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树病了,已经昏昏沉沉地卧床好些天了。

    这日,她身子好了些,便从床上起来去甲板上吹吹风。

    她同宋玄烛离开楚国时走得还是水路,好在她不晕船,不会感到有诸多不适。

    甲板上没什么人,毕竟在这寒日里除了那些晕船的,哪有人会想不开来这儿遭罪?

    当然,她是个例外。

    簌簌的寒风刮过她娇嫩的脸,她忽地打了个喷嚏,果然,大病初愈,还是不能吹风。

    她微微侧头,注意到左手边有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背对着她,她只能偶尔瞧见他的一点侧脸,他时不时会勾一下腰,用手扶着额,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觉树在心中唏嘘了一下,多好看一小公子啊,却被这船折磨地这般不顾形象趴在栏杆上呕吐。

    又一阵冷风吹来,她再次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准备进去了。

    忽地,船舱里头走出来一位看起来极为温婉可人的女子,她朝着那位白衣男子走去,嘴中还唤着“阿晏”。

    被唤作“阿晏”的男子面色苍白地转过身,一看便是遭了大罪。

    因着这甲板上除了觉树也就他们二人在了,觉树不由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女子轻柔地抬手替那白衣男子顺了顺背,温声说道:“外头冷,可好些了?好些便随我进去罢。”

    男子看着她,嘴角牵强地扯出一抹笑:“阿姐,我再待会儿罢,你先进去,你身子弱,当心着凉了。”

    她这才发现这二人的眉眼果真有些许相似。

    一直盯着人家看,也不大合乎礼节,她回过头,便抬脚准备离开了。

    那男子正欲将女子送进去,兀然,注意到一个披着霞色织锦斗篷的姑娘从面前经过,他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骤然一滞,紧紧盯着她不肯松开,他的眸子带着些怀疑又掺杂了些激动,里头的血丝因一直暴露在空气中而愈发明显,指尖微微颤抖,嘴角原先噙着的笑意顿时一扫而空。

    身边的女子察觉到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常,拍了拍他的胳膊,诧异地看着他:“阿晏?”

    男子顿时回过神来,眨了眨酸涨的眼睛,看着那即将消失在实现中的那抹霞色,留下一句“阿姐,我去寻个人。”便立时快跑了几步,追上那披着斗篷的姑娘。

    觉树正为她这不声不响地出来,过会儿看见宋玄烛免不了要被说一顿忧心,骤然,一个人猛地扯住了她的小臂。

    她心下一惊,差点脚滑扑倒在地,好在那人拽住了她,让她不至摔倒。

    她抬起头瞪向来人,正想为他这失礼的行为而破口大骂时,她顿住了。

    半张开的嘴在她与来人四目相对时,自动的合上了。

    是他?方才那个唤作“阿晏”的男子?他作何要拉着她?还有他为何要用这般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他难不成认识她?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故意拉扯她致她差点摔趴在地的借口,而且,他到现在还在拉着她。

    觉树蹙了蹙眉,咳嗽了两声。

    但“阿晏”却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耐,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失神开口:“觉树?”

    觉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人居然是识得她的,他不会是来抓她回宋国的吧?

    她诧异地回看他,重重一拽,将手从他手中抽开,冷冷回道:“公子想必认错人了,觉树是谁?在下着实不知。”

    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还是头一回碰上识得她的人,为了保命,还是赶紧跑为好。

    她正欲转身离开,却倏然又被他抓住了手腕,“阿晏”红着眼眶,手上力气很大,好似是怕她跑了一样,攥得她腕间的骨头生疼。

    他沙哑开口:“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觉树!你……不认识我了?”

    觉树气了,这人穷追不舍的,着实难缠!

    “公子,请自重,你若再不放开我,我可要喊人了!”

    “你……”

    “阿晏”正欲追问,却猝然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不知姜世子拉着我司寇府邸的乌小姐有何贵干?”

    闻言,觉树心下一惊,身子立时凝滞,心中千回百转,姜世子?哪个姜世子?他方才被唤作“阿晏”,难不成他就是姜晏?!她那素未谋面、有缘无分的小相公?!!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苍天啊!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就在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姜晏看,像是要把他看出个洞时,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拦在了她面前,手腕上的力道也随之松开。

    她看着身前的宋玄烛,骤然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觉着宋玄烛周身冷得吓人。

    她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打量他的神色。

    “咦?”她心中纳闷了一声,他今日竟是用着自己本来都那张脸,将之前在楚国带着的那一层□□给取了下来。

    不过,不得不说,宋玄烛真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他即便皱着眉也是一副极美的画。

    这副画还不是普通的画,而是那种蛊人心魄、诱人沉沦的仙人之画。

    “公子方才唤她乌小姐?”姜晏满眼怀疑。

    宋玄烛略一揖礼,回道:“司寇府谋士顾隋见过姜世子。”

    “司寇府?她是乌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姜晏看向他身后的觉树,希冀地看着她。

    觉树愣了愣,她这是又多了个身份?还是个小姐?

    “这位是乌大人之女乌苏灵,天下之大,有两人模样相似不是什么奇事,世子想必认错人了,若世子不信在下所言,亦可当面问问乌小姐。”宋玄烛淡淡地说道。

    突然被指名,觉树警觉起来。

    姜晏犹豫地看着她:“你……真是乌朗之女?”

    废话,当然不是!她怎知道宋玄烛又何时给她伪造了个身份?!但,她能说不是吗?定然不行,她敢保证,她若敢回一个不字,今夜宋玄烛就能将她扔河里喂鱼!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逃离宋玄烛身边很好的机会,姜晏是一国世子,还是她有过婚约的夫郎,而且看起来姜晏似乎很……喜欢她?她若说不是,他定会将自己从宋玄烛身边带走。

    觉树挣扎了片刻,回道:“公子认错人了,在下确是乌苏灵。”

    她放弃了,姜晏虽权势大,但她不知他的为人,亦不知他对她到底是何想法,万一他转头就将她送回了宋王宫,她不是会死得很惨?再加之,她现在身上还有宋玄烛下的毒,所以啊,还是老老实实的罢。

    “你明明不是,你为何要……”

    “阿晏。”方才的女子走了过来,温声呵斥了他。

    “见过四公主。”宋玄烛主动作揖见礼。

    姜蔻温和一笑:“公子是乌司寇身边的谋士?倒是未曾见过。”

    话中带着明显的试探之意。

    宋玄烛勾唇,从容应对:“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四公主不识得算不得惊奇。”

    姜蔻轻声一笑:“我早些倒是在贵女那儿听闻乌司寇有个天生痴傻,模样丑陋的女儿,只不过因体弱便打小被送去了楚国养病,最近听闻乌司寇要将这女儿接回,如今倒是赶巧,提前见着了,只是乌小姐与传闻倒是大不相同啊。”她淡淡瞥了眼宋玄烛身后的觉树。

    样貌丑陋,天生痴傻?觉树在心中抱怨了句,宋玄烛可真会给她挑身份。

    她浅浅一笑,回道:“民女幼时确如传言那般,只是在外经久,过了这么多年,已然变了许多。”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阿晏,看来确是你认错人了。”姜蔻回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姜晏。

    姜晏眉心皱了皱,缓缓松开,弯下腰赔礼道:“在下失礼,望乌姑娘海涵。”

    觉树在知道他是自己那有缘无分的小夫郎后,在听他说话,便难免心中有些异样。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这甲板上风大,乌小姐大病初愈,不宜吹风,在下便送她回去了,望四公主与世子谅解。”

    话落,宋玄烛就带着觉树转身准备离开。

    兀然,姜晏在身后说了句:“不知在下日后可否再去叨扰乌小姐一二?”

    觉树顿了顿脚,回过头看他,只见,白衣的少年立在这寒风中定定地看着她,垂泄在身后的青丝被风吹向一边,他的目光带着些委屈与倔强,英挺的双眉微微蹙起,面色极为苍白,看起来煞是可怜。

    觉树粲然一笑:“随时恭候。”

    及至门前,觉树打量了一眼宋玄烛的神情,他从方才她与姜晏说过话后,面色就冷得骇人。

    她看着宋玄烛径直朝隔壁的屋子走去,一句话都不说,不由有些苦恼。

    他又哪根筋抽了?

    兀然,她叫住了他:“等一下。”

    宋玄烛停下来,转过身,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旋即抬步走至她面前,低下头,用仅他二人可听到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了?姜世子妃?”

    觉树蹙眉,不理会他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只自顾自问道:“你不准备向我解释一下吗?还有,我有些事想要问你,关于楚国的。”

    宋玄烛挑了挑眉:“不准备,今日没心情同你解释。”

    话落,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留下。

    觉树深吸一口气,磨了磨后槽牙。

    都说女子每月都会固定有几日心情不好,宋玄烛虽非女子,但更甚之,时不时便要抽一次,简直比王宫里娇气的夫人还要难伺候!

    她叹了口气,不能让他就这么敷衍了事,立时抬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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