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及至乌府,觉树刚探个头出来,就见几个家仆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

    她眉心堆起,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

    “大小姐,夫人命我等再此侯着,待你回府,即刻将你带去前厅。”

    为首的那个小厮颇为趾高气扬。

    觉树记得他,他是萧氏的亲信。

    兀然,“砰”的一声,那小厮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直直跪在了地上。

    “没个规矩,见着府上的小姐敢不行礼了?!”

    乌若淳目光生冷,凌厉地扫过那几个小厮,吓得他们赶忙跪地行礼,不敢说话。

    “夫人叫我何事?”

    觉树看着那首位被打的小厮。

    那小厮忌惮地瞥了眼她身边的乌若淳,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姐姐问你话呢,聋了吗?!”

    乌若淳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再一脚踹过去,就被身边人扯住了衣袖,紧接着就听到了萧氏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当是谁呢,敢在我乌府门前打人,原是大公子回来了!”

    “我还要问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呢,派这么些个奴仆来‘迎接’我二人,可当真让若淳受宠若惊。”乌若淳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惧与其对峙。

    觉树暗自猜测她的意图,面上淡定自若:“不知夫人寻苏灵何事,还需这般劳师动众?”

    萧氏款款走近,美目在她身上流转,带着讥讽之意:“苏灵?你当真是乌苏灵?”

    觉树心中一凛,掩在宽袖底下的手攥紧。

    “夫人糊涂了,我不是乌苏灵又是谁?”

    “哦?究竟是我糊涂了还是你在说谎?”萧氏站在她面前,尖细的指尖划过她白皙的下颌:“可真像啊,若非是我特意细查了一番,可也是要被蒙过去了。”

    掌心又收紧了几分,觉树万分惊疑,难道萧氏已然知晓了真正的乌苏灵客死楚国了?她到底查到了什么?

    “疯子!”乌若淳骂了句,抓住觉树垂在身侧的手腕:“姐姐,我们走,不用理她!”

    “站住!拦住他们!”萧氏吓令道。

    “诺!”

    只见,原先跪于地面的奴仆迅速站起身,将他二人围了一圈。

    “大公子可真是对你这姐姐感情至深,只是,莫要被其蒙骗了,她当真是你的姐姐吗?”

    萧氏绕到他们面前,直直盯着乌若淳的眼睛:“或者说,大公子是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觉树见乌若淳要发作,赶忙将他揽至身后,隔开了他与萧氏。

    “夫人这般咄咄逼人,到底是想做什么?我是乌苏灵,夫人若不信,可与我一同去爹爹面前对峙。”

    觉树正气凛然地看着她,虽则内心有些担忧,但她相信宋玄烛,他告诉过她这乌司寇是知晓她身份的,那也就定然与他达成了某种交易,不会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

    只要乌司寇认定她是乌苏灵,那就无人可反驳。

    “老爷就在前厅等着,大姑娘既这般自信,就与我一同去老爷面前说道说道吧。”

    萧氏蹙额,她这般自信、有把握,反倒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报,有些心虚了。

    乌若淳站在原地,看着觉树与萧氏一同离开,眼底渐渐幽暗下去。

    她是假的啊,他早就知道。

    他低下头,思绪飘远。

    去年,他连续给远在楚国养病的乌苏灵写了好些帛信,但却未收到回复,故而,他便想去寻父亲问问姐姐的情况。

    那日,他进入父亲书房,见其不在,便等了一会儿,等到门边传来声响,他正想迎上去询问,就听见父亲与一人交谈着什么走了进来。

    他偶然听到他们说到了“楚国”“苏灵”这几个字,便在这屋内寻了处藏身,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

    “乌大人,楚国那边传来消息,说……几日前乌小姐没了。”

    “什么?!几月前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乌小姐的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了,这月以来受了风寒,就……受不住了。”

    乌朗静默良久,声音沙哑:“可有好生安葬?”

    “已经葬过了,不过,除了乌大人安置在小姐身边的几个亲信,还没有传出去。”

    “唔,苏灵去世的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

    乌朗半月前收到了宋玄烛的传书,同他达成了交易,要借用乌苏灵的身份,故而,乌苏灵去世的消息还不能传出去。

    他的眸中泛着水雾,压抑住悲痛,说道:“回去将知晓此事的人……处理了。”

    “诺。”

    后面的话,乌若淳就再没听清了,他极力隐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乌朗同那人离开了,他才出去。

    他自觉树刚来的那一日,看见她的脸,他便大致知晓了她的身份。

    他曾与姜晏相熟,那时,他便从他口中知晓了这宋国的六公主与他相像,加之民间素有传闻这宋国六公主并没有死,他便愈发确信了。

    虽则宋觉树与他姐姐的死毫无关系,可他还是无法接受有人这般借他姐姐的死来取代她,故而,他想要报复她,可当他看见她的脸时,又会时不时不忍心,下意识将她当作真正的乌苏灵。

    他已多年未见乌苏灵了,一直都是以帛传信,他贪恋觉树偶尔流露出来的关怀,和乌苏灵很像。

    乌若淳回过神来,嗤笑一声。

    宋觉树现在还不能离开,不能被萧氏那个逼他母亲身亡的贱人赶走,他要留着她在身边,既然她想做他姐姐,那便只能做他姐姐,他不允许,谁都不能让她离开!

    而她顶替乌苏灵的罪,他日后亦会讨回来的。

    觉树看了眼自己的身边,乌若淳没有跟上来。

    她心中忽而有些酸楚,罪恶感涌上心头,她占用了他姐姐的名分,享受着他待他姐姐的好。

    他若是知道她是假的,怕是该恨不得杀了她吧。

    她舍不得乌若淳给予她的亲情,但又觉着自己这样欺瞒他不好,她不该这么对一个全心待她的人,让她负罪。

    “姐姐!”

    觉树脚下一顿,紧接着小指被人牵住,她侧头看向奔她而来的少年,眼底升起雾气。

    少年跑得急,直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劲来。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不能让那个老太婆欺负你!”

    觉树很是感动,但听了他这话,又忍不住发笑,这萧氏不过三十出头,居然被他叫成老太婆?

    她感觉到前方有一道视线狠狠地挖了他们一眼。

    “你相信我?”

    “自然,你是我姐姐,我不信你信谁?”

    “嗯!”

    觉树收回目光,眼底有些不忍,他这般信任她,倒教她十分不忍心了。

    及至前厅,婢女将帘子打起,觉树迈过门槛,抬眼时与坐在正前方的乌朗四目相对。

    乌朗的面色很不好,神情凝重。

    “见过爹爹。”觉树弯腰行了一礼。

    萧氏胸有成竹地走到乌朗面前,行了一礼后,说道:“老爷,这大姑娘妾身带来了。”

    乌朗气闷不想看她,将头扭到另一边,沉声说道:“你不是说苏灵是假的吗?可有证据?”

    萧氏咬了咬牙:“自然是有。”她咳了一声,命身边的婢女去将人带上来。

    觉树见着乌朗这般模样,显然是为萧氏的这般无理取闹给气的,她现在不那么慌了,过会儿她就算不自己动口,乌朗亦会替她辩解。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萧氏到底知晓了什么秘闻,敢这般笃定她非真正的乌苏灵。

    不过片刻,门口走来了一位年迈沧桑的男子,模样生得普通,眼神到处瞟,畏畏缩缩的。

    “老爷,这是当初在楚国替大姑娘诊病的大夫,如今的大姑娘到底是真是假,他一见便知。”

    乌朗不耐地看了那男子一眼:“既如此,你便瞧瞧,看看她是不是你当初诊病的乌小姐。”

    那男子转过身,仔细打量了觉树一眼,回道:“此人绝非乌小姐。”

    乌朗倒是不急:“哦?说说原由。”

    “小人替乌小姐诊病时,是见过乌小姐真容的,虽则其常常戴着面纱,但有一回乌小姐病情加重,便没来得及戴上面纱,那时小人看了一眼,乌小姐的左脸上有一块红斑,因着特殊,小人绝不会记错。”

    “只瞧一眼,大夫便这般肯定?怕不是看错了眼?”觉树淡淡回怼。

    “不,小人以性命担保,绝不会看错!”

    “那请问,大夫是何时替我姐姐看病的?看过几次,看的什么病?”乌若淳问道。

    “小人是于去年前七月份来替乌小姐诊病的,诊过一月有余,那时瞧出来乌小姐患有严重的肺痨。只是奈何小人才疏学浅,无法替其根治。”

    乌若淳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姐姐换过的大夫无数,你不过只是个普通大夫,便可在此信口雌黄了?你说你替姐姐诊过病,便是诊过?姐姐患有肺痨并不是件稀奇事儿,稍一打听便可知晓,你如何自证真的替姐姐瞧过病?”

    觉树配合地仔细打量了那男子一眼,皱起眉,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回道:“爹爹,女儿从未见过他。”

    那男子立时急了:“小姐见过的大夫数不胜数,不认得小人实属正常!若需在下证实,那请问这位姑娘,你可否让在下替你诊上一脉,患有肺痨之人虽会好转但无法痊愈,姑娘究竟有无肺痨,在下一诊便知!”

    觉树神色一凛,她哪来的这劳什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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