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相府管家通报庆王请见之时,林晏之正在地牢行刑审问被囚禁的袁青杨,得到消息后,林晏之吩咐尹道诚继续审,之后他走出地牢前去见客。
地牢阴冷潮湿,地面风干的血迹上又滴满了鲜血,接连十几日的调养喂药,袁青杨本来已恢复点神智,但林相心急逼问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尹道诚看着面前四肢瘫软的男子心思十分复杂,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林相要如此折磨此人,就算要行那还生之法,但药方中的药材还未能找齐,为何要一次次的逼问行刑,甚至有时候就算袁青杨昏迷过去,林相也不会就此停住手中的刑具,好像他就是在随意的发泄私愤而已。
在林府藏身十几年,尹道诚揣测皇帝圣意为林相出谋划策,助他在朝堂上升官拜相、铲除异己。这些年目睹林相折磨袁青杨,尹道诚早已心有厌倦,他低下头看着地上似一滩烂泥的男子不忍劝道:“袁兄,你何苦如此呢?若能保住性命,出去之后还能与你儿子见面,你以为一心求死,他就能放过你吗?”
地上的男人早已心如死灰,他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几天的折磨,他明显感觉到林晏之已经快没耐心了,但他此刻想开口却无力张嘴,于是他慢慢的移动手臂,将手指摁在地上一笔一划的用血写了一个字:“死。”
看到这个字被袁青杨模糊的划出时,尹道诚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他下决心要帮他,帮这个男人,帮他逃出这个地狱,帮他···去死···
他委身相府十几年求的是生,袁青杨受尽折磨却只求一死,世事如此滑稽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苟且偷生究竟是有何意义。他此刻愿意为了换个活法再搏一把,林家两个孩子虽时他看大的,但他们看自己无非也是林相身边的一条狗罢了,想到此处,尹道诚下定了决心。他蹲下身,用手把地上的血渍擦掉,然后深深的看了袁青杨一眼便转身走出去。
尹道诚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救袁青杨,他知道要做此事一定要找一个人帮忙,那就是庆王。若是之前他必定为难如何才能出相府去见庆王一面,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必须要见到庆王,必须要传给庆王一个信息。他回到房间写了一个纸条,将纸条放入短剑的机关内然后紧紧握住它,片刻后,尹道诚走向前院。
李询与离生第一只脚踏入相府就觉得此地阴深诡异,府中下人皆是低头俯首,不言不语,就连那开门的管家也只是行礼示意他们稍等片刻并未多说一句。
“哎呀,贤侄从来不与相府走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一会,林相一串小碎步颠着一身肥肉甚是热情的迎面走来。
“参见相爷,咳咳。”离生装模做样的行礼道。
其实在这西京建都之地,王府侯爵之间常有往来,男子尚武,女子慕才,年轻一代也多有交际,但唯独相府与庆王府例外。或许是为了避嫌,或许是因为上一辈私怨,两府之间甚少有接触,就算之前皇上已将相府千金赐予庆王为妃,也不见两府之间有什么走动。
对于今日李询突然来访,林晏之心中也有不解,外人不明白但他心里清楚,皇上的那门赐婚无论如何总归是要取消的。当年他刚入朝堂,李嗣便看他十分不顺眼,好在后来他常年驻守边境,儿子在京为质,虽为亲王后代却也没个一官半职一直闲居在家,就算夷葇说的没错,李询背地里做了许多生意,但在林晏之看来这对于他的仕途毫无利处。林晏之看着面前的青年不禁怀疑,难道他是来调查阴葵派刺杀一事的?
“贤侄快请进吧,你与林璎虽已赐婚,但未行礼之前···”林晏之刚要找理由拒绝李询见林璎却被李询出口打断:“今日过府,特地有事请教相爷。”
“如此,那快请吧。”林晏之心中虽有疑,但他马上示意管家不可让林璎知道李询来府的事,这也正和李询意,省的他还要想办法应付那个骄纵的千金小姐。
厅堂上,林相与李询各坐上首两侧,离生则惨凄凄的边咳边在下首落了座,林晏之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离生冷哼一声忍不住嘲讽道:“袁公子不必作难,你装病应付宫里也便罢了,在这相府我可看不惯这等欺瞒人的做派。”
林相这话好不盛气凌人,离生听完挑了挑眉当即恢复如常,他挺身坐起毫无怯意道:“林相好眼力,都说相爷臃肿脑肥真是一叶障目,今日一见,相爷当得起慧眼如炬一词。
今日行事二人本打算本着敷衍搪塞的原则,重点是试探出林静之当年的死因,看林相与离生这番唇枪舌剑,既然双方都免去了客套,那他也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前日我在母妃生前居住的房内发现了故人之物,今日前来是想请相爷看看,这是否是当年静嫔所用?”
“啪···”看到李询递过来的东西,林晏之刚端起来的茶杯就失手掉到了地上,他慌忙蹲下身去捡,但因身形肥胖撞到了桌脚进而跌倒在李询的脚边。看着面前滑稽可笑的一幕,李询二人无心取笑皆是冷眼旁观,等林相从地上起身时脸上已换上一副羞愧难堪的神色:“让二位见笑了,看来外人说我臃肿脑肥还真是不错···”
李询再次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相,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了许久,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迷恋神色说道:“这确实与静之生前常戴的一只钗子极为相似,但她贵为嫔妃身份尊贵,我记得那钗子是只金钗,而且她从来不喜戴银饰,想必这东西的主人另有其人吧。”
林晏之有些不舍的将这钗子还给李询,只听离生在一旁说道:“这静嫔去世那么多年,料想相爷也记不清她用过的东西···”
“放肆,静之的东西我件件都记在心里!”林晏之喘着粗气说道。
看着林相如此怪异的反应,李询二人有些震惊,离生大胆说道:“林相对令妹感情至深真是让人钦佩,静嫔最后惨死宫中,许多东西都被焚烧了,这发钗想必是别人仿照的···”
“绝不可能,静之生前所用的所有东西都收在相府,况且她的钗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芜莲那个疯女人那里!”
“林相!说话慎重!”李询听到林晏之出言诋毁他母妃顿时气极。
“慎重?若不是那疯女人挑拨,静之会被袁青杨那畜生蛊惑吗?!”林相话音刚落,离生也猛然起身,李询一个飞身上前朝林相一拳出击,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冲过来一个人影将林晏之拉倒在地,拳风尽数落到那人身上。见未击中目标,李询侧身一步接着一脚悬起朝倒地的林晏之头部踢过去,刚才受李询重拳的那人又再次挡在林晏之身前,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剑朝李询刺去。
来人正是尹道诚,李询并不知道与他短剑相见之人的身份,于是他收回右腿躲开剑锋,待落地的同时又一次飞身上前对那人发起攻击。就在李询马上要击中尹道诚之时,他却吃惊的看着尹道诚将短剑调转方向朝着自己胸口一扎,同时将短剑朝着他扔过来。
离生此时也在外围拦住欲上前阻挠的下人,李询自此收了动作,他心知今日是来试探,既然试探不成也不能将此事闹大,他叫住离生并朝着房内躲避的林晏之说道:“林相好自为之。”说完便示意离生转身离去。
看到那二人离开,当林晏之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的走出屏风,他看到尹道诚胸前中剑血流不止,已然昏迷过去,便吩咐管家立刻请大夫进府。
“父亲,这是怎么了?父亲可曾受伤?”听到动静的林府二公子和大小姐急切的朝这边走来,林影出口问林相,林璎则上前查看尹道诚的伤势:“尹叔,尹叔?!”
因林影与林璎在后院,加之林相有令不准将庆王进府一事告之,故其二人并不知道原是庆王将尹道诚打伤。看着自己的儿女如此样子,林相不禁失望至极:“府内进了刺客,那点小伤要不了命,将他抬下去好生医治,你们两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完便气急败坏的向林静之生前住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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