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小心脏一提:“怎、怎么了?”
“我妈问你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鹿笙:“……”
身后, 白薇薇因为憋着笑,两个肩膀已经开始抖了。
鹿笙嘴一扁,把手里他给的那瓶水往他心口一抵。
南怀璟低头看了眼, 迟疑两秒接住后疑惑地看向她。
然后就听她对旁边的女孩说:“刚刚和我们打球的那两个人呢?”
白薇薇一愣。
平时挺精的一人, 这会儿却有点傻眼似的。
鹿笙也不好给她过多的眼神,“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饭吗?”
白薇薇这才后知后觉到她刚刚打的是暗语,她立马拿出毕生演技, 娴熟接上:“定的是七点, 现在还早呢!”
鹿笙不算刻意地看了眼南怀璟, 心想着他会不会多问两句,谁知, 南怀璟就只说了五个字:“那我先走了。”声音淡,眼底也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异常。
鹿笙也就是一时赌气才用了从未想过的激将, 没曾想, 他竟是这样冷淡的反应。看着他头也没回的背影,鹿笙又气又恼地原地跺脚。
可她哪里知道,走了五六米远的南怀璟微微侧了点头, 眸光渐暗的眼底从两个男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其中一个男人也是不经意一个抬眼, 视线不算对上,七七八八的顶多擦了点他的眼尾。
可即便是这样,男人还是心里哆嗦了一下。
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在意, 搡了下旁边的人:“你输了。”
在南怀璟给鹿笙递水的时候,这两人悄悄打了个赌, 一个赌他能把鹿笙带走,一个赌他最多只能送出瓶水。
旁边的男人蔑了声笑,爽快地掏出手机, “那你要不要过去要个联系方式啊?”
男人舔了舔唇,似乎在想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旁边的男人刺激了一下:“怎么,不敢啊?”
男人轻笑:“这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他起身往鹿笙那边走。
白薇薇正在打趣鹿笙:“那我过去问那两个人有没有时间咯?”
鹿笙眉心一皱,刚要出声——
“嗨~”
两人同时扭头。
这个男人的五官其实长的还算不错,特别是那双凤眼,虽然看着有几分风流相,但态度倒是很端正,没露出什么轻挑的眼神。
因为刚刚在一起打了球,所以也算认识。
鹿笙朝他礼貌笑笑,白薇薇挑着她那双很英气的眉,问:“有事啊?”
男人朝白薇薇点了下头,视线重新落回鹿笙的脸上:“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和我朋友想请你们吃个晚饭。”他倒是直接,直接跳过要联系方式的戏码。
鹿笙露出了眉梢里的清冷,“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拒绝的一步到位,丝毫不拖泥带水。
温柔似水里藏着烈还露着冷。
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多面。
男人嘛,都有胜负欲,何况还是一个对自己样貌颇有几分自信的男人。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就当交个朋友。”男人还在跃跃欲试。
谁知,鹿笙彻底凉了音调:“不好意思,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我。”
“……”
该不是刚刚那个递水的男人吧?
因为看见他偷瞄,所以临走时才会留了那样的一个眼神给他?
男人在回想刚刚那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人的眼神。
警告?
好像还不止,似乎还带了点轻蔑。
因为白薇薇去取手袋,所以追上鹿笙的时候已经是门口了。
“你这是回家还是去哪?”
白薇薇声音刚落下,就见鹿笙猛地一个转身,躲到了墙边立着的广告牌后。
白薇薇往外看了眼,正好看见一辆黑色路虎从北向南开了过去。
她懂了:“你家南教授的车?”
鹿笙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了眼:“走了吗?”
白薇薇瞥了眼她那鬼鬼祟祟的样,打趣道:“刚刚的气势呢?”她还第一次见鹿笙拒绝人这么不礼貌又不客气。
鹿笙从墙边走出来,不接她刚刚那句话:“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她现在是有家都不能回了。
白薇薇叹气:“那不坐一会儿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去吃三文鱼吧,白薇薇低头看了眼时间,才刚四点。
四点的周末下午,处处喧嚣。
车窗上倒映出一张下颚线紧绷着的侧脸。
以前,简女士总爱在旁人问起的时候,夸他家怀璟冷静自持、自制力强。
其实简女士并没有那么了解他,或者说,简女士所了解的是过去的他。
从那个女人住进他家院子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的他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回到知南街,已经落日余晖。
简女士今天心情好,下午又带英宝宝去逛了宠物店,买了一条蓝底白蕾丝的围脖,脖子那儿还系着蝴蝶结,蝴蝶结中间还有一颗大珍珠。
南怀璟进院子的时候,简女士正在给英宝宝拍照。
她往南怀璟身后看了眼:“怎么就你自己,鹿笙呢?”
“她跟朋友去吃饭了。”说完,他径直上楼。
自从简女士在家摆了麻将桌,他们家的晚饭时间就比以前提前了二十分钟,因为吃完饭还要收拾客厅,还要洗一些水果,毕竟简女士是个很热情的人,特别是对她喜欢的人。
七点,简女士的电话打到了三楼:“下来吃饭吧。”
南怀璟说了声好,挂了电话,他却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又回了书房。
书桌上有好几本摊开的书,还有备课本,南怀璟背靠椅子,后颈压在椅背边缘。
五分钟后,简女士在楼下喊了:“怀璟?”
南怀璟抬手在额鬓两侧揉了揉,别看他回来的挺早,备课本翻开的那一页却是空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简女士和她老公在餐桌前等了足足十分钟,南怀璟才走进来。
“你在楼上干嘛呢?”简女士问。
他说:“备课。”
不对劲,简女士看见他鼻头红红的:“感冒了吗?”
他摇头。
临下楼前,他洗了把凉水脸。
下午他回来的时候,简女士本来还想问他,鹿笙和谁吃饭去了,但是没等她问,南怀璟就匆匆上了楼。
这会儿脸色也不对,简女士往前倾了点身子,试探着问:“你和鹿笙吵架了?”
南怀璟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不会和你的租客吵架。”
脸一转,儿媳妇变成租客了。
简女士音色一冷:“她是我普通的租客吗?”
桌下,南知礼踢了儿子一脚。
南怀璟不说话了,安静吃饭。
简女士没胃口了,直到南怀璟吃完,她筷子都没动一下。
“我吃好了。”说完,他站起来。
简女士本着脸:“你去哪?”
他回了一下头:“备课。”
简女士:“……”
就和那备课本过一辈子吧!
七点半还没到,楼下的热闹声传到了楼上,南怀璟没在备课,而是开了他已经不记得多久都没开过的电视。
也不知电视里放的是什么,反正他的视线就定格在频频闪动的画面里,眸光半点不转,看似专心,却在失神。
直到虚掩着的门缝挤进来一只脑袋。
“喵呜~”
南怀璟看过去。
英宝宝虽然露了半只身子在门缝那,但是它没再往里进,似乎在等沙发里的人发话。
南怀璟从回来到现在,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时间,这会儿已经七点二十三了。他弯下腰,朝英宝宝勾了勾手:“过来。”
英宝宝跟听懂了似的,摇着尾巴进去了,走到南怀璟脚边,它没有直接跳上沙发,就那么支着两只前爪,蹲在那儿。
南怀璟拍了怕右手边的沙发,英宝宝见状,身子一跃,跳了上去。
其实从吃完饭回来,南怀璟就一直在想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联系一下鹿笙,英宝宝的出现,让他原本皱着的眉头,松了。
下午的时候,南孝宇就回学校了,收到南怀璟的短信,他正在寝室里打游戏。
要是别人在他游戏的时候发短信来,南孝宇根本就不带理的,但这个是他哥,虽然抢了他的宠,但没办法,他对他这个哥,又爱又恨。
手机屏幕暗了亮,亮了又暗,好几个来回后,南孝宇的短信回过来了:【你直接跟她说不就行了吗?】
南怀璟的上一个短信是这么发的:【你跟鹿笙说一下,她的猫跑我这来了,撵不走。】
南怀璟给他回:【我没有她微信。】
南孝宇的手刚摸上鼠标,他叹气:【那你加她啊,她微信号就是手机号。】
南怀璟从来不威胁人:【你以后的零花钱不想要了?】
南孝宇不敢玩游戏分心了,秒回:【我现在就来发。】
也就十几秒,南孝宇就来报告了:【发过了。】他还截了张图。
南怀璟:【那她怎么说?】
就很无语,他刚发好不好。
南孝宇:【等她回我,我再告诉你。】
南怀璟没再回了。
三分钟后,南怀璟来催了:【她还没回?】
南孝宇觉得他哥今天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虽然他还没见过他哥生过气发过火,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那盯着人看的眼神就是一把冷刀子。
南孝宇直接给鹿笙拨了电话过去。
鹿笙这会儿刚走到地铁口,电话接通,她开口喊了声孝宇。
南孝宇问:“你有我哥的电话吗?”
鹿笙说有。
南孝宇不想做中间人,挺累的,一不小心还会引火烧身的那种,他说:“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鹿笙问:“怎么了?”
他要知道怎么了还好了呢,南孝宇把话往严重了说:“我哥说你那猫丢了。”
鹿笙立马扬了声调:“什么时候?”
南孝宇吞咽了一下,“不、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吧。”
挂了电话,鹿笙立马就拨通了南怀璟的电话,看见屏幕里那一串号码,南怀璟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
电话一接通,南怀璟刚想着要怎么开口,鹿笙那急切的声音就传来了:“英宝什么时候丢的?院子里你都找了吗?五楼呢,它会不会跑五楼去了?”
南怀璟:“……”
不用想,肯定是他那个弟弟干的好事。
南怀璟支吾了一下:“那、那我去五楼看看。”
鹿笙现在半点都对他气不起来了:“谢谢谢谢。”
南怀璟摸了摸英宝的脑袋,起身出门,经过阳台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眼被高杆灯照得仿如白昼的院子,就很随意地问了句:“你吃过饭了吗?”
鹿笙现在一心就只有英宝,要不是她现在的位置离知南街有些远,她二话不说就回去了。
她双手插袋,急得原地转圈圈:“刚吃完,准备去单位呢。”
南怀璟已经踩上五楼楼梯,听她这么说,步子不自觉就慢了许多,想问问是不是真跟那两个男人去吃的,可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凭什么问,他以什么身份问。问了又能怎么样,去限制别人的交际自由吗?
他没说话,到了五楼,他说:“找到了。”
可他声音却明显比刚刚失落了,鹿笙有点不相信:“真的?”
他嗯了声:“那我带它去我那了。”
鹿笙怕英宝会打扰它:“你还是把它放在简阿姨那吧。”
南怀璟看出来了,英宝宝好像不太喜欢热闹,他说了句没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又传来一句谢谢,“那你十点这样就把她放到门口吧,我下班回去带她。”
南怀璟没应她这句:“你去上班吧,我挂了。”
是他说的要挂,可手机却还贴在耳边,直到鹿笙先挂断,他才缓缓垂下手,他把那串号码存进了手机通讯录,在备注名字的时候,他手指停顿住,最后,名为‘简女士的租客’代替了她的名字。
再回房里的时候,英宝宝已经不在沙发里了,南怀璟眉心一拧,“英宝?”
喊到第三声的时候,英宝从他卧室里里摇摇摆摆地出来了。
该不会是跑他床上去了?
南怀璟虽然没有洁癖,但对于宠物上床还是排斥的,毕竟英宝是从外面进来的,那几只小爪子没那么干净。
他去了房间,看见床单上没有褶痕,他低头看了眼英宝,不知怎么的,心里还生了点愧疚似的,他弯腰将英宝抱起来去了卫生间。
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皓月露出一角。
英宝算是南怀璟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带上床的,有生命的‘物体’。
她趴在南怀璟给它铺着的毛巾上,蜷成毛茸茸的一团,南怀璟双腿伸叠着,一手拿着一本有关法律的文献,一手放在英宝的身上,只是在翻页的时候,他才抬一下手。
英宝呢,一动不动的,只在它身上没了重量的时候才会掀一下眼皮,等那只温热的掌心再度回到它身上,它又合上眼。
九点半,楼下传来几句隐隐的说话声,没两分钟,简女士的声音扬起:“英宝?英宝?”
听见有人喊自己,英宝抬头,正巧南怀璟的手再度回来,它那抬起的脑袋又窝了回去。
南怀璟放下手里的书,欠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简女士发了一个英宝在他这的短信。
几分钟后,简女士上楼了。没多时,敲门声响,南怀璟对着窗户说了声“进来”。
一人一猫在床上的美好画面就这么落进了简女士的视线。
猫都上床了,那猫的主人离这一刻还远吗?
简女士压着心头的激动,声音都要欢喜的流出蜜糖来:“哎哟,英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拍了拍::“下来。”
你要说它听不懂吧,它还往南怀璟身边窝近了点。
南怀璟揉了揉它的脑袋:“妈,你先回去吧,它要不走,就在这睡也行。”
简女士一时说秃了嘴:“跟你睡啊?”以前她养的那只猫,也没见他这么亲近过,不过也不怪他,简女士以前养的那只猫没英宝这么乖,当然了,也没英宝这么好看,重点是,南怀璟不亲近它,它也不亲近南怀璟,你不来我不往的,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哪像英宝,几次‘热脸贴冷屁股’,就把南怀璟给拿下了。
所以下楼的时候,简女士就在想,那些追求她家南教授的,是不是追求的都很没耐性,是不是主动的时间长一点,也能像英宝一样,把她家南教授给攻下呢?
鹿笙今天回来比平时要早几分钟后,下了地铁,她是跑回来的。
进了院子,她就直奔了三楼,结果三楼的窗户黑着,鹿笙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手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没有敲门。
所以第二天早上,鹿笙没有睡懒觉,她怕南怀璟走得早,所以六点五十就起床了。
本来还想下楼的,可楼下,南知礼正和简女士面对着面在做拉伸运动,她就又回了房里。
一直到七点十分,鹿笙才听见天花板有一点动静,她忙跑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南怀璟这里过了夜,一大早起来,英宝宝就跟条尾巴似的,南怀璟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白色的一团,尾巴高高地吊着,脖子上还戴着昨天简女士给它买的可爱洛丽塔围脖。
鹿笙虽然站在门口,但没去敲他的门,她双手勾在一起放在身前,安静地站在门口墙边等。
约莫等了七八分钟,一只脚探出门槛,鹿笙立马侧了点身上:“南教授。”
南怀璟一愣,双脚下意识就站定了,“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出她应该是洗了脸,因为他见过几次她早上时候的样子,鼻翼两侧会比现在有一点点的油光,而且她也没穿睡衣。
“刚来。”她说。
英宝宝站在南怀璟腿边,和鹿笙隔着半米多的距离,虽在摇着尾巴仰头看她,可却没有走到她身前。
这是半天不见就重新认了个主人?
“英宝。”鹿笙低头唤了它一声,语气带了点严肃。
英宝的尾巴顿时就不摇了,有点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得走了过来的架势。
鹿笙弯腰把它抱起来,看了眼它脖子上的洛丽塔造型,轻笑一声:“半天不见,都要不认识你了!”这话里藏着话呢。
不过英宝哪里能听懂,它仰着脑袋,伸出点点舌尖,轻轻舔了舔鹿笙的下巴尖。
鹿笙是个很怕痒的人,她脑袋往后一缩,语气里带了几分命令,却又能听出几分嗔色:“不许舔。”
英宝不舔了,扭头看那个让它在他床上留宿了一晚的男人。
楼下,已经仰头默默注视了许久的简女士终于露出了激动又宽慰的表情。
哎哟,哪有不闹别扭不吵架的小情侣呀,多吵吵,感情才越来越好!
简女士觉得英宝这个‘红娘’比她还管用!
嗯,回头就去把她昨天在宠物店看中了却没买的蝴蝶结发夹给买了!
虽然饭已经做好了,但简女士没有出声,她偷偷溜回了屋里。
在电视柜旁边端着君子兰在看的南知礼回头看了眼:“不是说喊怀璟吃饭吗?”怎么没见他家简女士出声呢?
简女士去了沙发边,拿起座机,给她家南教授打电话,不过不是打的座机,而是直接打到了南怀璟的手机上。
楼上,鹿笙又跟他道谢:“昨天真是谢谢你了。”她是在谢南怀璟帮她去五楼找英宝。
南怀璟轻描淡写了一句没事。
然后鹿笙又解释昨晚没带英宝回去的原因:“我回来的时候见你房间里没亮灯,就没敲你的门。”
南怀璟昨晚十一点才睡,不过,灯是十点二十关的。
别人都说他是坦荡的君子,他或许有一点君子,因为对不踏入他领地的女人的确很尊重,坦荡嘛,倒也不假。过去那么多年,他行事也的确光明磊落。
但是昨晚,他十点抱着英宝去了趟四楼,十点十分回来,英宝还在他怀里。至于灯,他也是看着时间关的,尽管那时候他毫无睡意,也并没有打算睡下。
后来听见楼下的门声,听见了走廊的脚步声,也知道她在他门口站了四分钟。
哪里还君子,哪里还坦荡。
但他却浑然不觉自己的‘过分’,甚至还偷偷弯了嘴角。只不过在他困意泛上来的十一点,他想起自己今晚这一连串怪异的举动,才猛然觉得自己很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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