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由于太累已经昏昏入睡的阎墨被这一嗓子猛地惊醒,身体小幅度地晃了一下,勉强睁眼,看向面前的阎王令,嗓音有些迷糊:“嗯?”
[她的生平,要看吗?]阎王令突然顿了一下,随后说,[不过……我觉得你直接看这个比较好。]
阎墨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他低头一看,阎王令找了一篇旧新闻让他看。
阎墨拿起手机,下意识念出标题:“独居女子遭入室强|奸,死后凶手竟……”
他猛地一顿,不再出声,安静地看完了那篇新闻,再低头看了一眼日期。
是十五年前的新闻。
“……这个……是孙萱萱吗?”这句话没问他就已经确定,因为新闻上写明了孙姓女子,还贴了她的照片,而旁边嫌疑人的照片打了码,这让阎墨一时认不出是不是白天在菜市场见到的那个光头男人。
[对,]阎王令说,[看起来死时怨气很重,一有机会就从阎府跑出来了,要报仇。]
“那个男人……”阎墨盯着新闻上的处理结果,微微发愣,“只判了十五年?”
[是啊,]阎王令说,[算起来,他刚出来,孙萱萱就来找他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下他倒霉喽。]
阎王令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阎墨却想着另一件事:“如果她真的杀了那个人,会怎么样?”
[失去轮回的资格,关到地狱里,至于多久……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阎墨有些不理解,“她只是杀了害死自己的人。”
阎王令正色道:[每个人有自己的命数,随意干涉他人的生死,哪怕是报仇,也要付出代价。]
[所以你最好能阻止她,她一生行善,原本是可以托生个好人家的,一旦犯了杀戒,就要下地狱了。]
“……”阎墨沉默下来,霍地站起身,“走吧,去找她。”
[这么主动,你不怕了?]阎王令显然对阎墨刚才见到孙萱萱时的表情记忆深刻。
阎墨先是点点头,随后摇摇头,诚恳地说:“怕,但我更怕她做出不能挽回的事,阎王令,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
阎王令能感受到怨鬼留下的气息,它一路指路,两个人来到一个老旧小区前。
阎墨抬头看了一眼小区名字:幸福小区。
这是他最早遇到孙萱萱的地方,也是孙萱萱生前居住的小区。
不过阎墨有些不解,资料显示孙萱萱死后她的父母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早早地卖了这套房子,搬到了现在住的小区,这房子早就换了主人,孙萱萱为什么要回来?
[就在里面,此刻。]阎王令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阎墨瞬间打起了精神,握紧罗刹伞,朝着小区门口走了进去。
[前面左转,停。]
阎墨停在一栋楼前,这是个老旧小区,最高的楼也只有六层,楼梯破败灰暗,楼下堆着混杂在一起的生活垃圾,居民的阳台上都安了铁栅栏,但不少人在阳台养花种菜,那些绿色就从铁栅栏里透出来,给这个陈旧的小区添上一点新色。
阎墨一眼就注意到了住在二楼的一户人家,阳台上摆放着不少多肉,看起来都被养的很好,颜色细细嫩嫩,叶片肥肥厚厚,连底下的小花盆也都干净漂亮,款式多样。
“那一层应该是住了个女孩子吧,”阎墨抬头看着那些多肉,眼底亮晶晶的,“多肉养的好漂亮。”
[就是那一层。]阎王令说。
阎墨有点意外:“孙萱萱是想回来看看吗?”
[不知道,孙萱萱的气息也突然消失了,好像是发现我们了。]
“那怎么办?”阎墨有点担心,“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的气息藏起来?”
[罗刹伞应该能做到,不过她一时半会不会现身,你可以等到天黑。]
阎墨点点头,又揉了揉肚子:“我饿了。”
小区门口有家面店,阎墨进去点了碗清汤面,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静静等着自己的面。
小店里没什么人,只有隔壁一桌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正在大口吃着面。
阎墨今天一天没吃饭,本来就有点饿,闻着另一桌的香味,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就是一愣: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竟然就是早上他在菜市场看到的那个光头男子。
[得来全不费工夫!]阎王令欢呼一声,[跟紧他们,孙萱萱肯定就在附近。]
阎墨顿时有点紧张:“好。”
两个男人一边吃,一边在小声交流着什么,阎墨听不清,又实在好奇,就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再悄悄把罗刹伞放到自己膝盖上,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
这一招是黑无常教他的,可以小幅度地激发灵核,将五感短暂放大。
果然,阎墨很快就听清了两个人的对话。
“王建哥,你出来有十天了吧?”说话的是那个光头男人,他对面被他称为王建哥的人样子要更成熟一些,大概有三十多岁,眼角有一道疤,看起来脾气不好。
王建:“是啊,出来这么多天屁也没干,连钱也没弄到一分,妈的。”
“王哥别急啊,”光头男人笑了,“晚上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王建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小子又憋什么坏呢?我可听说你刚被关进去两个月,怎么,还打算跟我一样啊?”
光头男人笑了:“那哪成啊,王哥干的都是大事,咱们这顶多就是看看,看看。”
王建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真有好东西?”
“好,好的不得了,”光头男人嘿嘿一笑,“货正的很,保你看了喜欢。”
两个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阎墨听的不是太懂,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眼看两个人要走,慌忙大口塞了几口面,起身跟了上去。
[用伞啊,]阎王令提醒他,[你这样光明正大,是等着被发现?]
“哦,对!”阎墨猛地反应过来,慌忙举起罗刹伞,将手心放在伞顶,激活灵核,下了个隐去身影的命令。
五分钟后,阎墨额头上沁出不少细汗,而罗刹伞金光一闪,终于有了回应。
阎墨眼底一亮,立刻撑开伞,瞬间,他和罗刹伞的身影一起融进了夜色中,不再泄露半分气息。
[不错,用的挺好,]阎王令仿佛一个刚开始教小学生的新老师,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孟婆五岁的时候学这个术法用了三十秒,你只用三百秒就学会了呢!]
“……”阎墨不理会它,快速朝着刚才两个人走去的方向追,很快就追上了,然后他就发现,这两个人竟然停在了孙萱萱生前住的那栋楼前。
阎墨趁着夜色悄悄绕到两个人身后,又藏到了绿化带的一颗大树后面,探头探脑地伸了个脑袋看过去。
阎王令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友情提示,他们现在看不见你。]
这个提示很好用,阎墨小脸一红,一边庆幸没人看到他的举动,一边十分有底气地举着伞从树后面走出来,直接站到了两个人面前,甚至还在光头男人面前晃了晃手掌。
“阿嚏!”光头男人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胳膊,“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王建也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是啊,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阎墨被这句话小小地吓了一跳,瞬间噤声不再招摇,慢慢挪到了两个人身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光头男人指了指那户养着多肉的阳台:“就是这一家,一个女的自己住,特别漂亮。”
阎墨顿时愕然,他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之前讨论的漂亮货色竟然是这户里独居的女孩子!
连阎王令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人类脑子里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废料,这家伙下了油锅炸出来都得是黄色的吧?]
阎墨则皱了下眉,沉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王建盯着那一户,脸色有点发绿:“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的?”说着他举起手,狠狠给了光头男人一巴掌。
“诶呦!”光头男人捂着脸,有点生气却又不敢还手,“王哥你打我干嘛?”
“你不知道老子就是在这里栽的?!”王建低声吼道,“他妈的,就是这一户!”
光头男人顿时愣住了:“……就、就是这家?”
阎墨也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王建就是当年杀了孙萱萱的男人,也就是说……凶手竟然回到了自己曾经杀人地方。
王建勃然变色,恶狠狠地瞪着那个阳台:“就是那个婊|子,竟然趁我不注意录了音,还把手机藏到沙发下面,妈的!害老子被发现了!”
阎墨先是皱了下眉,握着罗刹伞的指尖猛地用力,指节都有点泛白,下一秒,他看着王建的身后,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
就在王建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孙萱萱贴着他的后背出现了,浑身是血,长发披散,眼眶里空洞一片,正歪着头死死地看着他的方向,身后怨气冲天,几乎让周围的环境都瞬间暗了下来。
[她来了,]阎王令说,[小心,她现在已经完全是个怨鬼了,杀气很重。]
王建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还在骂那个光头男人不知好歹。
光头男人慌忙赔笑:“王哥,王哥,消消气,这次这个是个好脾气,绝对不会像你说的那个女人一样。”
王建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跟了她好久了,”光头男人笑声愈发猥琐,“她一个人住,周围没什么朋友,平时也不出门,而且好骗,路上有人要钱她都会给。”
“傻逼,你怎么知道她一个人住?”王建瞪了他一眼,“阳台上还晾着男人的内裤呢!”
“没事,都是假的,”光头男人笑了,“这个内裤已经晾了十几天了,她根本没取下来过,而且门口那双男性拖鞋我看过,新的不得了,没人穿过。”
“她这是故意的,让别人以为家里有男人,越是这样,越是好下手,王哥放心。”
阎墨脸色很不好看,连阎王令都忍不住拳头硬了:[上次我看见这么欠揍的人,还是在上一次,难怪孙萱萱早上想宰了这个光头,这光头和这个姓王的可真是黑到一块去了。]
孙萱萱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在两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周围已经开始弥漫出大雾,逐渐遮住了建筑物。
眼看阎墨要被雾气屏蔽在外,阎墨却还是没有动作,阎王令疑惑道:[你怎么还不动手?现在孙萱萱没注意到你,下手是最方便的。]
“我,我突然……”阎墨静静地看着前方两个男人,心底有些发凉,“不是很想制止她了。”
那篇新闻上的孙萱萱在一个公司做文案工作,因为父母年迈,为了多挣钱她经常加班晚归,却没想到因为这个被人盯上了。
王建是个有点迷信的人,孙萱萱死前愤恨地说自己记住他了,变成鬼也会回来报仇,王建就直接挖掉了她的双眼,然后抹掉作案痕迹匆匆逃跑。
警方查嫌疑人时,由于监控缺失,很久都没能锁凶,直到一个警员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孙萱萱藏起来的手机,发现了里面的录音,才根据线索推出了凶手身份,最终抓到了王建。
[你真的不动手?那这两个人可就死了啊,我要通知黑无常来收魂了。]
阎墨抬眼一看,王建和光头男人已经发现周围不对劲,想跑出去却只能在原地转圈,而孙萱萱现身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开始尖叫。
“鬼!鬼啊!!!”光头男人转身就跑。
王建则是像被雷劈中一般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浑身僵硬,最后才颤抖着说了一句:“是……是你……你来……报仇……”
“啊!!!”他如梦初醒般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孙萱萱行动很快,第一个冲到王建面前,伸手就划向他的眼睛,随后王建惨叫一声,捂着脸跪在了地上,血从指缝中不断地溢出来。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阎墨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雾气中。
几乎是瞬间孙萱萱就察觉到了他,猛地看向他的位置,眼眶里流着血,喉咙发出模糊凶狠的呓语。
“停手吧,”阎墨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杀了他们,也会连累自己。”
孙萱萱低吼一声,突然发难,朝着阎墨冲去。
阎墨后退一步,将伞面对着孙萱萱一挡,努力克服着恐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镇灵符咒,在孙萱萱贴近的瞬间猛地用灵力点燃,拍到了她身上,然后就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地盯着她。
孙萱萱发出惨叫,符咒在她身上燃烧起来,很快就将她半边身子烧的焦黑,孙萱萱却仍不肯放弃,回头看向王建,然后冲过去趴在他身上啃噬,又划伤了光头男人一只眼后,才在符咒彻底燃烧前狼狈逃窜。
阎墨没有阻止她,看着她逃离,轻轻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罗刹伞。
“我还以为我会打不过她,”阎墨说,“还好成功了。”
[不错,首战告捷,]阎王令吹了声口哨,[恭喜你,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符咒了。]
阎墨的目光移向躺在地上挣扎的两个人,王建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昏了过去,而光头男人失去了一只眼,正在凄惨地嚎叫。
大雾散去,周围有人发现了他们,打了急救电话,很快,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两个人都被抬走了。
老旧小区恢复了宁静,只有地上的血迹显示这一些都曾真实地发生过。
阎墨站在夜色中沉默许久,抬头看向那个阳台,一个穿着白色毛绒兔子睡衣的年轻女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出来,好奇地看着楼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就重新关上窗户,仿佛是不放心,又伸手将阳台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孙萱萱其实救了她,”阎墨说,“也许从一开始,孙萱萱就只是想救她。”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孙萱萱时候的场景,她安静地坐在公交站牌下,神情平和,那时的阎墨看不出她曾经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她也许是个不小心回到人间的小鬼。
但是……她在阎府安安生生地等轮回等了十五年,却在十五年后突然回到人间,到底是为什么?
“阎王令,你能找到孙萱萱现在在哪儿吗?”阎墨跟着去了医院,确认那两个人没有生命危险后,转头问阎王令,“我要去找她。”
孙萱萱这次没有杀掉王建,那就还会有下次,他要赶在这之前做点什么。
[能,她受伤了,行踪隐藏不了,我看到……咦?她去了孙石旺和周华住的地方。]
阎墨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孙萱萱怎么会突然又去父母那里?
“可是……你不是说孙萱萱上次设阵引万鬼窟的时候,没有带上父母吗?”阎墨有些震惊,“她跟父母没有仇,为什么又回去了?”
[不知道,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孙萱萱现在情绪不稳定,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阎墨这次没有再耽误,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到了孙萱萱父母居住的小区里,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楼,停到了他们家门口喘着粗气。
“她在哪儿?”
[里面。]
“我……我怎么进去?”阎墨问,“直接敲门可以吗?”
[……你觉得呢?]阎王令幽幽开口,[你不如再给孙萱萱打个电话,说我要进来了?]
“……”阎墨眨眨眼,有点泄气般原地坐了下来,思考了几秒,闭上眼,开始借助罗刹伞放大听觉,想听听门里发生了什么。
孙萱萱似乎藏在哪个角落没有现身,孙石旺和周华坐在客厅里说着话,语气很严肃。
阎墨努力将感官放到最大,终于听清了两个人的对话。
“唉……我现在也找不到那个姓王的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这是孙石旺在说话。
周华的语气有点焦急:“那怎么办?他、他要是跑了,以后我们可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孙石旺有些恼怒:“上次那么好的机会,我偏偏摔了一下,要是、要是我没有摔……那个畜生现在早就下地狱了!”
周华的声音带了哭腔:“我等了十五年啊!十五年,再等下去,我就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的阎墨猛地睁开眼,呼吸瞬间停滞,眼底满是震惊。
连阎王令也有点意外:[什么?这对老夫妻……原来是计划合力杀了王建?]
一切似乎都串成了一条线,所有的异常都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阎墨第一次看到孙石旺和周华时,老夫妻已经找到了王建的下落,规划好了路线打算去动手,却被突然出现的孙萱萱推了一下,因为摔倒而被迫打断了复仇计划。
那之后孙萱萱也总是守在医院,一方面怕父母再动手,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难怪阎墨送两个老人回家时孙萱萱反应那么大,拼着可能被反噬也要召来万鬼窟,她怕自己的父母受到伤害。
孙萱萱疯狂修炼,又急着对王建两人下手,也许就是要在父母行动前杀了王建,同时保护那个住到了自己曾经住过房子里的小姑娘。
“……”阎墨的眼眶逐渐发红,他已经能锁定到孙萱萱的位置,也能靠符咒立刻抓住她,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起身,收起罗刹伞,慢慢离开了那个小区。
阎王令一路上都在骂王建和光头男人不是东西,骂着骂着声音就小了,还忍不住问了阎墨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怎么这么沉默?]阎王令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阎墨突然脚步一停,“为什么好人会有这样的下场,孙石旺和周华两个都是知识分子,当了一辈子的教授,却因为那个坏人痛苦了十五年。”
十五年,他们从中年等到老年,头发花白,行动迟缓,却一刻都没有耽误过锻炼,怕的就是自己连报仇的力气都没有。
可同样是十五年,王建出来后也不过三十多岁,体力和精力都很充足,如果没有孙萱萱自己回来报仇,也许根本没有人能拿他怎样。
“这不公平。”
[喂喂喂,你干嘛?]阎王令突然觉得不妙,[你是阎王,不能随便插手人类生死的,不然阎府就全乱了!]
阎王令眼看阎墨抿着嘴没说话,立刻又劝了几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阎府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报应的执行者,你不能……]
阎墨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而那要等到死后。”
阎王令愣了一下:[啊?]
阎墨霍然转身,看向来时的路,目光逐渐坚定:“但我不想等死后。”
……
医院急救病房里,几个小护士脸色各异,低声讨论着刚来又离开的两个病人。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啊……”
“不知道,这也太……是不是出轨被报复了?”
“这应该不是女人做的吧,下手这么狠,我看像个男人干的。”
护士长走进来,看这一群好奇的小护士,咳了两声:“行了,别讨论了,忙你们的去吧。”
小护士们顿时散了,与此同时,一个拿着黑伞的少年走了进来。
护士长见到少年愣了一下,目光先是盯到他手里的那把质感高档的黑伞,又移到少年精致好看的脸上:“您好?您找谁?”
阎墨礼貌地点点头:“我想问刚才来的两个病人去哪儿了?就是从幸福小区过来的那两个人。”
护士长更加意外:“那两个人?……转到住院部去了。”
阎墨问了病房号,没有耽搁,直接转身去了住院部,护士长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少年明明看起来干净乖巧,但就是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感。
就好像,他不是要去看望病人,而是要去索命一般。
护士长摇摇头,摒弃了自己这个有些荒唐的念头,继续收拾起手术器械。
……
病房里,王建和光头男人两个人都已经醒了,精神有些不稳定,互相试探着问刚才的事情,都以为是幻觉。
直到身上的伤痛和对方惊恐的神情提醒他们,那不是梦,他们真的见到了死去的孙萱萱。
“怎么办……怎么办啊!”光头男人吓得腿都在抖,顾不上自己坏死的一只眼球,脸色白的像纸,“她她她,她还会来的……”
“闭……闭嘴……”王建显然比他伤的重多了,双眼都蒙着纱布,根本站不起来,却还在强撑着嘴硬,“她……她都死了,还能怎么样?老子死了也是鬼,都是鬼,老子还能怕她不成?”
光头男人越想越不妙,扯了输液管就想跑:“不行,我得离开这里,万一再被她追上,我会死的!”
“你他妈的……混球!”王建气的直嚷嚷,生怕他真的跑了就剩自己一个,“你怕个球!等我好了,找个,找个大师给她灭了!”
光头男人已经穿上了鞋,狼狈地往外跑:“不行不行,我害怕!!!”
“混蛋!你给我回来!你他妈的敢跑,老子第一个弄死你!”
在王建凶恶的叫嚷声中,光头男人快速跑下了楼,捂着眼睛上的纱布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却不防突然撞到了一个少年,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诶呦!!!”
“您没事吧?”站在一边的少年语气很礼貌,却没有丝毫伸手扶他一下的打算,只是歪着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光头男人顾不上那么多,用勉强能看的一只眼瞪了少年一样,爬起来就继续往外跑。
而在他身后,阎墨张开手心,阎王令浮在手心上,一道黑气无声地从阎王令中飘出,直接顺着光头男人的脖子钻进了他的体内。
阎墨看着光头男人跑远,才收起阎王令,盯着手心里的令牌,语气认真:“谢谢。”
如果阎王令不愿意配合,他没办法放出镇压在阎王令里的恶鬼,也就不能对光头男人真的做什么。
阎王令哼了一声:[不关我事啊,是你要放出来的,到时候收不回恶鬼,你自己负责。]
阎墨笑了一声:“好,我会把它再抓回来的,还是要谢谢你。”
阎王令顿时有些扭捏,咳了两声,才小声又说了一句:[……其实也不是很难,那恶鬼被我压了百年,早就没脾气了,说回来就回来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太软了丢了面子,阎王令又故意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但你这样非常不合适!你不能随意干预别人的生死!]
“我没有干预呀,”阎墨眨巴眨巴眼,“我只是送他一点鬼气,让他余生过的倒霉一点而已。”
当然,如果因为什么意外丢了胳膊少了腿,那自然就做不了坏事啦。
阎墨又回头看向住院部楼上:“还有一个呢,这个可要好好解决。”
王建正在床上骂骂咧咧,冷不防听到门又被推开了,似乎有个人走了进来。
他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又见对方不说话,顿时警惕起来,吼道:“谁?!”
阎墨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了他的床前,安静地看着他。
王建吓得整个人都往后靠了靠,却实在是起不来,只能摸索着床边,想找一点武器:“你是谁?!孙萱萱?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王建,男,37岁。”
对方突然开口,王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听到对方在说自己的情况,顿时惊疑不定:“你是谁?”
“生于苍南市东平区,父亲王西旺,母亲张瑛,父母早逝,年幼辍学。”
王建见对方连自己父母的信息都知道,又是个男人的声音,立刻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品行不端,一生作恶,青年时犯下大错,遇牢狱之灾。”
对方的声音不徐不缓,像在平静地阐述事实:“寿数四十载,偷盗金店,被人追赶时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王建猛地变了脸:“你他妈的咒谁呢?!”
“人的命数虽然是注定的,但也有人不爱惜生命,提前结束,或是自作恶遭了报应。”
“好在他们浪费掉的寿数,会匀给他们亏欠的人,王建,你如果早死,孙萱萱下一世,可以多三年的寿命。”
王建涨红了脸,瞬间暴怒:“你他妈在说什么!?来人啊!!!有没有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门外始终没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仿佛这个空间被隔离开来,只有死神般站在自己病床前的人。
最让他恐慌的,不是对方说的只能活四十岁,而是对方说自己早死能多出来三年寿命,也就是说……自己活不过三十七岁,甚至可能马上要死了。
王建脸色都是扭曲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强装镇定变得开始颤抖:“你是、你是人吗?你是什么?”
“你是来收魂的?求求你,别带我走,我不想死,求求你……”
他突然开始崩溃,抖得床都跟着颤动,脸上满是眼泪:“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想死,你别带我走……”
“你不想死,孙萱萱就想吗?”对方叹了口气,“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一点后悔呢?”
“孙萱萱……”王建仿佛魔怔一般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猛然开始尖叫,“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不是故意的!她、她没死,她回来了!”
眼看王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阎墨不再说话,手腕一翻,阎王令里送出几道黑气附到他身上,转身就出了病房。
阎墨走出病房的瞬间,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回归,来来往往的病人和护士都听到了从病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
“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圄噏“孙萱萱她没死!她回来了!有鬼!有鬼啊!!!”
走廊上的人顿时都有些奇怪,好气地探头看向那个半开的病房,几个护士也匆匆跑了进去。
“谁让你乱动的!!都走针了!”
“伤口怎么又出血了,别动!”
“另一个病人呢?!怎么不见了!他还没做手术呢!”
……
在一片混乱中,抱着黑伞的少年穿过人群,走出了医院,停在路边,抬头看了眼天空。
万里无云,瓦蓝的天空很漂亮,阳光之下,所有阴影都无所遁形,赤裸直白地展现着。
[酷~]阎王令吹了声口哨,[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一个合格的阎王了。]
“真的吗?”阎墨收回视线,有些脸红,语气期待,“我是不是比之前厉害了?”
[马马虎虎,]阎王令啧了一声,[全靠我帮衬。]
阎墨戳了戳阎王令:“我们去找孙萱萱吧?告诉她别再动手了。”
阎王令有些疑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儿?直接去不就好了?]
阎墨嗯了一声,眨眨眼:“我……就是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阎王令瞬间会意:[哦,你害怕了。]
阎墨瞪大了眼,语速变快:“没有,我我怎么会害怕呢?我我都见过她了。”
阎王令顿了两秒,突然转换了语气:[其实她一直在你身后,你回头就能看到。]
“啊!”阎墨吓得叫了一声,由于紧张声调缩紧,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什么狗崽崽受惊后突然嗷呜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她没来。]
阎墨原地蹲下,欲哭无泪:“……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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