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还是第一次看到秦玉沉出现这么僵硬又震惊的神情，秦玉沉不敢置信地又看了几遍屏幕，在看到那个主播已经开始原地扭胯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成、成何体统！”
“莫名其妙！简直不知羞耻！”
阎墨大气不敢出，他觉得以秦玉沉现在的愤怒架势，要是那个主播出现在他面前，秦玉沉说不定会直接杀人灭口。
秦玉沉气愤的同时，耳尖却红的像是要滴血，他胸膛快速起伏，竭力压下自己快要沸腾的情绪，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他是谁？”
阎墨眨巴眨巴眼：“一个网络主播，我，我也是刚刚看到。”
他调大了直播的音量，那一声声的“老铁”、“家人们”、“谢谢哥哥姐姐”就回荡在整个房间，秦玉沉的表情非常丰富，阎墨为了避免尴尬不再看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里的直播。
这个主播叫“大沫”，是个以唱歌为主的主播，他唱完一首歌后，坐下来开始唠嗑，在一声声的谢谢礼物中，阎墨终于捕捉到了一点有用信息。
大沫说自己一个月就出一次门，还正好赶上下雨，感冒发烧了几天，今天才恢复直播，说着说着，他又暗示哥哥姐姐们补一下这两天的礼物，自己虽然大病初愈，但会好好表现努力唱歌的。
他的人气似乎很高，今天是他恢复直播的第一天，直播间就已经有了六七千人在听。
“他说生病了几天，”阎墨看向秦玉沉，“是不是就是遇到了你的碎片？”
秦玉沉点点头，不情愿地看向屏幕，皱眉开口：“我无法感知到他的位置，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在哪儿？”
阎墨立刻点点头：“好。”
他打开下方的评论区，输了一句【主播是哪里人呀？】，发了出去。
然而评论滚动的飞快，他那句话很快就被淹没。
阎墨只好坚持不懈地又问了几句，大沫才看到，热情地回了句：“大沫是人啊~”
阎墨眼底一亮，又追问道：【主播住在哪里呀？】
发了几遍后，大沫又回了一句：“住在呀，刚才不是回答过了吗，这个哥哥是不是没听到呀？”
阎墨想了想，又问：【好巧呀，我也是的，你在哪个区呀？】
刚发完不到五秒，阎墨就感觉屏幕一黑，下一秒，界面上出现一排小字。
【您已被移出直播间。】
“……”
直播界面消失后，一直塞满房间的嘈杂音乐也随之消失，阎墨的房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阎墨还没有从“就这么被踢出去了”这件事里回过神，有些呆滞地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秦玉沉。
秦玉沉显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但看到阎墨的目光，他就立刻想到了刚才那个在屏幕里搔首弄姿的男人，表情瞬间又复杂起来，咳嗽了几声，故作镇定道：“算了，不用问了，以后总会找到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给阎墨留，他整个耳朵都是红色，背影看起来莫名透着点慌忙，似乎是一秒也不想再留在这里——确切的说，可能是一秒也不想再看到那个主播的样子。
……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阎墨也完全没了睡意，索性靠在床头盯着手机，研究该怎么问到这个复制体的地址。
秦玉沉今天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应该知恩图报，帮他这个忙，毕竟隔着屏幕秦玉沉又没办法找到这个人，而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找个人还不容易吗？
阎墨再接再厉，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进了直播间，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充了一点钱，上来先刷了一个小礼物。
大沫瞬间变得热情了许多，一口一个“谢谢墨姐姐”。
“……”看着自己只有一个“墨”字的昵称，阎墨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女的。
不过这个也不重要，他试探着又刷了一个小礼物，问：【主播是人吗？】
大沫立刻笑道：“是啊墨姐姐，要不要加群啊？主播群里有福利哦~”
阎墨想了一下，自己可能需要加的是主播本人，于是又刷了个礼物，问：【可不可以加一下你的好友呀？】
大沫看到了他的消息，笑了一声，朝着屏幕眨了眨眼，声音变得甜腻了许多：“墨姐姐，刷个城堡可以加主播联系方式哦~你将收获一只贴心小可爱！”
他顶着秦玉沉的脸做这种表情，给阎墨的冲击比见鬼还要大，阎墨屏住呼吸，面无表情地缓了五秒，才缓慢地低头去找礼物栏，往后翻了五页，终于看到了所谓的“城堡”，再看一眼价格，阎墨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比之前圆了一倍。
“……这么贵？！”
他坐在床中间，裹在一堆被子里，对着那个城堡沉思了五分钟，在“要不然算了实在是太贵了”和“好歹秦玉沉救了自己几次做人总要知恩图报”中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满脸不舍地点击了充值键。
一个城堡立刻就让大沫顶上了短暂的热门，大沫激动地直接在直播间给阎墨来了一段热舞，然后抛着媚眼喊道：“姐姐注意看信息哦，我已经发你啦~”
阎墨又研究了两分钟哪里看私信，终于看到了一串数字，长舒一口气，点击了添加好友。
大沫虽然在直播，但显然不想放过这个上来就刷城堡的金主，迅速通过了好友申请，还发了一个自己的卖萌表情包。
阎墨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住在哪里呀？”
直播中的大沫突然停了一下，随后一边继续唱歌，一边飞快地敲了一行字。
“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吗？~~~”
“……”阎墨看着那三个波浪号，努力屏蔽掉脑海中秦玉沉说这句话的样子，又问了一遍，“可以把住址告诉我吗？或者告诉我在哪个小区也可以。”
只要有了大概的范围，到了那里秦玉沉一定可以找到他的，这块碎片应该不难收回。
大沫又飞快地回了一句：“姐姐你好热情啊~[害羞]。”
阎墨皱着脸，又回了一句：“我不是姐姐，我是男的。”
直播大概有几秒钟的延迟，阎墨看到直播间里原本正在唱歌的大沫表情突然僵硬了一瞬，然后咳了几声，借着伴奏的空隙回了他一句。
“嗯……谢谢墨哥哥喜欢……”
“但是……我目前还没有这种打算的墨哥哥~”
“？”阎墨眼里满是疑惑，他觉得对方每一句话都和他搭不上边，自己只是想问一个住址，怎么就这么困难？
对话突然沉默了下来，大沫又唱了两首歌都没等到阎墨回复，一边和直播间互动，一边又发来了一句：
“那个……哥哥如果实在想知道，可以刷个宇宙飞船哦~”
阎墨愣了一下，又去看了一眼礼物栏，宇宙飞船倒是不难找，最大最显眼的那个礼物，手指放上去还能看到炫酷的光效。
阎墨挪开手指，看了一眼下面的金额，瞬间愣住，随后又连着吸了三口凉气——觉得自己现在一点也不困了。
“……”
他只思考了三秒钟，就快速关掉了聊天框，连带着把直播app也关掉了，直挺挺躺了下去，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太可怕了，聊了几句话就刷了一千多，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而且……那个礼物实在是太贵了！！！
阎墨苦着脸，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一晚，他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谛听之灵果然不了解什么才是人类世界的“好人家”！
……
第二天阎墨直到下午才起床，双眼无神地在客厅飘荡了很久，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原本打算今天干什么。
买菜。
家里已经一点存粮都没有了，上次的存货还是鬼差装修的时候顺便帮他买的，阎墨不会做复杂的菜式，只能简单地做一些食物应付肚子，在养父母不在的两年里，他都是能对付就对付，实在不行就出去随便吃一点。
换上运动服，阎墨走到玄关，低头穿着鞋子，余光看到了自己放在玄关上的阎王令，想了一下，顺手揣进了兜里，拿着钥匙手机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碧蓝空，空气也很清新，阎墨在楼道口伸了个懒腰，朝着小区外的菜市场走去。
刚到菜市场门口，阎墨就看到一辆闪着红蓝双色灯的警车停在门口，旁边还站着不少围观的人。
阎墨走到人群最外围，好奇地伸了个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大白天的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
“听说有个男人从三楼摔下来了。”
“天呐？！人没事吧？”
“没事，他运气好，底下刚好经过了个运菜车，把人家的白菜砸坏了半车，他一点事没有，就是车主要他赔偿，他不愿意，车主就报警了。”
“哎呦，要不是人家的菜，他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舍不得那点钱干什么！”
“就是啊，这不警察都还在这里调节呢，都吵了半个小时了。”
阎墨见人们只是在凑热闹，就绕过人群，继续朝着菜市场入口走。
那辆被砸坏了一半白菜的小车就停在门口不远处，阎墨经过时看了一眼，一个半身都是菜叶子的光头男人正在大声吵嚷，满脸凶怒，一副死都不会赔钱的样子。
“老子他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掉下来的！凭什么要我赔？！”
“是你自己把车停在这里，又不是我停的！”
阎墨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脚步却突然一停。
周围的温度似乎都突然降了下来，口袋里的阎王令却开始发烫，阎墨脊背微微僵硬，缓慢地眨了下眼，顺着刚刚匆匆一瞥的余光，速度很慢地转头，再次朝男人看过去。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就在那个男人身后的小房子里，窗户前正站着一个长发女人，女人纯白色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正怨恨地盯着男人。
阎墨瞳孔微缩，迅速认出了那个女鬼是谁。
孙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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