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赵王何后,冯谖便立刻前往拜见了奉阳君李兑,李兑让自己儿子李跻将冯谖请到了府内,旋即二人闲聊了片刻,冯谖亦趁机告知李兑,说是数日后薛公田文将亲自前来拜访。

    一听这话,李兑当即哈哈笑道:“既是薛公前来,老夫当盛情招待。”

    待等冯谖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之后,李跻皱着眉头对父亲说道:“父亲,你说魏国究竟在搞什么鬼?明明之前跟秦国的白起一同胁迫我赵国,逼您退让国相之位,可转念之间就改了态度,非但不再逼迫您退让相位,反而翟章也好、田文也罢,纷纷前来向您示好……”

    听到这话,奉阳君李兑捋着胡须沉思不语。

    这段日子,他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好,颇有些提心吊胆。

    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秦魏两国联合起来逼他退让赵相之位,另一个则是他赵国的君主赵王何趁这次秦魏联军讨伐赵国的机会,趁机夺回了一部分权势。

    不得不说,在这一内一外两股势力的威胁下,当时李兑着实惶恐,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年轻的赵王何绝非善于之辈,毕竟这可是一位曾经默许他与安平君赵成逼死了其亲生父亲的君主。

    因此,当赵王何借局势的变化,默许赵贲重新接管邯郸的城防时,李兑惊地几乎要连夜迁族,将他李氏一族从赵国迁到其他国家去。

    也是,当时魏国的翟章与秦国的白起皆逼迫他退让赵相之位,而赵王何又趁机夺回了权势,偌大的赵国,再也容不下他。

    可就当他为此心惊胆颤时,赵王何却派肥幼向他传递了一个善意的讯号,希望他继续担任赵相这个职位。

    当时李兑惊疑不定,但最终,他还是跟着肥幼进城去拜见了赵王何,毕竟他李氏一族的根基都在赵国,根本不是短时间就能迁族的,更何况,有沙丘宫变之事在前,哪个国家的君主愿意接纳他这个曾经逼死了其君主的臣子呢?

    考虑到这一点,其实李兑在前往邯郸拜见赵王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家族的心理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赵王何邀请他进宫并非是什么陷阱,相反,赵王何还反过来安抚他,表示绝不会因为秦魏两国的威胁而罢免他。

    当时李兑用近乎颤抖的语气询问赵王何:“老臣曾经那样对待君上,君上竟不怪罪老臣?”

    赵王何笑笑说道:“你虽有私欲,但你将赵国治理地很好,尽到了国相的职责,寡人就不会怪罪于你。”

    当时听到赵王何的话,李兑的心情着实复杂。

    总而言之,就像薛公田文所猜测的那样,李兑正是因为背后有了赵王何撑腰,所以才敢抗拒翟章、白起二人,甚至于联合赵国的其他军队,与秦魏联军分庭抗衡,大有再次爆发一场大战的架势。

    可就在这个,魏国的翟章忽然间改变了态度,居然倒戈到他赵国这边对抗秦国的白起,别说秦国的白起对此感觉莫名其妙,就连赵国这边他摸不着头脑。

    而如今,就连魏国的国相,扬名于天下的薛公田文亦要再次出使他赵国,且提前让冯谖来表达的善意,奉阳君李兑思索了良久,认为这件事背后必定大有隐情。

    鉴于如今有赵王何在背后暗中支持,李兑心中倒也有不少底气。

    总而言之,这次协助齐国讨伐宋国的行动,李兑输的很惨,但幸运的是,他还没有输掉赵王何对他的倚重,他依旧是赵国的国相,只不过在此之前他是赵国的权臣,而从今往后,他则只是赵国的重臣罢了。

    但话说回来,也正是趁着这次机会,李兑摸清楚了赵王何对他的态度,倒也无需提心吊胆日夜提防着赵王何日后对他不利,这姑且也算是小小的安慰吧。

    数日后,即九月初,冯谖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邺城,向薛公田文覆命,转达赵王何与奉阳君李兑皆热切欢迎其出使赵国的意思。

    见此,田文便立刻要求蒙仲跟随他前往赵国邯郸。

    其实冯谖赶到邺城的时候,翟章也才刚刚返回邺城,蒙仲本来还想与这位大司马聊上一番呢。

    不得不说,与傲慢、自负的犀武公孙喜不同,翟章的脾气虽然更坏,一旦发怒轻则破口大骂,但这位魏国的老将终归并没有针对蒙仲,反而对蒙仲颇为欣赏,因此蒙仲反而对翟章有更多的好感。

    包括他身边的人,比如始终笑嘻嘻地称呼翟章为老翟的蒙虎。

    说来也奇怪,以翟章的臭脾气,听到蒙虎对他的称呼居然没动手把他打死,倒也是稀奇,要知道纵观整个魏国,可从来没人敢这么称呼翟章,就连蒙仲、唐直也不敢。

    暂时告别了翟章与唐直等人,留下待返程时再回邺城与翟章、唐直等人吃酒的承诺后,蒙仲、蒙虎便跟着薛公田文渡过了漳水,踏上了赵国的土地。

    邺城以北的漳水,即是赵魏两国的边界,但由于此前蒙仲并没有来过这边,因此倒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但随着队伍继续往北,距离赵国邯郸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复杂。

    直到数日后,他抵达邯郸城外。

    此时在邯郸城的南城门外,奉阳君李兑领着诸多赵国臣子已等候在此,当看到那两百名方城骑兵时,不少赵国臣子皆颇感惊疑,私底下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惊疑地询问李兑:“奉阳君,这些骑兵是……魏国竟也有骑兵?”

    而对于这些魏国的骑兵,李兑倒是不感觉惊奇,毕竟他前一阵子在陶邑时,就已经见识过了魏国的骑兵。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些是蒙仲麾下的方城骑兵吧?据我所知,蒙仲与田文不合呀,怎么会派麾下的骑兵护送田文?难道这次蒙仲也来了?……唔,也对,蒙仲与君上曾经关系亲密,魏国或有可能派蒙仲出面说服君上……』

    捋着胡须,奉阳君李兑暗暗想道。

    不过这件事轮不着他操心,李兑也没有放在心上。

    片刻之后,李兑果然就看到了骑在战马上的蒙仲,甚至还朝着蒙仲友善地点了点头。

    就像李兑之前在陶邑时对蒙仲所说的,他本身对蒙仲其实并无恶感,当初双方之所以对立,只是因为彼此立场不同——从客观角度来说,蒙仲并不否认李兑的说法。

    待两百名骑兵徐徐勒马伫立之后,薛公田文的车队,也徐徐在城外停了下来。

    旋即,田文便在围观的赵国臣民的目光下步下了马车,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旋即摊开双手笑着朝不远处的奉阳君李兑等人走去,口中还笑着说道:“奉阳君,别来无恙呀。”

    在他身后,数百名形形色色的侠士,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不得不说,论排场、论张扬,在蒙仲迄今为止遇到过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及得上田文的。

    遗憾的是,田文因为先天原因,个子远远谈不上高,这让他的薛公形象打折不少。

    相比之下,秦国的国相穰侯魏冉,单论气势就要比田文充足,哪怕魏冉出行时的随从只有区区几十人。

    翻身下了马,蒙仲朝着田文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此时,田文已经与奉阳君李兑等赵国臣子闲聊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蒙仲朝他走来,便笑着对李兑介绍道:“奉阳君,这位是我国大王新封的郾城君……他就无需我来介绍了吧?”

    “郾城君?”

    李兑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包括他身边的儿子李跻,在听到田文的话后,皆吃惊地看向蒙仲。

    要知道在六年之前,蒙仲只不过是赵主父身边一名受到器重的卫士而已,而如今,蒙仲却几乎能与奉阳君李兑平起平坐。

    虽说李兑父子也知道蒙仲的才能,早早猜到蒙仲在魏国必然会受到魏王的重用,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蒙仲封君的日子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二十岁的邑君?简直难以想象!

    必须地说,李兑不愧是老而奸猾的典范,纵使心中万分惊讶,但却立刻收敛了惊讶的神色,一副理所当然语气地说道:“以郾城君的才能,封君拜侯乃是迟早的事……”

    “奉阳君过誉了。”蒙仲淡淡回了一句。

    对于蒙仲的冷淡回应,李兑也不意外,毕竟他俩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言,甚至于李兑也心知肚明,若非他当年在蒙仲等人逃离赵国时网开一面,阻止了麾下的赵军继续追捕蒙仲等人,蒙仲怕是连这句冷淡的回应都不会给他。

    当然,这并不代表李兑当初就预料到日后,只不过是出于“凡事莫要做绝”的考虑而已。

    这不,因为他当年留了情,蒙仲虽然恨他,但也不好拔剑杀他。

    朝着田文与蒙仲二人拱了拱手,奉阳君李兑笑着说道:“薛公、郾城君,君上已在王宫等待两位,两位不如先到城内驿馆沐浴更衣,随后随我一同去见大王。”

    “好。”田文笑着应道。

    “请。”

    “请。”

    跟在李兑与田文身侧,蒙仲亦朝着城内走去。

    待靠近城门时,他不由地仰起头看了一眼城门口上方那用大篆所刻的邯郸二字,久久伫立不语。

    鉴于他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跟在田文身后的那数百名侠客也不敢冲撞,纷纷避让,唯独冯谖走到了蒙仲身旁,微笑着问道:“郾城君对这邯郸怕是感触颇深吧。”

    “是啊。”蒙仲点了点头,长长吐了口气。

    对于这座赵国的都城,他迄今为止有过三次最强烈的感触。

    第一回,即他跟着宋国的使者李史前来赵国时,首次见到了邯郸这座在整个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且被邯郸的繁华与热闹所震惊。

    而第二回,他则是作为赵国公子赵章一方,叛军的一员,率领叛军攻打邯郸,意在击败王师而让赵章成为赵国的君主。

    今日是第三回,他作为魏国的使者、魏王遫新册封的郾城君,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踏足这座城池。

    邯郸依旧,但已物是人非。

    良久,蒙仲微微叹了口气,对冯谖说道:“冯先生,你我也进城吧,莫要让薛公等久了。”

    冯谖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城门楼上好似有人与他们打招呼:“喂,底下的。”

    『唔?』

    冯谖抬起头一瞧,旋即便看到城门楼上有一名将领环抱双臂半伏在墙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是何人?怎地如此无礼?』

    冯谖皱了皱眉,忽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身边的蒙仲。

    果然如他所料,蒙仲的脸上丝毫没有怒色,反而露出几许怀念。

    “不下来聊几句么?赵贲。”蒙仲笑着打招呼道。

    “哼!”

    城门楼上的赵贲冷哼了一声,旋即从上方消失了身影,蒙仲也不在意,领着冯谖朝内走。

    果不其然,待等他进了城后左右一瞧,便瞧见赵贲正从左边城墙内侧的阶梯上徐徐走下来。

    “他是已故的阳文君的侄子,赵贲。”蒙仲轻声对冯谖解释道。

    冯谖恍然地点点头。

    其实,冯谖是认得赵贲的,只不过当年沙丘宫变后不久,阳文君赵豹就过世了,赵贲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兼之赵王何当时又被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架空了权利,以至于赵贲被排挤到了北方的房子县,在薄雒水一带牧马练兵,足足在那边呆了三四年。

    北方的生活条件,自然远不如邯郸,是故赵贲在这三四年里形象大变,一改当初的白面小将的形象,面容变得粗犷许多,以至于冯谖一时间没认出来。

    而事实上,其实蒙仲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只不过他在赵国并没有几个用方才这种方式与他招呼的熟人,因此才认出了赵贲。

    时隔数年再次相见,赵贲上下打量了几眼蒙仲,语气难以捉摸地说道:“几年不见,当年的蒙仲小子,如今已贵为一方邑君……”

    虽然他的语气中好似充斥着挑衅的意味,但蒙仲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哪怕是跟在蒙仲身后的蒙虎也没有在意,在跟赵贲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继续张头张脑地瞧着那些围观他们的人群,时而啧啧称赞有声。

    也是,他俩跟赵贲可是老相识了,知道赵贲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说话的,听上去阴阳怪气的,但人却是一个重情义的忠义之士。

    正因为了解赵贲,蒙仲自然不会在意,很有礼貌的说道:“听说近几年,你被排挤到北方拾马粪去了?怎么?这次官复原职了?可喜可贺啊。”

    他的礼貌,让赵贲面色微变,只见赵贲恨恨地磨了磨牙,旋即转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李兑与田文。

    显然,李兑与田文也注意到蒙仲正与赵贲闲聊,因此他二人驻足在城内街道上又聊了几句,惹地街道旁的赵人们争相张望。

    瞥了几眼远处的田文,赵贲冷笑道:“那个嚣张跋扈的矮个子,还是那么叫人厌恶。”【赵润:?】

    蒙仲淡淡一笑,也不好接什么话。

    此时又听赵贲说道:“我原以为只是田文前来出使我赵国,却不曾想……你怎么跟他混到一起了?”

    “此事说来话长了……”蒙仲叹了口气,同时向赵贲介绍了冯谖,免得赵贲再说一些田文的坏话:“这位是薛公倚重的门客,冯谖冯先生。”

    “……”

    赵贲当然明白蒙仲的暗示,朝着冯谖点点头示意后,说道:“我只是反感田文与他手底下某些人跋扈张扬,对先生这等人物并无偏见,先生莫要在意。”

    冯谖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大多数时候,田文确实张扬高调,而他手底下亦有不少门客仗着田文的名声,也的确做过一些嚣张跋扈的事。

    此时,赵贲对蒙仲说道:“好了,你先去吧,这几日在邯郸,若得空,就来找我喝喝酒。……有段时间没聚在一起喝酒了吧?”

    “确切地说,你我就没一起喝过酒。”蒙仲淡笑着说道。

    “嘿!”赵贲撇撇嘴笑了笑,转身朝着石阶走去,一边走一边随手摆了摆手,权当告别。

    看着赵贲离去的背影,冯谖啧啧说道:“曾经的赵贲,可不是如此……唔,随性的一个人啊,亦没有这般……有气势。”

    蒙仲微微一笑。

    确实,数年前的赵贲,在礼数方面是做个很足的,而如今嘛,言行举止就像一个混账,但他身上隐隐透露的气势,却与数年前判若两人,显然在被排挤的数年里,赵贲丝毫没有放松对武艺的锻炼,始终想着夺回当年他叔父阳文君赵豹临终前托付给他的那一切——拱卫王室的职责,以及邯郸军的兵权。

    毫无疑问,赵贲是赵王何在国内最信任的赵将。

    远远看着赵贲步上城墙,蒙仲便带着冯谖回到了李兑与田文身旁,李兑与田文也没有提及方才的事,在乘上马车上,便朝着城内的驿馆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田文、蒙仲、蒙虎、冯谖等人皆在驿馆内沐浴更衣完毕,继而乘上马车,在奉阳君李兑的带领下前往王宫。

    期间,见车内四下无人,蒙虎耷拉着脑袋长吁短叹:“曾几时何,咱们到赵国,有美貌的赵女服侍咱们沐浴,还有……啧啧啧。我原以为今日也能有这般待遇,没想到,唉……”

    蒙仲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蒙虎,倚在马车的窗口看着窗外的街道,心情也随着距离王宫越来越近而莫名地忐忑起来。

    他仍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赵王何。

    毕竟二人最后那次相见,气氛并不愉快,甚至于蒙仲还一概过去用“君上”来称呼赵王何的方式,称呼赵王何为“赵国的君上”,变样表明了恩断义绝的态度。

    如今回想起来,蒙仲承认自己当时亦过于偏激,但话说回来,赵王何默许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逼死赵主父的行为,至今仍让他耿耿于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旋即便有李兑的随从在马车外唤道:“郾城君,王宫到了。”

    “好。”

    蒙仲应了一声,与一嘴嘟囔地蒙虎一起下了马车,旋即在李兑的带领下与田文、冯谖几人进了王宫,来到了主殿的正殿外。

    “魏之薛公、郾城君,觐见大王。”

    待听到正殿外的谒者一声通报后,奉阳君李兑面朝田文、蒙仲二人说道:“薛公,郾城君,请。”

    “请。”田文与蒙仲作揖回礼,继而跟在李兑身后,一同迈步走入了殿堂。

    只见在殿堂内,约二十名赵国臣子已分别列于大殿左右,正是方才随同李兑出面迎接的田文、蒙仲的那一班人。

    而再往前的王位上,赵王何正襟危坐,身后立着一名手持长戟的卫士,正是赵相肥义的儿子肥幼。

    只见在一片安静的殿堂内,李兑率先朝赵王何行礼,口中说道:“大王,魏国遣薛公、郾城君出使我赵国,老臣已代大王出城相迎。”

    “有劳李相。”赵王何温声说道。

    听闻此言,李兑便回到了他的位置,即左侧的首位,旋即捋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看着蒙仲,想来他也很好奇,当年因为赵主父而反目的赵王何与蒙仲,今日再次相见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此时,田文领着蒙仲上前几步,朝着赵王何躬身拜道:“幸见赵王安康,此番奉我国大王之命,田文携郾城君出使贵国,意在结三晋之好,希望魏赵两国至此……”

    不得不说,田文的这番客套话,赵王何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因为的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蒙仲。

    只可惜因为蒙仲低着头,他也看不真切蒙仲的面色。

    他微微一笑,抬手说道:“两位免礼。”

    听到这话,田文与蒙仲也就直起了身。

    此时,赵王何终于看清楚了蒙仲的面容,与数年前相比,蒙仲已褪去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眸,目光尤其锐利,好似一柄利剑刺入了赵王何的胸口,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失去方寸。

    “大王。”肥幼小声地提醒一句。

    赵王何这才惊悟,微笑说道:“魏王的心意,寡人收到了,寡人也十分希望能与魏国保持良好的邦交,促成两国互不侵犯。对了,薛公与……郾城君此番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甚是辛苦,寡人已命宫中庖厨略备酒菜,为两位接风。”

    “多谢赵王。”田文满脸笑容地拱手拜谢,眼角余光瞥见身边的蒙仲似乎立着不动,心中微微一惊,小声咳嗽作为提醒。

    在得到了田文的提醒后,蒙仲神色复杂地看了几眼赵王何,拱手而拜:“多谢赵王。”

    『赵王……么?』

    看着殿上朝自己躬身行礼的蒙仲,说实话赵王何丝毫也不觉得高兴。

    王阶下的那人,曾在他赵国经受栽培,本该成为他赵国的重臣。

    他赵何的……肱骨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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