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烘焙店临时关门,孟南带苏云司上楼,期间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些。

    苏云司拉开书包,抽出一本数学试题册,因为手指受伤的缘故拿得比较艰难,正好孟南走进次卧,帮他把书拿了出来。

    “谢谢叔叔。”

    苏云司和孟南差不多高,孟南凑过来拿书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近,烟草味更浓了些,苏云司甚至能看清楚孟南的每一根睫毛,以及睫毛下浅色瞳孔的反光。

    “今天就先不做题了,好好休息。”

    苏云司摇摇头:“没关系,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你伤的是头和手。”

    孟南心疼地摸了摸他脸颊上的擦伤和淤青,像抚摸受伤的雏鸟一样温柔。这个词放在孟南身上往往不合适,但也许是年纪上来了,他看着苏云司总会有种莫名的心软和怜惜。

    “听叔叔的话,好不好?”

    苏云司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将脑袋搁在孟南肩上,两人身高相近,体型却差了不少,苏云司比不上孟南常年健身,靠在孟南怀里,可以很容易被他圈住。

    但两个人都没有抬手,只是这样安静地靠在一起,鼻尖的发丝传来淡淡的青柠香,是洗发水的味道,后颈也是健康的小麦色,零散地落着几颗小痣,苏云司盯着看了会儿,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又移开了眼睛。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孟南笑他,却没有推开他。

    当年的小萝卜丁长大了,再加上这两年苏云司学习忙,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他一时还有点不适应这样黏黏糊糊的接触。

    “叔叔……我头疼。”

    孟南一惊,却不敢乱动,怕牵动苏云司的伤,于是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头上雪白的外层纱布,轻声问:“要不要躺一会儿?刚才医生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不需要特殊治疗,让我卧床休息就好。”

    “那你躺床上去,疼得厉害吗?我去给你拿点止痛药。”

    苏云司蹭了蹭孟南的肩,拉长声音嗯了一声,低沉的,却又绵软,像撒娇的小狗,孟南的胸口随之过电一般地酥麻起来,他怔怔地看了怀里的苏云司一眼,眼神里是说不清的茫然。

    “可是叔叔,我上午忘洗澡了,昨天晚上发烧,出了一身汗,刚刚又摔了一跤,现在身上好不舒服。”

    孟南暂时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顺了顺苏云司蓬松柔软的发丝,思索片刻,不知不觉地咬上了苏云司放下的鱼钩。

    “你伤口沾不得水,不能洗澡。”他说,语气放得又轻又缓,“你手也不方便,等会儿我帮你擦一下没受伤的地方。对了,你刚刚不是胃不舒服吗,我去给你熬点桂圆红枣汤。”

    “不用那么麻烦,叔叔你去忙店里的事吧,我躺一会儿就好。”

    “刚刚已经关店了,这两天你就住我家,我照顾你,别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我是你叔叔,照顾你是应该的。”

    苏云司垂眸,目光闪烁不定。

    只是出于责任来照顾他……是吗?

    其实没这个必要。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们现在确实只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苏云司直起身,退后两步,朝孟南轻轻点了点头。怀里空了那一瞬间,或许是初春的天气变幻莫测,孟南突然觉得胸腹有些冷,像是刮过了一阵凉风,席卷了怀里某个重要的东西。

    苏云司手不方便,孟南就帮他脱下沾了血尘的校服外套,里面的校服短袖是polo领,上端三颗纽扣都被扣得紧紧的,孟南给苏云司解开的时候总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抬眼看过去却望进两汪波光粼粼的桃花湖面。

    除去昨晚上和今天中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心跳加速的状态了。这些年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平和安逸,每天的生活都很安宁,不像十几岁到二十出头那几年,需要四处为生计奔波冒险。

    他一直觉得一样东西失常必然有其相应的诱因,心跳过快,可能是恐惧,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总之是一种类似于警报的现象,需要引起百分之百的警惕。

    孟南率先移开了眼睛,装作无事发生,帮苏云司脱下了上衣,又伸手去解苏云司的运动裤腰带。

    他刚解开,苏云司却侧了侧身,用缠着绷带的手挡住了孟南接下来的动作。

    “我自己来就好。”苏云司的眼神并不闪躲,然而脸颊却泛起了红晕,连带着白皙的耳垂都燃烧了起来,孟南想笑他害羞,却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也在发烫。

    之后擦拭身体的时候,两人之间更是弥漫着一股不尴不尬的怪异气氛。按理说这根本没什么,两个都是男人,该有东西的都有,苏云司小的时候还经常和孟南一起泡澡,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亲密,苏云司不方便孟南帮忙擦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苏云司的脸太红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像是一种没有缘由的坚持。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里传递出这样温顺依赖的目光,孟南扛不住,只好低头认真地擦。

    柔软的湿毛巾擦过每一寸未受伤的皮肤,先是脸颊,孟南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一点都没让苏云司痛,擦过肩颈和腰腹时才发现这孩子身上肌肉不少,不是健身练出来的,却很有力量感和线条感。

    过了几分钟,苏云司垂眸看着半跪在他身前的孟南,经过一番思索,没有故意克制生理性的冲动,坦坦荡荡地把自己的反应展露在孟南的面前。

    孟南认真地沾水擦着,尽量避开敏感的位置,却突然感觉右边脸被什么滚烫的东西蹭了一下。这个位置,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刚刚翘起的是什么,却下意识难以置信地抬头望上去,正好让苏云司看见了顶级漂亮的画面。

    “对、对不起……”

    苏云司慌忙地蹲下来,目光闪躲,脸颊通红,漂亮的桃花眼里泛起凌乱的涟漪,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叔、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孟南愣了几秒,看刚刚的动静把他吓成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他扯下旁边的浴巾盖在他身上,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受伤的头。

    客厅里,孟南的手机铃声正合时宜地响起。

    “我去接个电话。”

    孟南逃跑一般地离开了浴室,苏云司听见浴室门关了,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眼里的泪意却早已无迹可寻了。

    他站起来,拿起孟南给他准备的贴身衣物慢条斯理地穿上,不紧不慢,像一只吃饱喝足悠闲踱步的猎豹。

    如果能拍下照片就好了。

    苏云司想,那么好的风光,在梦里都不曾出现过,只能看一瞬间,真的太可惜了。

    他没有去管下半身还未消退的渴望,这种程度的兽|欲还不足以影响苏云司的理性,只是逗叔叔玩玩儿而已,没想真的做什么。

    他很珍惜叔叔,和叔叔的第一次,必然要两厢情愿。

    更何况,他现在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虽然很讨厌周围人一直和他说学习的事,但无法否认的是几个月后的高考他必须考得很好才行,他一直是断层第一没错,按照这个成绩进入最高学府是铁板钉钉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懈怠。

    这几年家里缺钱,他每年寒暑假必须抽出大半的时间用于家教,因此错过了夏令营和竞赛培训,无法通过保送入学,高考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机会。

    他要考最好的大学,争取拿到学校奖金、政府奖金和企业家奖金,这样他的债务至少能减轻一半,大学四年尽量把债还上,大学毕业就回到云城,把叔叔追到。

    苏云司目标计划非常清晰,每一项的实现难度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他还太年轻,忘了四年之后孟南都三十七了,也无法理解三十七的男人有点结婚生子的想法很正常。

    过重的债务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苏云司本来就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下对金钱更是有些魔怔,甚至到了还不上债就不恋爱的地步。

    让孟南帮他还债是很轻松的事情,他知道孟南有钱,有很多钱,那些钱孟南一辈子也花不完,但他宁可到处去借都不愿意向孟南开口。

    不是出于年轻人脆弱的自尊心,而是因为他曾亲眼目睹金钱对感情的异化。

    他的父母原本非常相爱。他还记得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父亲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来接他,母亲坐在后座上,笑盈盈地抱着父亲的腰,等他跑过来,一家三口穿过人潮喧闹的市井,在梨花满地的石板路上哼着歌回家。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九岁,父亲从工厂辞职创业,下海赚到了第一桶金,母亲很高兴,做了一大桌子过年才能吃的菜,家里的墙粉刷得更加细腻,锅碗瓢盆都换成了商店里的好货。

    后来,母亲也跟着下海,家里只剩他和爷爷两个人。

    日子并没有越来越好过,父亲后来的创业之路非常坎坷,起起伏伏,赔的时候更多,再后来基本上没有赚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记忆中的父母只剩下歇斯底里争吵的模样,父亲变成了酒棍无赖,母亲总是愁容满面。

    他以前常常想,如果世界上没有钱这种东西就好了,这样父母就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陪着他长大,他们一起骑着一架吱嘎吱嘎的自行车,经历梨花拂面的温暖。

    但是长大了才知道,就算没有钱,也会有其它东西。只要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面临着困境,感情就变成了会让人丧失安全感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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