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春日宴的事,是我家对不住你。”

    二楼最边上的厢房内,周书瑶瞪圆了眼,看着向来与她们不对付的李鸢面露愧色对沈蔚道。

    沈蔚心中对李家虽有不满,可这份怨气并未牵扯到李鸢身上,淡笑着回道:“我没怪你。”

    李鸢脸色稍佳,继续问道:“我听说那日是祁将军救了你,你可要把握机会,以身相许最好!”

    “你怎么比我母亲还要啰嗦?”沈蔚夹起一颗酥肉丸子,嘟囔道。

    就是沈母,也没催婚催得那么厉害的。

    “你倒是不着急,再过几天,我父亲就准备向皇上求亲了!”李鸢怒其不争,连她这个没见过祁阳几次的都看得出来,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怎偏偏他们就是好事难成,平白耽搁她的缘分。

    沈蔚筷子一松,那颗丸子掉回碗中,“你不要方大人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独断专行惯了,若真是皇上下了圣旨,怎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蔚脑中乱得如桌上那碗燕窝粥,她当然不愿祁阳娶别人,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再说,祁阳现在对她时冷时热,心思难以琢磨,想与他走近些都无从下手。

    她轻叹一口气,看着满桌佳肴,顿时没了胃口。

    “周小姐,怎么你这般性子的人,也不帮帮她?”李鸢见沈蔚跟个木头似的不开窍,话头转向另一个埋头吃饭的人头上。

    “怎么帮啊?”周书瑶虽是个外向豪放的,可在喜欢的人面前也照样像个缩头乌龟,“你有什么良策?”

    李鸢狡黠一笑:“自然是有的,不过今日没带在身上,等哪日得闲,我们再聚在此探讨。”

    一顿饭吃完,李鸢先有事离去,沈蔚与周书瑶在街上散步消食。

    “听说如意馆最近新进了一批料子,是城里没见过的新样式,我们进去看看。”

    沈蔚顺着周书瑶的目光看去,铺子里站着好些人,倒真是热闹。她们刚走到店门口,里面就出来一人拦住了去路:“两位姑娘,可真不巧,今日小店不做生意了。”

    “那里面···”周书瑶指了指屋内。

    “哦,是祁将军府前来采购,所以招待不了其他客人了。”店小二歉意一笑。

    “他如何买得完一屋子东西?”沈蔚有些不悦道,那人当了将军还没多久,做派倒是学了十成十。

    “怕当真能买完。”他靠近,低声在两位面前道:“将军准备定亲了,正备聘礼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样有福。”

    李鸢不是说申国公还未向皇上求亲么,怎么现在就准备聘礼了?难道他们私下已经商定?亦或是他看上了别家的女子?

    老天似乎也窥视了她心中的晦暗,明明晴朗的日头,一点点阴沉下来。

    回家路上,她见芸香一脸心虚,板着脸问道:“芸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小丫头消息那么灵通,准备聘礼不是件小事,哪里会没听说。

    “我···是有所耳闻。”芸香苦着脸,硬着头皮宽慰道:“小姐,你别伤心,说不定祁将军的聘礼就是为你准备的呢!”

    这话她说着都没底气,沈蔚怎会相信,她干笑两声,“芸香,你没去茶铺里说书当真是浪费了这一身说笑的本事。”

    一跨进门,沈母就遣人将她叫到前厅。

    上次这样郑重其事叫她去,还是年前催她成亲的时候,她一路上局促不安,生怕母亲又要说教一趟。

    可转念一想,如今祁阳都要娶妻了,她还守着那点执念有何意义。或许他从前就对她就只是兄妹之情,不过是怜她那夜生病,才有了逾矩之行,这么久以来,两人不也只有那一次肌肤之亲吗?

    前厅里沈父母端坐在上方,桌上摆着一堆包装精致的礼品。

    沈蔚走上前,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沈母看了一眼沈父,眼神示意由他来说,沈父开口道:“蔚儿,上次多亏祁将军相救,这些谢礼你今日带人送去将军府吧。”

    “差人送去便行了,我怕招惹闲话。”

    上次那出已经惹出了那么多闲话,她要直接上府去,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况且祁阳已经有成亲的打算,更要远离才好。

    “人家救了你一命,当面答谢是应当的。”

    任她如何表态,沈父自岿然不动,口气没半分松动。她转头向母亲求救,却见沈母也是笑着劝她:“加上两年前那次,你也是该好好谢谢人家了。”

    她狡辩不得,只好带着东西出门。

    抵达将军府时,天色越发灰暗,黑云压了一层,一场骤雨即将来袭。

    “快点拿进去,送完我们好早些回去。”

    开门的依旧是于肃,脸带笑意,引着她往里面走。

    “祁将军在吗?若是他在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要真像上次那样等上半天,肯定躲不过这场雨了。

    “不忙,您先在书房稍等片刻,他马上就来。”

    “那劳烦你了。”

    “您言重了。”

    于肃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祁阳的书房如他人一样,清冷整洁,装饰之物并不多。宅院深深,身处于此,更有几分清静寂然之感。

    徐徐脚步声自屋外传来,“咔”的一声,门自外朝内打开。

    祁阳一袭玄色长袍,冷傲之姿尽显,看得沈蔚呼吸一滞。

    “小姐,我先退下,在屋外等你。”芸香很有眼力劲地给两人留出独处空间。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祁阳越走越近的脚步声,他高大的身影笼了过来,身上特有的男子松香也随之飘近。

    沈蔚犹如被这香味熏得迷迷糊糊,她握拳掐了掐掌心,眼神别开道:“祁将军,上次多谢你出手相救,一点薄礼,还望收下。”

    “的确是薄礼,沈小姐一条命可比这金贵多了。”祁阳缓缓开口,明明是调侃的话,却被他说得一本正经。

    “也不是很薄,”沈蔚辩解,“大多是父亲收藏的文房四宝,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稀物,可也不是轻易能找到的。”

    祁阳嘴角微微一扬,只可惜沈蔚躲着眼睛看不到。他走到屋内的的木榻前坐下,对还站在原地的沈蔚道:“祁某是个粗人,不懂文人之物,还烦请沈小姐指教一二。”

    窗外吹进一阵风,夹带丝丝凉意,沈蔚理智被吹回几许,轻声道:“祁将军,贵府人多,总有人懂得,就快下雨了,我先告辞了。”

    “就连一杯清茶的时间也不给吗?”祁阳不紧不慢地倒满一杯,眼神状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还,还是来日再叙吧。”

    沈蔚逃似地出了书房,刚一开门,凉风携着湿气扑面而来,豆大的雨珠密集掉落下来。

    “沈小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外面湿气大,您还是先进屋坐会吧。”于肃在外恭敬道。

    暮色渐至,屋外的雨下了多久,沈蔚就在房中与祁阳沉默地坐了多久。

    祁阳没再说话,站在书架前翻看书,她也安静地坐在榻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祁将军,我还是先告辞了。”这雨不知道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她总不可能在这过夜。

    “于肃已经备好了客房,晚上就在这住一宿。”

    沈蔚是个极易受凉的体制,稍不注意就会生病,这么大的雨,就算有马车也难不保会被淋,祁阳没打算让她走。

    “不用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好留宿在外,再说祁阳就快成家,她总要避嫌。

    “沈蔚,”祁阳又恢复了向来对她的称呼,“我才救回来的命,你就这般不珍惜?”

    沈蔚听他这么一说,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嗫嚅道:“你要成亲了。”

    她的声音混杂着雨声,让人有些听不真切,祁阳正欲说话,就被于肃的敲门声打断。

    “将军,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这一夜,沈蔚还是没走成。

    夜色渐浓,芸香今日也累了一天,沈蔚让她早些去隔壁休息。

    她自己脱下外衣时,手扯着后背隐隐发痛,上次在床榻上撞得那下还没好。

    她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走到镜子前,侧着身子,缓缓拉下了上衣。

    少女的青丝被挽在胸前,衣裳下垂,挂在手弯,露出光洁白嫩的背。

    她的肩胛骨随着动作轻轻颤动着,如同即将挥翅的蝴蝶,只是再往下,赫然竖着一条青紫的淤痕。她反过手碰了碰,被疼得一缩,皱起眉头。

    祁阳转过身,门缝中窥得的那一幕却刻在了脑中一般,再挥不去。

    手中的姜汤洒了大半在他衣服上,与这天气截然不同的燥热自下而上升起。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方家村那间破败的屋内,沈蔚还躺在他的怀中,她的温度,她的柔软,她的一切都在眼前。

    所幸,这一切离他也不会太远了。

    平复下呼吸后,他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瓶药。

    “咚咚”两声,沈蔚急忙穿好衣服去开门。

    “祁将军?”

    “姜汤喝了,这是祛瘀的药,每日涂一次。”祁阳绕过她,将还在发烫的碗同药一并放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沈蔚惊慌不已,不会刚才被他偷看去了吧?

    “送你回去时,你母亲说的。”

    沈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想到自己曾经也偷窥过他,若真被看了,就算两不相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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