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琳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她的美国时间还没有调整过来。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下了二楼,刚好碰见小敏给俞黛丽送饭出来。
“晓敏姐,我妈醒了?”张瑾琳看着小敏手上的空餐盘随口问道,跟一个孕妇和一个老人呆着,她都快发霉了,随便找个人聊聊都行啊。
“是的,俞总刚醒来,正用皮蛋瘦肉粥呢,”小敏笑着说,“瑾琳小姐,你要不要来一点?我给俞总去拿酱油,也给你带一份午餐?”
小敏是后面来的,虽然对张家的父女、母女关系有所耳闻,但都是只言片语,而且在她看来,父母之心天下一般,生儿养女连心连肝,别的不说,她自己虽然经常跟父母吵架,总觉得父母偏心弟弟,但每次有什么好东西还是第一时间想着家里。她想着这母女俩人远隔重洋平时见不着面,这会儿在同一个屋檐下,女儿陪妈妈吃顿饭也很正常。
“不了!”张瑾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过于突兀,皱了皱鼻子解释道,“噢,我这会儿不饿,我先去看看我妈,午饭一会儿再说。你也知道,俞总最怕烦了,她身体又不好,还是尽量让她多休息。”
小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噔噔地下了楼。
张瑾琳见她走了,努努嘴,心里想暗暗想到,她跟她妈的关系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按理说,外人看着她是俞黛丽唯一的孩子,怎么着也该如珠如宝吧,但其实不然。她小时候听孙翠兰跟保姆嚼舌根,说是她刚生下来,俞黛丽就气地摔了一个杯子,都不肯母乳喂养,她是从小喝奶粉长大的。
俞黛丽满心欢喜地以为怀的是个儿子,跟张海隆信誓旦旦,说是给张家留后了,没想到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失望透顶。再加上那段时间叶伯都意外死亡没多久,张海隆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对张瑾琳漠不关心,这样又加剧了俞黛丽对她的厌恶。更加不用说赵霞娟了,她本身就重男轻女。
因此,即使住在一起,张瑾琳小时候也是跟着保姆,并没有享受到什么家庭的温暖,亲人的照顾。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抛去杂念,然后敲了敲俞黛丽的门。半晌,里面有人应了一声“进来吧”,张瑾琳调整了下情绪,开门进了西边的客房。
“怎么是你啊?”俞黛丽还以为是小敏给她去拿酱油了,没想到是自家女儿。她正坐在沙发上,嫌弃的搅着一碗粥,看上去很是没有胃口。
“我来看看你么,怎么样,看着精神好多了啊。”张瑾琳走到沙发边上,两腿叉开坐在沙发扶手上。
“还死不了。”俞黛丽穿了条粉色的睡袍,披散着头发,没精打采的,搅了半天也没有见她喝上一口,反而丢了勺子,自顾自的拿出烟,点上火抽了起来。
张瑾琳见状撇撇嘴,又环顾了一下客房,看到靠墙的五斗柜上放了一尊奇奇怪怪的佛像,还挂着很多条幅,看着也不像是佛教的,而且室内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檀香味,引得她进来就想要打喷嚏,怕引起俞黛丽的不快,她努力按捺了下去,胸中闷闷的。
张瑾琳皱着眉头,走到露台门边上,用力拉了一下,发现门好像有些紧,便又用力拉了一下,还是没开。难道露台门卡住了?
俞黛丽紧张地走了过来,一把推开她,面色不虞地说:“干什么干什么,别乱推!我好不容易搞好的,走开走开。”
接着俞黛丽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不知道在窗台角上动了什么,然后才开了窗。窗子打开以后,一阵凉风吹来,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张瑾琳这才舒缓了心中的烦闷。
“我说,你这房里什么味道?好难闻,开点窗好多了。”张瑾琳嫌弃地说。
“你知道什么!别乱说。不喜欢?就别来。”俞黛丽还是靠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
张瑾琳本能地想回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来求人的,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刚想继续接着前面的话题,房门又被敲响了,出口的话变成了:“大概是小敏吧。我让她进来了噢。”
俞黛丽不知可否,彷佛没听见,张瑾琳开门让小敏进来了。俞黛丽这才抬了抬下巴,指着茶几说道:“就放那儿吧。酱油烧过了吧?”
小敏走到茶几边上,蹲着摆好了酱油,又抬头对着俞黛丽说道:“嗯,按照您的吩咐都煮开过的。噢,看您胃口不好,就又给您带了一个煎蛋,您试试。”一边说,一边把煎蛋推了过来。
俞黛丽看了眼,还算满意,点头挥手让小敏下去了。小敏见状就起身准备退下,忽而又转身问了张瑾琳:“瑾琳小姐想吃什么?我先去准备。”
张瑾琳闻言有些兴起,挑眉说道:“什么都行?那你做个olette,记得不要太老,而且不要加番茄酱。”
小敏先是愣了下,不过很快笑了起来:“瑾琳小姐不用考我,西餐虽然不是我强项,不过有周姐在,她很拿手。”
张瑾琳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颇有些好感,笑着看她出去。
待小敏出了房门,只听俞黛丽说道:“你别跟她太亲近了,这小姑娘心眼儿多着呢。”
张瑾琳没好气地说:“我就跟她说两句话而已。再说了,都是家里人,你怎么就跟防贼似的。”
俞黛丽熄灭了烟,说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可别不听。你别看她没大你几岁,她可是敢背后举报孙翠兰的!你当她是什么好东西!”
张瑾琳疑惑的问道,她只知道孙翠兰给张海隆下药导致车祸的事情,但并不清楚此案的细节:“什么举报?”
俞黛丽将孙翠兰儿子赌博成瘾,导致她每月克扣家里支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末了她道:“孙翠兰确实可恶,不过,你想想,小敏一个小姑娘,从发现孙翠兰偷偷摸摸中饱私囊,她竟然能按兵不动,连续搜集了三个月的证据才到你爸那里举报,你想想?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赵霞娟?而选择了告诉你爸?哼,这小姑娘精明着呢!搞不好,又是一个想爬床的贱货。”
“她可不是个好想与的,今天她对你那么殷勤,谁知道又安的什么心!”俞黛丽吃了两口煎蛋,还是觉得嘴巴里没味道,就放下了筷子。
张瑾琳闻言觉得俞黛丽有些以己度人,但又碍于有求于她便忍下了。
俞黛丽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走到摆放慈航道人的五斗柜前,恭恭敬敬的点了三柱香,高高举过头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末了才郑重其事的九十度鞠躬拜了三拜。这套动作下来,再联想到俞黛丽平时的为人处世,看的张瑾琳觉得诡异得很。
见她拜完,张瑾琳终于开了腔:“你别老是跟我说你那套,我听不懂,也不想懂。你不是说今天出去买车吗?还去不去了?”
俞黛丽拜完,像是放下了肩上的重担,压着胸口舒了口气,然后回过身,对着张瑾琳说:“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没力气出门。这样吧,我让人来接你,你跟丹尼尔一起去挑吧。”
“丹尼尔?你还真的跟那个绯闻男主角有一腿?”张瑾琳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媒体炒作,压根儿没想到俞黛丽会真的出规,在她眼中,俞黛丽玩归玩,心里面还是爱着张海隆的。不过转念一想,管她什么事,反正又影响不到她,张董和俞总爱咋样就咋样好了,反正从小他俩就不管她。
俞黛丽厌烦的看了张瑾琳一眼,张瑾琳便知情识趣的不再说话。只见俞黛丽拎起电话,拨了出去:“小何,半小时后来家里一趟,把张瑾琳带到阿斯顿马丁那边,找celine,我都安排好了,送到就行。一会儿我把定位发给你。“
张瑾琳在她身后暗自欣喜,终于可以放出去了!
然后俞黛丽又打了另外一个电话,对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俞黛丽确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语气随意不少:“本来说好,今天去挑车的,不过我身上没力气,就不去了。”
听上去俞黛丽还有点撒娇,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俞黛丽反而笑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看车子我不去,不过你能去啊,挑辆你顺眼的就行了,钱从工作室走。”
然后俞黛丽看了张瑾琳一眼,走到稍远处,低声说了几句,张瑾琳听不清楚她讲的是什么,但看俞黛丽那副面含春色的样子,她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俞黛丽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和声调,说道:“不过你去看车,带上我女儿啊。她在家里呆不住,你带她出去转转,省的她在家里烦我。我让何念送到阿斯顿马丁,跟你碰头。哎呀,我知道了,你说的我知道了,过两天进了工作室再说啊!挂了!”
讲完电话,俞黛丽神色和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就见她斜斜看了张瑾琳一眼,扔了手机到床上,问道:“满意了吧?”
张瑾琳开心一笑,贴心的说到:“行,多谢丽姐,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俞黛丽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哼了一声,躺回了床上。
不一会儿,她好像又记起来了什么,急急忙忙让小敏端一大碗温水上来,小敏拿上来以后,她隔着房门伸出手取了碗就打发小敏下楼。
小敏站在门口狐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贴着耳朵靠在门上,好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她就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只是鼻尖隐约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味道,还以为炉子上炖的燕窝出了什么岔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厨房,却发现燕窝炖的好好的,正在收汁中。
何念开着宝马车去接张瑾琳,这车已经让老师傅看过了,也报了价,就等着俞黛丽首肯,签字打钱,估计这趟接张瑾琳是这车在张家最后的任务了。她透过后视镜看张瑾琳,发现张瑾琳洗去粗黑的眼线,放直了头发,换了身较为规矩的毛衣加短裙后,变得顺眼多了,好像是小刺猬露出了柔软粉嫩的腹部。
张瑾琳发现何念在看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但一句话也没有说,何念不想自讨没趣,连忙收回了眼光,中规中矩的开着车。小小年纪那么凶,就是一只小刺猬,一不开心就扎人!
到了展厅,张瑾琳撂下一句“我自己进去,不用你陪了”然后一溜烟就下车跑了,何念没好气地笑了笑,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这小孩太没礼貌了吧?转念一想,这人是俞黛丽的女儿,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看着张瑾琳被前台领着,走到了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身边。
丹尼尔?!竟然是他!何念怕被发现,看清了男人后,立刻发动车子开走了。
张瑾琳虽然打扮的中规中矩,但到了外面,那神情可是吊儿郎当的。此时她正上下打量着丹尼尔,从腿看到脸,最后又回到了腰。她心里暗暗点头,然后摸着下巴琢磨着,丽姐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暖男了?不是分明很迷恋张董那种成熟男性的么?难道吃厌了换换口味?
丹尼尔现得不卑不吭,点头打了招呼以后,让大客户经理celine带着了解车的性能和款式,看了些图册,丹尼尔也向celine说明了提车时间和配置的要求,然后celine推荐了一款三百多万的suv,大致介绍了一遍以后,便在丹尼尔的首肯下,开始安排试驾。
张瑾琳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听着丹尼尔和销售人员的聊天,她发现这个丹尼尔出了长相出众,笑起来很暖,但其实个性并不温吞,相反还有些强势。
“要一起去吗?还是你在这里的等我?”丹尼尔回转身子礼貌的问道。
“当然一起去,要是买了俞总不喜欢的,我看你回头怎么交代!”张瑾琳故意拿话刺激他,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道丹尼尔只是对celine抱歉的笑笑,压根儿没理她,这样子好像她在无礼取闹一样,张瑾琳倒来了抬杠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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