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远其实小时候是见过一次陆矜的,但也只是远远见到,并没有什么印象。

    那时候陆矜小小个的闷在角落里,眼中带着她自己不知道的艳羡看着陆瑶,宋望远来陆府也只是来请教学业,偶然间碰见的,当时只也是匆匆一看。

    之后很多次,照样也没有察觉。

    直到再一次上门,那日侍从匆匆离开,平日里多为下人来带路,他自己也没有记多少,一时不查竟迷了路。

    寻寻觅觅间,前方有了个人影,宋望远刚开始以为是婢女,但走近了才发现不是。

    那是位清秀的女子,穿着朴素而简单的衣裳,头上的饰品都不多,只是用来装饰所用,对方好像还没注意到他,目光呆滞,漫无目的地走着。

    宋望远本来想偷偷离开,毕竟两人相见,传出去名声也不好,但对方已经发现他了,眼神小心谨慎。

    无法,宋望远只能上前问路,适当的保持距离,走进了发现,这位女子眉眼间颇似恩师,对对方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开口一问,果然是恩师的女儿,对方说自己是府中的二小姐。

    因为少有接触女子,也怕吓着对方,宋望远问路的时候结结巴巴的,把人家逗笑了,这么一笑起来,还真有几分明艳的气质。

    知道了方向也不再多做停留,宋望远与这女子一并走,到了人家毫不停留的回去了,宋望远愣愣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突然惊醒,忘了问人家的名字了!

    宋望远也只是叹气,这在他们的眼中,也许是普普通通的一次相遇。

    第二次碰上的时候,是丞相府举办的诗会,对方差点成为了众之央央,本着人性为善,他开口解围,对方投来感激的目光,过后又来道谢。

    第三次见上面的时候,宋望远不得不感叹,他们实在是太有缘分了,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人并肩走回去,宋望远握着这头触感粗糙的棍子,其实也曾偷偷回头看那女子。

    皎洁的月光为他们照亮回程的路,气氛暧昧。

    在之后的相遇里,宋望远惊讶这种缘分,也无奈这种现状,每次的相遇,对方明显的很狼狈,甚至她自己都习以为常了,还隐隐有些期待。

    暗暗打探了女子的名字,她叫陆矜,是丞相府的庶二女,在京城中可谓是默默无闻,与之不同的是她的嫡姐可谓是两个极端。

    第四次碰到陆矜的时候,就与她的嫡姐有关,陆矜穿着华美的嫁衣,脸蛋却灰扑扑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很是可怜,就像一只掉入煤炭中的小麻雀。

    宋望远镜再一次伸出了援手。

    灵慧法师曾测过他的姻缘,说他命中难有良缘,他也订过一门亲事,可惜婚事在即,未婚妻却跟别人私奔了。

    宋夫人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很操心,尤其是他的亲事,于是亲自找上灵慧法师,灵慧法师说虽命中难有良缘,却也不是没有,但可能还要再等几个年头。

    宋夫人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大师的话,先暂且把宋望远的亲事放下。

    去灵若寺再次碰上陆矜,宋望远当时就心念一动,巧,太巧了,排除故意为之之后,这缘分也太妙了。

    宋望远特地去问,灵慧法师却只是微笑的告诉他天机不可泄露。

    “情缘未到,护你或许护她。”

    灵慧法师当初在宋夫人的万般恳求之下,才透露出那么一点点的话语,现在仍是只字未提。

    无奈,宋望远只能随波逐流,若真有缘,远隔万里亦会相见,陆矜看着觉得无所谓,实际上特别自卑,自卑自己的出身,自卑自己的相貌不够出众。

    可宋望远却觉得她相貌清丽,笑起来最为动人,眼睛明亮好看的不像话。

    在碰到人纠缠的时候,那双眼睛欲泣落泪,宋望远听见动静就去了,对方的眼睛盛满了他的时候,心中突然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毫无章法的乱撞。

    宋望远尚不懂这种感情,只是不想再让她低下头自卑,他想着陆矜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都是满足而自知,那时候她身上洋溢着灵动。

    年少人怎么会懂得喜欢呢?宋望远尚且还没有注意到这已经萌芽的感情,有时候他也在想,但是当时没能碰见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后来又想,即便这一次没有碰见,后面依然有许多次的相遇,他们之间总会产生纠纷。

    以至于后来陆矜找到自己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荒谬,而是在胡思乱想:既然找到了我,是不是意味着我在她心目中有着很好的形象?

    胸口里呼之欲出的是什么?这毫无章法的心跳又是为什么?

    他问母亲,宋夫人很惊讶,但还是细心解答:“你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是否觉得期待欢喜?是否因为她眼中有你而觉得高兴?”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宋夫人笑了笑:“傻孩子,你这是喜欢上人家了。”

    宋望远捂着自己的胸口,喜欢?喜欢原来是这样的……

    “你想把人家娶回来吗?那就去吧,你要告诉人家女孩子,告诉她你的心意。”

    宋夫人在得知让儿子坠入爱河的女子是谁,并没有惊讶,只是问自己的孩子:“你心悦她吗?”

    宋望远愣愣的点了点头,宋夫人一拍即合,带着聘书和贺礼上门,见到陆矜同样也是满意的,订好了日子又回来。

    灯宴的时候,宋望远正与同窗饮茶闲聊,不经意间往外面看,看到了手提花灯的未婚妻,同窗见他直直往外看,问他在看什么。

    宋望远向他介绍,对方也没仔细看:“相貌平平,宋兄喜欢这样的?”

    “她在我眼里是最漂亮了。”

    他与同窗匆匆道别,下楼去寻对方的身影,本以为那么一会功夫,对方已经走了,却没想到还能见到,果真是十分有缘。

    与她一并同游,宋望远瞧见了一只簪子,他觉得这个与陆矜甚为相衬,大气端庄,对方送了一串佛珠给他。

    她以为宋望远是应付宋夫人才来的,但自打对方知道她会出来,自然也出来碰碰运气。

    一开始本就是为她而来的。

    只是对方的家里好像不太安稳,年夜的时候一家团聚,新年伊始宋望远正在屋中整理书籍,传报的下人突然闯进来,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陆,陆二小姐中毒晕倒了!”

    手中刚刚整理好的书籍哗啦啦掉到地上,宋望远直接越过它们,走到那个下人面前:“你说什么?”

    得到再一次的通报,身影匆匆离开,迫不及待要去探望,却被宋夫人拦住:“你现在去也没用,陆府正乱着,你去也是被拦在外面。”

    “那怎么办?!”

    “我带些药材去。”

    宋望远连忙在自己的库房里多挑了些药材,一日又一日的担心着对方的身体,总算传来了一点好消息,陆矜醒了,他去了好几次,但还是被拦在外面。

    没有办法,只能等对方痊愈了再上门,还带了好吃的糕点,看到她的身影有些心疼,没关系,成了亲养回来就好啦!

    日子一过,良辰吉日迎娶新娘子,洞房之夜挑起盖头的时候,宋望远看到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女子,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他知道,陆矜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在利用他,可他就是那么傻,就是想把她娶回家。

    后来陆矜跟他坦白,他虽然知道但还是有些难过,但同时也高兴,陆矜其实也算是接纳了他吧。

    他认真的许诺下,他要让陆矜享福。

    所以他更加加倍努力用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榜上有名,所幸上天没有辜负这个努力,他如愿了。

    春猎的时候其实曾无数次自责,若是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应该带陆矜来,又或者说他应该陪着她,这样也就不至于坠落楼层。

    心疼和后怕,在那时候席卷内心,看着床上苍白的脸庞,总是害怕她离去。

    后来发现这并不是事故,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并且陆矜自己也知道是谁,但就是不肯告诉他,怕连累到他,他既无奈又心疼。

    他努力地寻找着,就在这个时候,明寿公主找上来了,他们合作将凶手送去偏远的地方,远离京城,再也伤害不了她。

    宋望远并不是一定需要孩子,他只是想拥有他和陆矜血脉相连的存在,但是她害怕,没有关系,就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来的还是措不及防。

    陆矜怀孕的时候还有些焦虑,觉得自己生下孩子会更丑,宋望远坚定不移的说着她是最漂亮。

    生产的时候他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心一阵一阵的抽痛,求着外面的侍女让他进去。

    之后宋夫人让他去,他立马飞奔进去,眼眶通红的看着床上凄惨叫喊的人,而他能做的,也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孩子生出来之后,匆匆交给自己的母亲照料,又进产房等着自己的夫人醒来。

    陆矜的脸色苍白憔悴,问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

    怎么会不好看呢?她是生育孩子的母亲,你在我眼里最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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