气充沛。
孟婆激动地看着小阎王：“秦相不愧是秦相，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阎墨的灵力变得这么强。”
阎墨走到阵法中间，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判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判官双手结印，喝道：“阵起！”
所有人同时启动阵法，阎墨将阎王令放到手心，轻轻向上一托，阎王令瞬间飞到了空中，停在了阵法的中心处。
阎墨额间灵核不停颤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睁开，开口道：“天魂地魄，日月交接……”
说到这里时，阎墨却突然顿住了，他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阎王令，定定地看了一眼。
虽然那一眼时间很短，但在周围的人看来，却像是阎墨突然停住了，立刻开始着急起来，全部都紧张地盯着他，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不远处，秦玉沉也缓缓走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但他没有停下，很快就走到了阵法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阎墨，手中微微闪烁着金光，似乎打算只要发现异样，就立刻上去将阎墨救下来。
阎墨盯着阎王令，却突然笑了，他眼底亮的惊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满眼都是笑意：“原来是这样。”
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一任阎王都会有自己的口令，原来这些口令，真的是由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阎墨没有再犹豫，双手微张，缓缓念出了新口令。
“阎王律令，万鬼归位，阎王令——开！”
一瞬间，阎王令猛地发出刺眼的光，那光竟然是黑金相间的，无数的黑气缭绕中，金色的光覆盖了整个阵法，半空中突然凭空裂出一条黑色的缝隙，无数小鬼从结界的缝隙中被召唤而来，然后身不由已地飞向阎王令中。
也有一些不老实的鬼族不愿意就这么回归阎府，张牙舞爪地朝着阵法外扑去，妄图离开，然后就被守在阵法中的众人降服，押送到了阎王令中。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与此同时，人间也出现了异样，原本还有些月光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像是有一道漆黑的幕布盖了上去，透不出一丝光亮，即使是那些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似乎也穿不透这浓重的黑幕。
温度迅速下降，明明还是八月，人们却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有人发现异常，抬头惊恐地望着天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黑？”
“闹、闹鬼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啊！”
这异象几乎是瞬间传遍了三界，无数修士抬头望着天空，惊诧不已。
云访市妖族异动，大妖们忙着安抚异动的妖族，同时询问阎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
阎府前，裂缝里出现的鬼族已经越来越少，阎王令的光芒也淡了许多，阎墨由于不停地在向阎王令里输送灵力，此刻嘴唇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阵法中的每个人都累得不轻，就连一向精致的孟婆此刻也变得有些狼狈，弯着腰勉强撑着，额前的碎发落下来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满眼的疲惫。
“判官，怎么样？”孟婆问道，“都回来了吗？”
判官的目光一直在阎墨身上，听到孟婆的询问，摇了摇头：“大部分都回来了，但还有一些大鬼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判官皱了下眉，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他们一定已经听到了召唤，却没有现身，就连阎大人也无法强行将他们带回来，这意味着……”
黑无常接下了他的话：“这些家伙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也好——之后挨个解决。”
孟婆担心地看向阵法中间的阎墨，阎墨的脸色有些难看，额间也满是冷汗，看得出来这样强行打开阎王令对他也是不小的挑战，他甚至没有办法分心说一句话。
“让阎墨收手吧，”孟婆说，“再耗下去没有意义，那些家伙不会回来了。”
判官高声道：“阎大人，可以停了。”
阎墨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目光始终紧紧盯着空中的阎王令，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
“阎墨，”秦玉沉意识到不对，立刻进了阵法，走到阎墨身边，“停手。”
走到他身边时，秦玉沉才看到阎墨的脸色竟然已经变得非常苍白，眼底有些空茫，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阎墨！”秦玉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了？！快停下！”
直到此时，空中的阎王令才突然一闪，像正在亮着的灯泡被突然断电，瞬间从空中直直掉了下来，那个已经缩小的裂缝也即刻消失。
阎墨甚至来不及去接掉下来的阎王令，就已经身体一晃，直直地倒向了秦玉沉，额头靠在他的肩上，紧闭着眼睛。
秦玉沉扶住阎墨，正要问孟婆阎墨是怎么了，阎墨却突然抖了一下，脸色苍白地抓着秦玉沉的衣袖，似乎有些痛苦。
秦玉沉慌忙低头：“怎么了？”
阎墨挣扎了一下，皱着眉，虚弱地吐出了一句：“疼……”
这句话让秦玉沉脸色大变，他看向一旁的判官，目光凛冽，语调如冰：“怎么回事？！开启阎王令对他有损？你们从未提过此事！”
他的目光非常凌厉，独属于神族的威压弥漫开来，压的许多人甚至不敢开口，被迫低下头瑟缩着。
就连判官也被这股威压震得脸色一白，立刻摇摇头：“不，不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黑无常也艰难地附和道：“秦相……您先不要生气，开启阎王令怎么会对阎王有害？也许、也许小阎王大人只是灵力透支了。”
“可他说他疼！”秦玉沉眼底开始发红，“如果只是普通的灵力透支，怎么会这么痛苦？”
与此同时，秦玉沉怀里的阎墨反应越来越剧烈，他身上似乎都快被冷汗浸透了，双手死死抓着秦玉沉的衣服，布料都皱成了一团。
“好疼……秦玉沉，疼……”
“哪里疼？别怕，我在。”秦玉沉抱住阎墨，眼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盛，周身燃起金色的火焰，瞬间将整个阵法照亮，恐怖的压迫感让站在阵法中的人脸色都是一白。
眼看好不容易维持的阵法要被秦玉沉的怒气毁掉，孟婆慌忙走了过来，没走两步又被秦玉沉的威压震住，只能勉强压着颤动的心神，轻声道：“别着急，让我看看。”
她走到秦玉沉面前，伸手想将阎墨拉过来，却只见秦玉沉手臂一横，挡在了她面前，语气冰冷：“就在这里看。”
孟婆心中直呼不好，秦玉沉多半是误会了，以为阎府这一次是联合起来坑阎墨，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也怪他们之前没有做好准备，没想到让阎墨强行打开阎王令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这么着急了！
孟婆心惊胆战地望着阎墨：“阎墨，到底怎么了？能听见吗？你哪里疼？”
“我……”阎墨艰难地喘息着，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肚子……肚子疼……”
从开启阵法以后，阎墨就隐约感觉小腹处有些微微的阵痛，这痛苦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到后面却越演越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阻止他，甚至开始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没办法再维持阎王令的开启状态。
而当阎王令关闭后，那股疼痛就更加明显了，阎墨整个腹部都开始抽疼，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眼眶已经变得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回答让孟婆和秦玉沉都愣了一下，肚子疼？明明过度使用的是灵核，肚子怎么会疼？
秦玉沉下意识将阎墨抱的更紧了一点：“还有哪里？”
阎墨的呼吸越来越慢，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听到秦玉沉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这一下不仅是孟婆，阵法里的众人都惊到了，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怎么回事？”
“小阎王怎么昏倒了！”
“快，快找医生！”
“找什么医生，孟婆不就是阎府医术最好的吗，快让孟婆看看啊！”
秦玉沉不再废话，一把抱起阎墨，看了孟婆一眼，大步朝着生云居走去，孟婆提起裙摆慌张地跟在身后，同时转头暗示判官快想办法。
判官眼看随着秦玉沉离开，那股恐怖的威压慢慢消失，顿时松了口气，先关了阵法，吩咐黑白无常带着鬼差们将刚收回来的鬼族全部安排妥当，然后走到阵法中间，弯腰捡起了阎王令。
他凝视着手中的阎王令，无声问询，阎王令微弱地闪了两下，表明它也很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牛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判官大人！方才三界同时出现异象，人类特别调查队和妖管局同时发来了消息，询问异动原因！”
“还有，人类联合国的高层也要求……要求立刻和大人您通话。”
判官眉心微皱，转头看了一眼生云居的方向，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是无法过去了，只能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去处理。”
他犹豫了一下，又叮嘱道：“你就等在生云居外，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汇报，不管孟婆要什么，全部都给，知道了吗？”
牛头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恭敬地低头：“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崽：我来了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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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晨风小天使的地雷！～
我会继续努力的，疯狂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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