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房间是极简的灰白,虽然不常住,仍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唯一的亮色是玻璃窗半开,探出来一枝粉色花枝,开出来的小花绚烂拥挤。

    “要看看珠宝吗?”

    “可以吗?”

    “嗯。”谢屿推开衣帽间的门,壁灯亮起。

    一整面墙的珠宝展览柜像是误入恶龙的宝窟,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有粉钻嵌着白钻的孔雀胸针,翡翠……岁星看得目不暇接。

    “你不是想看珍珠吗?这里。”

    谢屿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暖色灯光下,硕大的一颗粉色珍珠,圆润、毫无瑕疵。

    他将那枚珍珠拿了出来,放在岁星的掌心中,说出的话语含含糊糊:“感受一下它的体温。”

    岁星下意识双手捧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让稀世珍宝摔出缺口。

    冰凉的触感,有种无以伦比又惊奇万分的感觉。

    “摔了也无所谓,这种珍珠还有好多,你看这里。”谢屿的指尖停留了片刻,玻璃展柜下,水滴状的珍珠,还有各种形状。

    谢屿漫不经心地目光投在珍珠上,展颜轻笑:“只是你手里的那一颗是这里面最大,形状也最规则。”

    “这枚也是最好看的。”岁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粉色的珍珠,闻言又准备还给谢屿。

    “你这是,不玩了吗?”谢屿没有出手接,声音清晰而冷冽。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就算你不要,也会用到你身上。”

    谢屿扶着岁星的腰,将他抵在玻璃展柜上,微微倾下身子,墨色的眼睛,含着若有若无的怜悯,附在岁星耳边慢慢道:“不是公主吗?”

    “在我听过的童话版本里,公主会被藏在恶龙的宝窟里,坐在高高的金币上,浑身上下戴满珠宝。不过还有种说法是这样的,恶龙强行占有公主,并且把她永远关在宝窟中。”

    微凉的指腹轻缓地划过岁星的脸颊,修长漂亮,像是艺术家的手,停在了岁星小巧的下巴。

    “爷爷重病的那几天,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岁星微微偏过头,在某些角度下,他忽然觉得谢屿和温白鹤的气质有一瞬间的重叠,而后腰正倚在玻璃展柜上,怕打翻那些价值不菲的宝物,只好撑着身子。

    听到谢屿的话后,忍着不适:“什么?”

    “当时忙得焦头烂额,我在想,如果不能够全部得到的话,就算是桎梏也要绑在身边。”

    谢屿放开岁星的腰,后退几步,望着一整面的珠宝墙,微微翘起唇角。

    天真而阴郁,格外矛盾笑容。

    “这些是让人在我抽不开身时派人买下的,当时想得是打造一间金屋,里面堆满金子,用来把不听话的小雀儿圈起来。”

    “只是爷爷撒手人寰得突然……”

    谢屿黑漆漆的眼眸像是覆着一层薄纱,让岁星看不太明白,他顿了下补出后半句:“你变乖了。”

    所以后面的那些行为都没有付诸行动。

    岁星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屿,后腰一软,然后看清楚了谢屿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一个,小小的钻石笼子。【当前主角受好感度:50】

    【当前主角受污染值:57】

    连系统的提示都像是在同情。

    岁星想要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扔掉,可用了很大的力气,戒指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手指上一样。整个手指差不多都红了,戒指都还在手上。

    “这戒指摘不下吗?”

    他看向谢屿,困惑地歪了歪头。

    “摘不掉,除非你死,化成红颜枯骨,否则这辈子都取不下来。”谢屿此时的神情有些微妙的轻慢,看着岁星的视线垂爱又怜惜,他举起手,让无名指上的那枚同款戒指完全可以裸露在岁星的视野下。

    “我的也摘不掉,除非生同衾死同穴,或者切断这根手指,不然一辈子都被会在手指上。”

    高高瘦瘦的少年像是丝毫不能察觉岁星此刻的恐惧,脸上神情并没有多少阴霾,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样,是高门世家养出来的小少爷。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像任何普通的情侣一样,会相爱,偶尔会争吵,但是彼此相爱。”

    “可是不能,你永远摇摆不定。”

    偶尔投过来的目光都像是垂怜,像是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小圣母,随手的帮助都给人被爱的错觉,人人觊觎,人人都想要得到,可是谁也不能够将他私有。

    谢屿今日穿着黑色的长袖,衣服的左下角有一个很小的刺绣,是一朵被透明罩子盖住的小玫瑰。愈发显得他整个人清隽秀美。

    外貌的迷惑性太大。

    岁星还没能听明白谢屿的意思,谢屿就已经转过身子。

    “还玩珍珠吗?想玩就拿着。”

    谢屿的身影消失在衣帽间,岁星看了一眼,滚落在地面上的拿一颗粉色珍珠,在昏昏的壁灯之下,折射出无与伦比的光晕。

    【吓傻了?】

    “不是。”岁星垂下头,蹲下来将那枚珍珠拾了起来,把珍珠包裹在手心里。

    他声音软软的、透着低落:“我只是在想,我和谢屿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分明是天之骄子,在感情上却患得患失,好像是一个讨不到糖的孩子。

    青涩莽撞,但是有攻击性的凶狠。

    岁星是被外面婉转的戏腔惊醒的。

    女人柔软清亮的嗓音动人无比,弱柳一般曲曲款款,未见人,就已经陷在珠圆玉润的唱腔里,她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昨夜温度凉,窗户没有关上,岁星手臂撑在床上,又无力地伏了下来,缓了片刻才从凑到窗前看。

    昨天太过紧张,岁星看得不太真切,今天再次看时,只觉得和谢屿的五官有六成相似,五官极美。在花团锦簇中唱着叫不出名字的戏曲。

    谢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挑眼望向庭院中的女人,女人若有所感,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

    “她又在唱《桃花扇》,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谢屿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揽着岁星的细腰随意解释了一句。

    “是《桃花扇》啊。”

    “我只知道最有名的那句,眼看他起朱楼……”岁星不怎么喜欢听戏曲,在谢屿家里倒是头一次感受到了戏曲的魅力。

    “她喜欢的那两首曲子,《锁麟囊》和《桃花扇》,几乎天天唱。”谢屿不感兴趣地淡淡垂眼,这才注意到岁星的下半身没穿裤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会着凉。”

    “裤子……脏了,送去洗了,我去拿条裤子给你穿。”

    谢屿转身去找裤子,没消多久就带着一条新裤子过来。

    “扶着我的肩膀。”

    “你要亲自给我穿衣服吗?”

    “嗯。”

    岁星站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只是相较而言站着会稍微好一点。

    细瘦白皙的两条手臂倚靠在谢屿的肩上,谢屿弓着身子,细致耐心地抬起他一条腿,耳根莫名红了红,终于套上了一条裤腿。

    很快就把裤子穿好。

    “你怕我着凉,但是你昨晚没关窗户。”岁星站直了,牵动了什么伤口,疼得嘶了声。尽管有些狼狈,但还是扬起唇角。

    “你就是故意的,清晨的温度分明没有昨天晚上的低。”

    “但是开空调,你又会感冒。”

    谢屿话音刚落,方才还在庭院中唱着戏曲的女人已经站在了门口,体态轻盈,看上去像是才三十出头,岁月的沉淀给这个美丽的女人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女人挑了挑眉,抱着双臂,淡淡笑道:“走吧,该吃早饭了。”

    谢屿母亲不笑时,和谢屿一样的气势迫人,明明看上去柔和婉约,在某些方面气质又意外的相似。

    昨天回到京城时是夜晚,谢家的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细看,今日一看才知道什么叫阔绰。朱门绮户,玉宇琼楼,庭院的面积很大,内有景观湖,正值夏日,莲花开得清香怡人,岁星从木桥上走过时,水中金黄色的锦鲤便一溜烟跟过来。

    “走得很累?”谢屿蹙着眉看着落在身后很远的岁星,折回到他身边。

    岁星扶着膝盖,看了眼远处停了下来回头看的女人,快要哭出来似的:“疼。”

    “我走路时,很难受,布料摩擦着伤口,好像被火灼烧那样疼。”

    疼的原因太尴尬,岁星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只是难受得太狠,走路都不能走好。

    “那我抱着你?”

    谢屿在岁星苍白的脸色上看了一眼,眼睛里凝着眼泪,泪珠摇摇欲坠。

    岁星摇了摇头:“我自己慢慢的走就好,你们先到餐厅就好。”

    “真不用抱着吗?”谢屿又问了一次。

    要是真的抱了的话,自己在谢屿母亲眼里估计就成了蛊惑人心的妖精,更何况岁星自己也没有在前辈面前失态的想法。

    可是腿确实火辣辣的疼,岁星思索再三,“不用了。”

    “那就背着。”

    说着,谢屿的手已经按在了岁星的腿上,他头也不回:“别摔了。”

    腾空的感觉并不舒服,岁星更害怕掉下去,只好紧紧抱着谢屿的脖子。

    “我重吗谢屿?你要是觉得吃力的话就随时把我放下来。”

    岁星不重,只有一百出头,浑身上下伶仃几两肉,好像就臀部有些肉。背起来根本没什么压力。

    谢屿只觉得鼻尖都是岁星身上那股若即若离、又好像很浓郁的香气,哪怕闻到过很多次,对着香味已经熟稔于心,可每次闻到时,还是会忍不住心尖一颤。

    “不重,多吃点饭,太瘦了。”

    一米八几的少年人高腿长,没走几步就追上了母亲。

    女人看到岁星脚不离地的样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浅笑着打趣了一句:“这是娇气到路都不让沾了吗?”

    谢屿拢着岁星的腿:“他腿疼。”

    岁星眼下晕出灼热的红晕,紧紧贴着谢屿的脖子,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到了位置。

    进了门之后,入目的是气派的红木圆桌,虽说是早餐,桌子上摆放的种类丰富多样。坐在首座上的男人气质斯文,看到几个人的时候微微一笑。

    “这是温白鹤,你们应该认识吧。”

    坐在副手位置的温白鹤气质卓然,交叠着双手,垂着眼睛唇边勾着浅浅的弧度。

    在谢家古色古香的装横的衬托下,一下子像回到了那个年代。

    谢家人普遍身居高位,看上去不太起眼的谢屿父亲也有上位者的气势,只不过他的目光温润,更像是搞艺术的。

    温白鹤和他坐着,气势上不落下乘,甚至隐隐有压过一头的感觉。

    人不多,可两个长辈,另一个又是剧情认准的疯子,岁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从谢屿身上下来。

    谢屿父亲笑道:“这是?”

    “他腿疼。”女人坐在他右边,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白鹤哥。”谢屿冷淡地点了点头,拉着岁星坐了下来。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十几年前。”人上了年纪的时候往往喜欢回忆过去,女人也不能免俗。

    “那时候小屿还是个小奶娃,一转眼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对了,白鹤,这是小屿带回来的那孩子,你看看合适吗?”

    温白鹤坐得散漫,可是年轻又身居高位,让他有种不紧不慢的压迫感。他摘下眼镜,看着岁星的面容,轻笑一声。

    这才几天没见,就被采撷得毫无保留。哪怕谢屿和他有了十几年的交情,哪怕他今天前来,就是要当两人感情的见证者。

    他还是生出来几分不虞。

    但商海浮沉多年,温和无害的面具已经焊死在了他的脸上,哪怕嫉妒得发疯,面上也能保持住冷静。

    也曾在夜里鬓角厮磨,彻夜不眠吗?

    或者是柔软的蚌肉被人撬开了一条缝,里面藏着夺目的珍珠。

    温白鹤手背上青筋毕露,好半晌,才抚摸着金丝的眼镜架,温吞开口:“我觉得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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