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大开,屋内伺候的人不比外面候着的人少,老王妃今日兴致不错,盘子里的枇杷吃了不少。

    丫鬟弯下身,仔细剥开外皮,浓郁的果香因着汁水洒落而落到房间的每一处,不用尝,瞧着也是当季的新鲜枇杷。

    “薛楚,世子不日就大婚,你可知晓?”

    薛楚眉心一跳,心道,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到老王妃嘴里却成了板上钉钉,这会就开始敲打她了,莫不是还想从她嘴里套话?

    老王妃见薛楚木楞地站在原地,心下不喜,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停下剥枇杷。

    “这事虽刚开始筹备,你是东院的人,也该清楚。薛楚,虽说世子看重你,如今也依旧没给你个确实的名分,连族谱也上不了,唉!”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其用意,薛楚眨了眨眼笑道:“您说的也是,不过这事……”

    薛楚抿唇,话停在了半截,老王妃讶异地瞧上一眼,没成想,她倒耐得住。

    这话题就此打住,老王妃好像此时才想起薛楚一直站着,赶忙让人坐下,好声好气关怀起她:“听说你这些日子也病了?”

    前些日子,薛楚随沈亦覃南下,对外却宣称她病倒了,她这回回来后,这“病情”才逐渐好转。

    只能说沈亦覃还是有几分瞒天过海的本事,薛楚垂下眉,慢吞吞道:“我喉间还有些热,张御医说是能传人的,这些日子不敢出院门。”

    老王妃面容一僵,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也不知怎么回事,顿时觉得头晕脑热,挥挥手开口赶人:“既然如此,你还是快些回去,今日的事,你心里有个底就行。”

    周围的婢女也默默远离了薛楚,而她只是低了头,咬着唇行了礼,转身而去。

    等告别了季妈妈,在她几分担忧的眼神下,薛楚才深呼一口气,抬起了头,哪还有刚刚的委屈的小模样,连那点泪花也是她费劲巴拉挤出来的。

    这大宅院里的日子真是一天也不省心,好在这个借口还算好使,瞧着老王妃那表情,心里不知道有多呕呢,薛楚眼里憋着笑意,迎面撞上一人。

    “薛楚姑娘,快些回去,世子回来了。”

    方礼一看是她,急忙道。

    一看他的神色,薛楚顾不上其他,跟着他赶快回去,路上忍不住小声问:“怎么回事?”

    方礼脸色并不好看,回答的时候也语意不详,只道她回去便清楚了。

    东院,外头乌压压一片,薛楚提着裙边从人堆中穿插而过,这大阵势是摆个谁看得,她心中暗暗揣测。

    院内倒是寂静无声,连声鸟叫也听不到,静到薛楚的心慢跳了片刻,好在方妈妈守在外头,让她好歹能找个人问话。

    “方妈妈,世子这是怎么了?”

    “赈灾中途遇到刺客袭击,虽然世子早有准备,底下的人危乱关头也护住了粮食,却不想,世子此次……”

    方妈妈边说边抹眼泪,这些事她也是从方礼口中听到,只可惜,方礼没能同世子一道出行,不然她儿子便是舍了命也会竭尽全力护住世子。

    “怎么会,”薛楚先是愣了一下,后又笑着摇头,“我了解世子,他定会思虑周全,断不可能给那些贼子机会。”

    “唉,姑娘!”

    方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世子是她喂养长大的,说句不敬的,在她心里也算她半个儿,谁会拿这些事开玩笑呢。

    薛楚向前的脚步一晃,定下心神,终于下定决心叩门,这也许是沈亦覃故意放出去的幌子,不一定是真的。

    屋子里的药香弥漫,是她早就习惯的清苦味道,薛楚鼻尖有点酸,见张御医在给床上的人号脉,她安静地没有出声,只是朝那望去。

    上次她打趣喜欢杏红色的纱幔,沈亦覃当时并无言语,可此刻这顶杏红色纱幔的出现却让她忍不住挪开目光,不敢看。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饱满,让人看过后忍不住产生把玩的绮念。

    “薛楚姑娘,盯着这么久了,可是有什么想问老夫的?”

    许是被薛楚看烦了,亦或是等待她开口的耐心用完了,张御医缓缓道。

    薛楚当下就想细细问清沈亦覃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吞回去了,斟酌一下才道:“世子可是受伤了?”

    “并无。”

    张御医摸了摸胡子。

    “那是,”薛楚恍然想起沈亦覃的病,“是……”

    还不待薛楚说出来,张御医先一步点了头:“正是薛楚姑娘所想。”

    “那岂不是……”

    薛楚小脸煞白,这比受伤可严重了多,她忍不住皱了眉:“怎会如此。”

    薛楚心里清楚,便是没遭人算计,这胎中带的病也会愈来愈重。

    张御医没开口,薛楚抢先一步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这么多年,一直给沈亦覃看病的张御医是这世上最了解他身体状况的人,他叹了口气道:“说是病,不如说是一种毒。”

    这话让薛楚大为震惊,细思极恐,这意思是当年就有人给身在孕中的王妃下了毒?

    沈……世子,你难道没跟他说这件事吗。”

    这桩秘史可能有关当年陵南王与王妃之死,薛楚猛地望向张御医,没想到张御医居然是知晓最多的幕后之人?

    张御医见惯了宫廷争斗,自然对人的心思有些许把握,见薛楚这样看着他,不由苦笑:“这件事怎敢让世子知晓,这事可是上面那位让我瞒着的。”

    上面那位,薛楚眨了眨眼:“可是陛下?”

    张御医点点头,承认了自己所举是陛下授意,他既是陵南王府世子的人,也同样是陛下的人。

    所以说,这件事是陛下刻意瞒着沈亦覃,却透露给她的,薛楚来不及深究,她望了望床上躺着的人:“那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大体上,能稳住一段时日,只是清醒的少昏睡的多。”

    对他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薛楚难受地深吸一口气,“可整个陵南王府不能没有世子,张御医。”

    “世子早就有所准备了,”张御医拍了拍手,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他走到二人跟前,薛楚大为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居然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颜九。

    “是他?”

    薛楚望向张御医,一把否定了:“他不可能的,瞒不过外人的眼睛。”

    听到自己遭到了质疑,颜九却不在乎,只看着她笑了,故意学着沈亦覃平日的声线道:“楚楚,你自己不也说了,只要瞒过外人就好了,那些知晓内情的,他们敢往外传吗。”

    冷冽的药香也同样出现在颜九身上,他垂眸,只道:“我会尽力做好的,只要我能活着,怎样都好。”

    薛楚不知颜九这话从何而来,不过她向来也不爱刨根究底,将老王妃要给沈亦覃定亲的事简单交代了几句,末了,道:“我如今不想再待在内院里,一来,方便处事,二来,那件秘史我总该去查查。”

    薛楚想了想,看了旁边的人,对张御医道:“他可以信吗?”

    张御医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他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一旁站着的颜九低着脑袋,丝毫不关心薛楚与张御医在说什么,薛楚想到刚刚颜九对她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勉强点了点头。

    *

    沈亦覃原本这时回来,是件好事,可身受重伤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不仅是整个王府的人知道,就连外头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议论,有关世子受伤的事还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这让原本和老王妃说定婚事的人家一下就改变了主意,就算是小门小户,也不想让自个女儿嫁给个将死之人。

    再往下寻寻,倒也不是没有,老王妃眉心跳了跳,许久未和他们家有过联系的蒋家派人找上门来,这位蒋老太君可不是个善茬。

    说到底,人家才是沈亦覃亲的外祖母,那一身威势惹得她不得不以抱恙为借口将这场会面婉拒了。

    林氏求到老王妃这边,原本沈亦覃的婚事有了着落,可先是他突如其来的重伤,后又是蒋家以威势相逼,就是再想给他胡乱找户人家也是不能。

    她面带笑意,亲自给老王妃揉着肩,话语里难免有些愤愤:“您说这是怎么回事,自古长幼有序,偏偏这位拖着我儿不能成家立业。”

    老王妃瞧出林氏那点小心思,睁只眼闭只眼,只出声道:“左边用些力,也就是老二家的媳妇,才有这份孝顺的心思。沈亦覃那边不好出面,蒋家的定是把他的婚事看得极重,可他那身子有哪家名门姑娘愿意嫁进来!”

    老王妃冷眼道:“我们且看着,至于亦北,老身便亲自出面,定要选个好姑娘进来,这样也好分分你的辛苦。”

    林氏手上一顿,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连连奉承:“那就替亦北谢过母亲了!”

    屋外的竹叶沙沙作响,而在不远的下人房里,薛楚将张御医说与她的方子交予季妈妈:“季妈妈,临走前我帮你讨到了这个,往后按这个抓药,每日服两次,你这老毛病也就没大碍了。”

    季妈妈紧握住薛楚的手,激动的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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