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寒塘不断从北方传信过来,李询每日在书房忙到许久,这日清晨驻守丰州的林鹤也回到西京,李询将近日的消息一一说给老王爷:“父王,自林鹤回京回纥那边频频有动作,想来这十几年的休养之后,那帮蛮夷或许又起了狼子野心。”
未待老王爷说话外人来人禀报:“王爷,宫里来人招老王爷入宫。”
“想必皇上也接到消息了,我先进宫看看。”
“父王,林鹤已回京,之前刺杀一事···”李询出口提醒道。老王爷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他既然回来了那就在京城呆着吧。”
还是在兴庆宫,当老王爷李嗣赶到时,殿上已有不少朝中大臣,老王爷对着为首站着的那一坨臃肿的背影冷哼一声沉声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老王爷起身抬头望向高处,那个曾经让他仰慕的兄长此刻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想必他对自己的信任,已经被越来越强烈的权力掌控欲挤压的所剩无几了。他怀疑皇帝对当年的天命之说是不是真的从未相信,芜莲的死和这十几年的疏离是不是能让他放下心中的芥蒂?
“今日召各位前来,是为商议回纥部落请求武朝派兵相助其攻打薛延陀部一事。当年庆王突厥一战中,朕曾派林相与薛延陀谈判,如今不到十几年,回纥这次倒是聪明,知道先找靠山。各位对此有何高见?”皇上出言问道。
下列站着的文臣中有一人站出来回道:“回皇上,依臣之见可先坐山观虎斗,待回纥与薛延陀部先打起来,武朝看局势再定援助哪方。”
“臣附议。”见有几人都出来附和,老王爷转身问道:“那若是回纥见武朝不插手此事,转而说服薛延陀部联合起来再攻打我朝呢?”
“回皇上,当年突厥大军来势汹汹,若非我朝说服薛延陀部反叛,那一战要取胜必定艰难许多。如今回纥仗着与武朝联姻请求派兵相助,除了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其目的也是为了报当年仇怨。若协助回纥,那薛延陀部与我朝从此结下仇怨,等那回纥壮大之后,难保二部不会再行二十年前南侵之事。”林晏之站出来回道。
待他说完,在他身旁站着的林鹤也站出来附声道:“回皇上,臣驻守丰州多年,两国鲜少有冲突,边境通商往来频繁。二部此次冲突无非是前几年北方平原少雨多雪,几次天灾令大多数牧民无以为继,才妄想抢夺对方的沃土牲畜。臣以为,此次可派人前往二部游说,以互通互荣为目的,和平相处,此外为显我朝大国实力,皇上可再将其二部岁贡减免一部分,大开商路且开放边境,收受牧民进武朝境内生活定居,长此以往,定可促使我朝边境几城发展壮大。”
殿中许多朝臣皆对此番言论表示赞同,老王爷心中倒也对这个年轻人有些赞许:那林□□险倒是生了个不错的儿子。
“回皇上,林将军此言有不妥。我武朝乃大国,虽可减免岁贡,但万不可让那蛮夷进城。”一位年老的御史上前谏言。
“皇上,御史大人此言差矣,突厥人虽彪悍粗蛮,但管中窥豹有失气度,臣在边境多年对他们颇有了解。此次说和是为以后一统北方作基石,我朝开放边境,以风土文化感之,使那些人对安定富足的生活抱有足够的憧憬,长久下去,越来越多的突厥人来到我朝经商、联姻、定居,那我朝疆土必定能再次北拓。”林鹤朗声驳道。
“林将军驻守这几年对民生甚为关注,回纥内部现在分成两个派别,一支以塔拉为首,而另一支以回纥前任可汗的女儿察尔干为首。依朕看,塔拉此次求援目的或许不在薛延陀,而是让我朝帮他夺回本部的统治权。薛延陀部地位偏远,朕欲派一名文臣和商队过去,助他们打开庭州、伊州边境商路,减免今年一半的岁贡作为安抚。至于回纥,此次求援武朝不予支持,但林鹤即已回京,为了避免他们报复边城,还是要再派一人前去督军震慑边境,诸位觉得何人合适?”
听了皇上的话,老王爷明白今日前来议事只是由头,想必皇帝心中早已对回纥求援一事有了定夺,接下来派去丰州的驻将人选才是关键所在。既然他已经找理由召回了林鹤,说明他对相府有所忌惮,此时的武朝上下确实没擅长领兵又只忠诚于他的心腹人选。
见殿下无回应,林相上前挪一步说道:“回皇上,此次鹤儿回京述职不消十日便可赶回丰州,他多年驻守经验丰富···”
林相心里打的主意还没说完,皇帝便开口阻止:“林将军驻守在外多年,朕体恤你年迈,既然回来了就让他在西京承欢膝下岂不乐哉?再说,之前庆王刺杀一事还未有定论,朕已答应要给庆王府一个交代,你想让朕言而无信?!”
“皇上,臣已听父亲提及此事,臣与此事并未关系,还望皇上明鉴。”林鹤对被召回京一事心里很清楚,林家势力越大他手握的兵权就越烫手,刺杀只是缘由,此时的皇命只是提醒林家,无论手中再有权势也要记得这权势真正的掌控者是谁。他心中有报国心更有忠义,此前他也传信给父亲希望他允准自请回京,但他那位高权重的父亲却始终不同意。
“此事乃家事,容后再议。想必各位都知道,突厥战力之所以强势,除了战马与士兵强壮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的领将之人皆是王亲贵胄,所以此次朕欲派庆王作为督军领兵北上,待二部之事落定再回西京。”此言一出,殿上众人皆面露异色。
老王爷心中也甚是不解,自李询留京这些年,除了王爵特有的年例恩裳并未有半点官职在身,他不明白为何皇上要派李询前往。从上次的赐婚,到这次封将,难道皇上真是要将王府捧起来对抗相府吗?
不待他提出异议,跟随林晏之的一名御史站出来:“臣以为不妥,庆王虽已袭爵但他自小在京中长大,并未有官职在身,而且···”
“无论何人,生为武朝人就要肩负起护卫武朝大任,世人何时只凭有无官职便对他人妄加评断,庆王身为皇亲且才高武杰,朕主意已定,就让让年轻人多历练历练,看林将军,若不是这几年驻守能对政事有此番见解吗?我看再过几年,林相就要解甲归田以享天伦了。莫不是,御史你也想上前线为武朝出一把力?”皇上盯着那一身肥肉的林相笑道。
“多谢皇上夸赞,鹤儿也还年轻,年轻人是该多历练···”林晏之不甘心的回道。
“南薰殿中朕新得一珍珑棋局,你们三人随我去看看吧···”皇上对着林相、林鹤与老王爷说完便先行离去,老王爷心中对林晏之满是鄙夷,紧跟着走出去。
殿中林鹤悄声询问:“父亲,今日皇上之事您可明白?”
“黄口小儿给他兵权他有能翻天不成,待会你不可自请做文职,京城中守备军主将暂缺,为父让你一定争取握在手。”
“父亲···”林鹤刚想说什么被林晏之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二人随即向南薰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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