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询听寒塘问道也转身看过来,只见韩修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李询,李询看到署名有些诧异:“柳昉?班驰陵?”寒塘凑上来拿过他手里的信封问道:“此二人是谁?”
“他二人分别是蓟州、幽州刺史,刚才被小王爷斩首的那便是班驰陵。”在二人看书信内容的同时韩修接着说道:“我奉老王爷之命前去处理东北之事,但到了魏州我只见到了魏王之子李稚,他说魏王身体抱恙,因我手中并无实证魏王军不便出兵前往。”
“青稚已经袭爵了吗?”李询听韩修提及魏王之子有些好奇,一旁的白灵则把头偏向一边瘪了瘪嘴。
“并未,据说前几年皇上有意提出让李稚袭承魏王之爵位,但是魏王亲自陈表回绝了此事。此去魏州我并未见到魏王,太后寿诞他必定会去西京。或许李稚是因为皇上并未发有出兵协助的诏令所以才不好出手,于是我直接转道去了蓟州,那刺史柳昉胆小如鼠,被我三言两语吓到腿软。据他所说三年前他是由林相推荐赴任蓟州刺史,自上任高句丽首领便向他赠送了大量银钱美女以求边境走私货物所用。那柳昉乃好色之徒受不住诱惑收受贿赂,后来东窗事发被林相得知,柳昉求林相替他隐瞒,之后他一直听令于林相。柳昉为求保命供出了幽州刺史班驰陵似也与林相有所往来,于是在肃清了柳昉同党之后我便带兵转道幽州。刚开始我发现班驰陵此人投军多年只专武事,嫉恶如仇,我有些怀疑那柳昉是诬陷他,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件事。”韩修说到这里,眼中有些愧疚之色。
“何事?”李询问道。
韩修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看向寒塘说道:“当年你父亲为救我和老王爷火烧惨死,老王爷气极恼怒,为了寒肃报仇,我们在最后的一仗中···”说到此处他略一停顿,花白的发丝被风吹起,待心情平复说道:“我们在最后的一仗中将突厥军头颅一一砍下筑尸为京观!”
看着李询和寒塘一脸沉重,白灵问道:“什么是京观?”问完之后寒塘在她耳边悄声解释道:“就是把上万的头颅堆在一起,堆成一座山。”听罢白灵有些震惊的看向韩修···
“不仅如此,我们还在最后一把火将其烧了···此乃气愤到极点以至于失了理智所为,我虽不后悔做但确是失了善德。见班驰陵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他长得有些像突厥人,后来我几次三番查探,终于得知他就是当年那些被封尸士兵的后代。待我发现他的身份之后便一直跟着他,前几日他点兵出城,我见事情蹊跷也率兵跟随。当他在丰州城外驻军停留之时,我便入城找丰州刺史借兵,结果竟得知了小王爷刚从丰州北上接应寒塘。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李询的行踪,但我终于明白那班驰陵为何而来。”
“你是说,他是来找我报杀父之仇的?”李询出口问道。
“但我在塔拉帐中也听到了他说起幽州,会不会是班驰陵本就是塔拉的人,他见武朝并不打算出兵援助回纥,便私自带兵帮塔拉?”寒塘说道。
韩修连日奔袭一脸倦色,李询见此不忍劝慰:“战场之上,向来无情。若论单打独斗那班驰陵也不是我的对手,如今他也死于我刀下,此事无关善德,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是啊,战场我是最熟悉的,或许是年纪大了···”韩修说罢转身去轻点兵士。
白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他面带润气,呼吸缓慢,虽脚步有疑但身形无碍,韩将军应该就是累了。”
“没想到林相背后牵扯了这么多事,从赵戈到班驰陵,还有柳昉这些人竟都跟那个死胖子有关系。赵戈一死,他女儿去了薛延陀,柳昉被囚,班驰陵被杀,林相在背后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寒塘无奈的说道。
李询沉思片刻问道:“你说塔拉和林相有没有关系?我总觉得这些人看似与林相牵扯很深,但从他们身上也挖不出林相多大的罪证。”
寒塘起身从车上取出一把佩剑在地上写下几人名字:“你看,这蓟州柳昉好色贪财勾结高句丽被林相抓住把柄,说明其所为并不是林相授意,若他日事发,林相最多被定个包庇罪;接着幽州班驰陵,他与你有私仇,表面上和林相并没有关系;还有那秦州赵戈,他追杀赤那投奔塔拉为实,但我们手中也没有证据证明他背后是林相。”
听着寒塘的分析,白灵脑子乱成了一团:“什么蓟州幽州秦州,我都听乱了,我先去马车休息了,等到了丰州大家坐下来,喝着茶吃着点心再分析不好吗?”目送着白灵远去,李询低声问道:“你在信中只说了结果,那塔拉是怎么中毒的,为何只是伤了眼睛?”
寒塘低下头将塔拉中毒一事的详细经过说给了李询,最后不忘叮嘱道:“此行是我办事不利,回灵州时我会去向白将军和吕夫人请罪。”
“一定要将塔拉捉住!”李询握紧了拳头目视远方,寒塘点头表示赞同,抓住塔拉不仅是为白灵,还为寒肃,更为了那些在漠北战场上死去的英灵。
众人稍作休整之后,韩修带着李询手下的骑兵与班驰陵的残存部下前往幽州整饬军务,而李询则率领韩修借调的兵力赶往丰州,二人约定在太后寿诞之前返回西京。
到达丰州后李询将兵士交予守城将军,并助其重新修订了武朝与突厥部的边境协议,同时又着人把有关此行的详情书信快马送至西京及王府,寒塘则与江明儿将之前在沿线各州的店铺生意做了盘点,二人忙碌了几日才得空。
自在灵州参观了吕氏的药馆,赵青有意学习医术,这和白灵当下的心境不谋而合。这几日,二人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城里穿来穿去,不光逛了美食的铺子、金银首饰的铺子就连医馆药堂也都逛了个遍,白灵还以灵州吕氏的名义放出话去,要以高价回收北方罕见少有的药材,一时间丰州刺史为庆王安排的住处门口挤满了前来售药的马车和药农。
这一日,寒塘与江明儿巡查店铺回来正巧在门口遇到了李询,他看着面前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场面调笑道:“小王爷,近几日你家王妃可从我这里支了不少钱银说去收药材,怎么你王府这是要改行行医了吗?”
李询被人群挤着并未说话,三人好不容易挤进院内就看到满地晾晒的药材,在前厅门口临时搭的账房处,赵青和白灵一人负责收药一人负责结钱忙的不亦乐乎。因为赵青出手阔绰,那些卖药的货商里有不少突厥人闻声而至,李询进门之后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突厥打扮、贼眉鼠眼的男子一直东张西望,寒塘看到李询的神情随着他的视线也盯着那男子。
那男子头发凌乱身穿兽皮半袖上衣,下身的裤子上满是泥泞,只见他趁众人未注意偷偷的看向白灵身后的药箱,那个药箱里放着近几日收到的比较珍贵的药材。那男子假装整理裤脚的蹲下身去细细的盯着箱子里面,就在他将手伸入箱内时,寒塘一个闪身过去,捏着那男子的手腕用力提起:“你这贼胆子真够大的,居然在你寒爷我眼皮底下行窃!”
那男子吃痛撇了一眼寒塘急声求饶道:“寒爷,寒爷,是我,是我啊··”
正忙着的赵青看到这边的情况起身对众人说道:“各位,今日收货到此为止,请大家明日再来···抱歉抱歉。”待遣散了药商,几人来到前厅坐下,寒塘提着那男子手上略一用力又听到那突厥男子哀呼:“寒爷,茶楼茶楼··”
寒塘听清他说的话,将那男子的手放开看向江明儿:“你那茶楼?”
“刚到丰州的时候从此人手中收过一个铺子,在城外,原是一突厥人开的茶楼。”江明儿刚才一直回想此人,此刻听他说到茶楼终于想起来提醒道。
“对对,高云,在下是高云。”那男子对武朝礼数倒是十分熟悉,见寒塘一脸疑惑跪坐在地上讨好的说道。一旁的白灵起身打量着他的装扮有些不解:“高云?你是武朝人吗?”
跪坐的男子转身过来有些女气的回道:“在下来自漠北仆骨部,高云是突厥名字,意思是娇艳的··花朵··”
“噗···”听到满身邋遢的大汉说他的名字是娇艳的花朵,赵青白灵都忍不住笑出来。
“神医莫取笑,在下虽为男子但幼时确实有一番姿色,所以才受族人蒙骗被卖到丰州,这么多年在下全靠自己的双手挣得一份名声换口饭吃···”高云骄傲的说道。
寒塘此时终于想起来这男子是谁,可他明明记得这高云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如今这模样还真是让人惊讶,接着他呵斥道:“靠你的双手?你当时卖给老子的那份地契就是你偷来的,后来那茶楼主顾还找到老子,非让我还他铺子不然他就报官。就因为你这双手,那茶楼老子花了双倍的价钱才买下,我说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你,原来你去当了乞丐···”
“寒爷,寒爷明鉴,那茶楼老板嗜赌如命,那地契是我从他手上赢来的,知道我将铺子卖给了你们,他觉得你们是外地来的富商才想讹诈一笔。”高云谄媚道。
“这么说,他给老子要钱也是受你指使?”寒塘听出其中蹊跷问道。
高云低头躲开寒塘视线,他以为此时大家皆没有防备,起身撒出一把药粉转身朝外院跑去。看到他的动作白灵疾呼:“大家把口鼻捂住!”
厅内几人皆按白灵所说摒住呼吸,她用手指抹了一些附在桌上的粉末对着光线细细观察道:“凤茄花粉,你这突厥蛮夷还懂医道···”
高云那几下不到家的功夫很快便外围的护卫制服,几人将他四脚朝上的绑住重新抬回厅内。白灵继续说道:“这粉末在阳光下泛淡绿色,且有暗香,此为风茄花风干碾碎成末;单就这粉末来说常人从口鼻呼入少量,短时间会有眩晕无力的症状,但对身体并无大碍,因为风茄花在野外不多见,它通常用来做麻醉散。小青,你记一下。”听到白灵如此叫赵青,寒塘愣住,李询略一挑眉,赵青则拿起刚才帐桌上的纸笔埋头记下。
看着高云脸上垮掉的神情,寒塘恼怒上前用脚对着他的肩部用力踩下,一声细微的骨头断裂声响起,他啊啊的几声惨叫:“寒爷,寒爷,我认栽,您若不报官我愿意归还您之前买茶楼地契的钱,寒爷···”
“你知不知道这位就是武朝的庆王爷,有他在我还需要报官吗?”寒塘指着李询说道。此话一出,高云眼神躲闪马上变了脸:“那茶楼地契就是我从那店主手中赢来的,你们武人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那店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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